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是一块宽阔的平场,平场上坐着很多人,由于跑得急,安玫冲过了平地。平地尽头,蓦然出现一块巨大的伸出悬崖的石块。
她停住脚,有点害怕。
安玫恐高,见到这样伸出悬崖的石块就会不由自主地心慌头晕,不敢看前方,连山谷对面的悬崖都不敢望一眼。
更让她感到心惊的是,石块上居然坐着一个人——禤哲,如雕塑一样抱膝而坐,山谷的风吹着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的姿态是淡定的,但在安玫眼里,却好像巨石上的人随时就要翻身掉下悬崖一样,或者那块巨石马上就要断裂坠入山谷。
她不由自己地后退到安全的地方,看不到悬崖,看不到山谷。
这个地方和前面的平场隔了好一段距离,又有一块巨石和巨石上的迎客松遮挡,好像与外面的平地隔绝了一样。
安玫本打算全身而退,但脑子里晃动着巨石断裂的幻影,
“你……快下来,上面很危险的……”像大人对小孩说的话,从安玫嘴里惊慌而又关切地喊了出来。
他回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然和平时一样,很冷,但好像有光亮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或者眼里闪烁。
他哭了吗?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一直回眸望着她,这样回眸地久久凝视,给了她鼓励。
“即使你不怕高,这山风吹久了也不好,刚刚出汗了呢。”她说。
她才站立了一会儿就感觉到背上的汗在急剧地收敛,有点冷。她环抱了一下胳膊。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站起来,一步步毫无畏惧地从巨石上走到平地上。
安玫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你恐高?”
一个低低的声音飘进安玫的耳朵里,她不敢睁开眼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她睁开眼睛时,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回到平地处,卢思凡他们已经席地而坐,在打牌和吃东西,沈浩轩也加入其中,看到安玫,他眯着眼笑了下,仿佛忘了刚才他戏弄她的事情。
安玫不想看他,将脸偏向一边,视线却对上了另外一个人的视线。
他在看她?偷偷地看她?
很快,他就将视线移开了,眼睛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神色凝重而哀伤。
安玫一言不发地坐到卢思凡他们中间,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是在想,那个……禤哲,他出来旅游干甚呢?
旅游不是为了消除烦恼,为了开心吗?可是他的心思却好像比在公司时还要沉重和显得与世隔绝,旅哪门子游哦,还不如躺在家里睡大觉。
在打牌的过程中,沈浩轩接了一个电话,安玫隐约听到他不停地说,放心,他没事,他很好,好像是在答应谁的托付照顾谁,他不断地嗯嗯嗯。
安玫朝禤哲那边看过去,难不成他这么大的人出来玩一下,还需要还不如他成熟的沈浩轩照顾?
安玫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禤哲是沈浩轩的朋友,嘱咐沈浩轩要照顾的人除了禤哲还会有谁?
在安玫眼里,虽然沈浩轩一直做作深沉和老练,可他爱捉弄人的性格让安玫觉得,他就是长不大的娇宠少爷,这也是即使被他戏虐了,安玫也懒得跟他生气的原因。跟一个小孩生气,有什么意义。
一个自己都不成熟的小孩心性的人还能照顾人?安玫心里暗讽打电话的人真是所托非人。看他自己玩得多High的样子,早就将禤哲凉到一边去了。
下午下山,安玫的脚崴了。
下山时,大家的速度都非常快,只有禤哲,跟上山时相反,一直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不时地回头看,好像对山顶念念不舍。
到了山脚下,只剩最后几步台阶,安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她以为他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不想他就在她的后面,正一边下山,一边回望山顶。
然后——他撞在了她的身上。
他在高处,她在低处,他身材高大,她瘦弱不堪,这一撞,结果可想而知。
她被他撞到在地,她的脚崴了。
在前面等着禤哲的沈浩轩正要冲上去,没想到禤哲反应更快,一只宽厚的手掌贴在她薄薄的短袖衬衣上,稳稳地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抓住她裸露的手臂。
一股温热向身体传递,男人的气息在耳旁,她的身体晃了一下,无法站稳。她顺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望着她。
腿很痛,安玫将脸埋在膝盖里,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嘶牙裂齿紧皱眉头的样子,一定很狰狞。
他抓起她的脚。
她挣扎了一下,却因为痛,动不了,只有任由他握住她的脚踝,隔着运动鞋他在她的脚踝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嘶——”安玫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嘴里却还说道:“我没事,禤副总……”
她轻轻地摆动了几下她的脚,示意他放下她的脚。
“别动!”
声音极小,却是命令的语气。她不敢动了。
他在台阶下蹲着,低着头。
她在台阶上坐着,低眉垂眸,他浓密的黑发在她的眼眸下,扫过她的下巴和脸颊,痒痒的,气息就在她的胸前。
她的心和她疼痛的脚,轻轻地抖了一下。
不敢再与他如此近,也不敢再看他,她只有做痛状扬起了头。
额——他竟然在脱她的鞋子。
“……啊,不要……”安玫喊了起来。
她已经顾不得痛了,几乎要用脚踢开他,可是脚踝却被他抓得紧紧地,动弹不得,再加上稍微动一下,钻心的痛又让她实在不敢动。
他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隔着袜子揉捏了几下。
他是她的上司,而且是对她一直很严厉的冷酷的上司,再说,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这样真的好吗?安玫自问。
此时沈浩轩已经上来了,弯腰问:“严重吗?”
安玫想说不严重,可是随着禤哲手上的力度捏着她的脚踝,她痛苦地喊了起来。
不严重这三个字被痛苦的喊叫声代替了。
毫无防备下,他突然又脱下了她的袜子。
“啊啊啊啊……”这怎么行,安玫只有装作痛,大叫了起来。
他蹙眉,仰起头望着她,“很痛吗?”
不痛,不痛!能不痛吗?安玫心里叫道,如果不痛,她一定一脚将他揣到山脚下去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羞惭。
长这么大,除了老爸之外,哪有男人摸过她的脚。
不是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吗?他怎么这么毫无顾忌地——摸她的脚?并且一向爱嘲笑她的沈浩轩还在旁边。
她连男朋友都还没有,脚就这样被他——摸了,还让不让她嫁人啊?
况且,他这还不仅仅是摸好吧,还有研究,还有揉捏。整个脚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不说,还大咧咧地放在他的腿上,连脚趾上的汗毛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还被他捏来捏去,揉来揉去。
呜呜呜呜,安玫捂脸,没法见人了。
更主要的是,沈浩轩好像没有关心她的脚,却是一直盯着她的脸。
她的脸羞红!
“看什么看?”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乐观的二货精神。
可是,如果此时她没有这种勇气和二货精神,她得钻地洞了,
沈浩轩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居然有这么笨的人,除了制造麻烦就不会别的。”
安玫本来想以牙还牙地刻薄沈浩轩几句,替她揉脚的人又不是他,又没麻烦到他,凭啥他在这里对她——厌恶至极?替她揉脚的人还没有说话呢!他倒先开腔了。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也许是轻轻地摁压和揉捏慢慢缓解了脚上的疼痛,安玫暂时忘了痛,也忘了替她揉脚的那个人的身份——他是她严苛的上司,只觉得从脚上传来的丝丝柔柔的舒服感,让她几乎想要一直这样揉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他们大概以为她是痛的缘故,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晕晕乎乎地差点睡着了。
“……好点了吗?”清冷男低音惊醒了她晕晕欲睡的念头,身子猛地一颤。
他眉宇轻蹙,薄唇微闭,目光清凉如水地望着安玫,楞了一下。
“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安玫看到了沈浩轩几乎不敢相信的惊讶的脸,和听到了他近乎嘲讽的声音。
她确实是差点睡着了,被沈浩轩一语中的,她的脸红了,无地自容。
沈浩轩的嘴角扯出一个觉得很好笑的讥讽的笑,望着禤哲。
禤哲放下她的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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