陈王走后,若初帮梅香治伤,却发现手边的药物不足,正发愁,周氏身边的玉香送来上好的良药,并邀她过去闲云阁坐坐。
若初倦于理会这个功于心计的周氏,却又急需她的药膏,只能抱着敷衍的态度过去看看。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若初也是陈王的女人,却是府中最奇怪尴尬的存在。
人人都知道她惹怒陈王,被发落到柴房为奴。偏偏陈王又在除夕之夜特地要她回去相伴守岁,虽然后来又被赶了回来,却一应月例饮食都恢复到了侍妾的级别。
陈王虽对她不闻不问,却没再苛待她分毫。
李忠李勇等人见到她也继续尊称一声“姑娘,”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所以,若初究竟是陈王收房的主子还是被贬斥的低贱奴婢,王府众人其实是糊涂的。因此,再也不会出现哪个不长眼的恶奴跑来招惹她,欺负她。
今天这个王氏带着人来若初这儿胡闹,除了她恃宠而骄,蠢得没头脑,这中间恐怕少不了周氏的挑拨吧。
若初来到闲云阁,周氏已着人摆好茶点,笑盈盈地上前握她的手套近乎。
若初不领情地拨开她的热情,径自走进,“周姑娘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周氏并不介意若初的冷漠,继续和善相迎,“妹妹,说起来你比我早入府一年,我应该唤你为姐姐。可我的年纪比殿下还要虚长两岁,与殿下有一同长大的情分,便厚着脸皮唤你一声妹妹,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若初心中冷笑,“周姑娘言重了。你是贵妃娘娘赐给殿下的人,如今虽是侍妾,却享夫人礼遇,想来过不了多久,殿下便会为姑娘正名。到时候,姑娘定是陈王府第一位名正言顺的主子,若初出身卑贱,又岂敢与您姐妹相称。”
“妹妹,”周氏又笑拉若初坐下,“我如今虽享侧妃礼遇,可到底也是奴婢出身,且无才无貌。殿下若不是看贵妃娘娘情面,又岂会多看我一眼呢?可妹妹不一样,正值花样年华,容色倾国倾城,又身负才华,你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啊。妹妹之前惹怒殿下的事,我也听说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殿下如果还生妹妹的气,又岂会恢复妹妹侍妾的礼遇呢?今天王氏去妹妹那儿胡闹,可明显,殿下是护着妹妹的啊。”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个亲,若初却听得脑袋烦闷,便皮笑肉不笑道,“周姑娘今天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周氏随即对玉香使个眼色,玉香立即献上一华贵锦盒。
打开锦盒,却是一排排上等蜜和胭脂水粉,她满脸堆笑,“妹妹容色过人,即便不施粉黛,亦艳压群芳。可作为女人,终究不能没了梳妆盒。今日在柴房,我见妹妹居所如此寒酸,实在于心不忍。想来妹妹亦是爱美之人,上次王氏抢走妹妹调配胭脂的红花,偏巧贵妃娘娘赐了我大理国进贡的胭脂盒,姐姐今日便借花献佛,将此赠与妹妹。希望妹妹整妆理鬓,重获殿下眷待。”
若初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周氏听到这个质疑,面色竟然变得委屈起来,“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啊。殿下虽对妹妹不闻不问,可衣食住行统统绕不开妹妹的影子。有时候看到妹妹,他会失神伤感,也会叹息摇头。听闻王氏刁难妹妹,便立即赶过去为妹妹做主,连爱犬被杀,亦不降罪妹妹。可见殿下对妹妹用情至深啊。我自知无才无德,不能让殿下遂心,只求妹妹可怜体恤,若得殿下爱重,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周氏对赵元僖的描述几分真几分假,若初不知道。可孙贵妃既然曾经指使芸香来杀她,即便时过境迁,也不可能立即转向拉拢。
所以,周氏的话必定不怀好意,若初才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便满不在乎站起来,推辞离开,并不给她多少情面。
周氏也无所谓,继续笑脸相迎,“我知妹妹心气高,不屑于争宠夺位。可既然做了殿下的人,谁又真能独善其身?我自小长在宫中,皇室后院的争斗没少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无恩宠傍身,非但自身难保,连子女奴婢亦不能保得万全。妹妹今日分明是受害一方,却点差连贴身婢女都要被拖出去打死。难道还依旧坚持,你不犯人,人必不犯你吗?”
不得不说,这话戳到了若初的心窝,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是深宅大院最残酷的事实。
不等若初为自己处境发愁伤神,周氏又继续发力,毫不吝啬地攻击她死心生出的心防,“如今妹妹还有殿下的记挂,暂可相安无事。可日后王府有了当家主母,一切决断便只有主母说了算了。到那个时候,妹妹又当如何自处呢?所以,”她笑着将梳妆盒硬塞到若初手中,“尽快跟殿下服个软,早日在王府扎根立足,才是关键啊!”
若初心绪被她说得乱七八糟,触手碰到那盒胭脂,忽然警惕地将东西推还给她,“周姑娘一片心意,若初感激不尽。只是若初卑贱之人,怎么擅用贡品。还请姑娘莫要难为若初。”
“妹妹,定要见外至此吗?”
“并非若初见外。只是姑娘将贵妃娘娘赐予的宝物送我,岂非负了娘娘一片心意?若初不敢夺人所好,更不敢亵渎贡品。若初还有事,就不打搅姑娘休息了。”
若初说罢匆匆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对周氏暗生敬畏之心:不愧是宫中长大的女人,太会算计人心了。王氏空有一副美人皮囊,无才无德亦无心,这周氏才是一个可怕得要人时时提防的女人。
周氏将贡品赠与自己,面上是好意,可若稍有差池便是大不敬之罪,若初才没那么傻!
回到房中,若初细细品筑周氏说过的话,直觉前路崎岖,漆黑一片。除却别有用心,她不得不承认周氏对未来的担忧是正确的。
陈王若直接厌弃了若初,贬她为奴也就罢了,偏偏如今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的,换做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若初忽然觉得可怕:陈王这是在刻意护着她,还是在故意逼她呢?
论算计人心,谁都比不过他的。所以,很大可能就是在变相地逼她。
若初虽然不想招惹那些无聊又无知的女人,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也必须要做好准备,以保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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