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那天,依依搬出了她租住的那个出租屋。
安玫也终于在齐琳去美国的前一天,搬了出去。
那天正是周末,安玫带着齐琳派来的人在房子里搬东西。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几本书和几双鞋,衣服照旧塞进行李箱里,鞋子和书装在一个纸盒里,东西搬出来后,安玫在小区门口等黄依依。
一十分钟左右,黄依依来了,安玫将钥匙交给黄依依时,多说了一句话,“一楼底下信报箱的钥匙也交给你了,你检查一下。”
安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调信报箱的钥匙,好像它比这套房子的钥匙还要重要。
黄依依瞪了一下安玫一眼,觉得她很矫情。
安玫又嘱咐了一句,“你还钥匙时,不要忘了将信报箱的钥匙还给中介所的人。”
黄依依不耐烦了:“阿玫,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啊,跟一根钥匙较劲啊,不就一把钥匙嘛,我还会贪污了去,他们给我多少,我还他们多少,我做事啥时候让你这么不信任了?”
安玫笑了笑,然后跟黄依依确定好了中午吃饭的地点后,便带着帮她搬东西的人上车走了。
安玫走后,黄依依上楼,等中介所的那位阿姨前来退房还钥匙。
不到两分钟,中介所的阿姨来了,依依陪着她检查房子。
房子没有任何损坏,只有比租房之前更好,因为墙壁重新粉刷过,厨房很多地方请人修过,两个房间就更不用说了,被两个女孩修整得像新房子一样。
阿姨点头算是检查完毕,可以交钥匙了。
黄依依将钥匙还给阿姨,下楼后便直接去了刚才和安玫约定的餐馆。
黄依依前脚刚走,阿姨后脚出门,然后打电话给房主汇报情况。
一会儿后,就在黄依依和中介的阿姨刚离开小区不久,一辆黑色轿车进来,停在楼下。
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的男人。男人气质清冷,衣着华贵。下车后男人站在楼下,朝楼上的某个窗户仰望了一会儿,然后上楼,一步步,很缓慢。
五楼到了,站在门口,钥匙就在手中,男人却迟迟不将钥匙插进锁孔。
七年了,他离开这套房子七年了。
七年前离开时,禤然还住在这个房子里,在机场与他拥别时对他说:“哥哥,祝你早日学成归来,我在家里等你。”
那时,禤然刚刚上大四,再过一年她就大学毕业,禤哲帮她理了一下鬓间的发丝说:“我在国外需要读五年,你只需要读一年就毕业,是我在国外等你来,你大学一毕业就来我这里。”
禤然老大不高兴地噘着嘴说:“为什么总是我听哥哥的,总是要我跟着哥哥走。”
是的,认识禤然的时候就是她跟着他走。
禤哲望着机场琉璃的透明屋顶说,“因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啊,你当然总是要跟着我,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本来那次禤哲就打算让禤然跟他一起出国,可是禤然说她大学只剩下一年,想念完大学之后再出国,禤哲便同意了,毕竟一年的时间也不长。
“好。”禤哲说:“一年后,我在美国等你。”
禤然咧嘴笑,调皮地眨着眼说:“不,我要在家里等你。”
禤然就是这样,不管他这个哥哥说什么,她都唱反调,但实际行动时又不折不扣地按照哥哥的意愿做,她就习惯了哥哥说东,她说西,反正哥哥从来不对他动怒,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改不来。
禤哲笑了笑,在他面前禤然就是永远也长大的孩子。
可是,一年后他没有在美洲等到禤然。五年之后,他回来时,禤然也没有在家里等他,房子里空空如也。
等禤哲找到禤然时,她跟在一个叫乔一铭的男人身边,怎么也不肯跟他回家。
她不认识禤哲了,也不叫禤哲哥哥。
两年前,推开这扇门时的人去楼空的感觉,依然在禤哲的记忆里,没有人住的房子毫无生机,积满灰尘,狼藉一片,蜘蛛丝都爬满墙壁,那种心酸和难受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禤然的小房子里靠床的墙壁上依然挂着她的照片,照片里她在笑,笑得很甜,但还是没有掩去她眼中淡淡的忧郁。
笑容里带着忧郁,是禤然与别人不同的气质,无论禤哲怎么努力地使她幸福快乐,无忧无虑,但她眼中却依然藏着无法抹去的,淡淡的忧郁。
她眼中的忧郁与生俱有,就像有的人出生时就带有的胎记一样。禤哲曾想,忧郁大概就是禤然的胎记。
站在曾经充满禤然笑声的房间里,禤哲不忍再多看一眼曾经熟悉的家,只怕眼前陌生的感觉钻进他的记忆里,将曾经熟悉的记忆赶走。
他转身离去,两年里他再没有回来看一眼这套房子。
后来,他将房子托付给在中介所工作的一个远房亲戚帮忙将房子出租了出去。
房子被亲戚重新粉刷和修饰了一番后,两年前,被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来上海找工作的年轻女孩租去了。
前几天亲戚打电话跟他说,女孩要退房了,问他还要继续出租吗?对出租的条件要不要更改。
他说:“还是按照原来的条件。”
亲戚问:“房价呢?现在物价都涨了,房价更是高不可攀,需要涨吗?”
他说:“不需要。”
他不是为了赚钱,亲戚知道,虽然房价很低,但也不好租出去,因为他对租房的人要求很高。
刚刚亲戚又打来电话说,女孩已经搬出去了,房子她已经检查过,没有损坏,问他还要不要来看一下房子。
“我等一会儿过来吧。”
禤哲放下手中的笔,连叫了几声安助理没有回应,他才想起她今天上午有事请假了。
放下电话后,禤哲便立刻下楼,驱车而来。
他不是为了看房子有没有被损坏,而是单纯地只想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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