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绮心中暗道,
“大不了去寻了大姐姐,提前向大姐夫预告,让他自己想法子撇清干系!”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即是上了锦衣卫的名单,想撇清干系没有锦衣卫的人帮手,只怕是难上加难!
当下不由皱眉思索起,如何能让卫武不为难,又让大姐夫脱罪的法子!
卫武这小子实则暗地里是不安好心的,前头他明明可以将那徐志茂的名字自清单之中一笔勾销,只思量了一番却收了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吓一吓那徐家,之后再将徐志茂从这事儿里头捞出来,趁机卖个好给韩家!
只如今见着三小姐如此忧心,心下又暗暗心疼起来,
“早知晓便一笔勾了那徐志茂,倒也免得三小姐费心!”
当下忙搂了韩绮,拍着自家胸脯保证道,
“三小姐放心,有我在……必不会有事,我自有法子不着痕迹的令得志茂兄不淌这趟浑水!”
且还要让徐家与韩家领了我这个人情!
有他再三拍胸脯,韩绮总算是放下心来,又问他,
“南昌府离京师路途遥远,这一去只怕要许久才能回转了,眼看着入秋了,只怕还要多预备些东西才是!”
卫武笑道,
“倒也不必麻烦,我乃是官身出行,沿途自有驿站可住,有锦衣卫的牌子挡着,想来各处地方也不敢怠慢!”
韩绮仍旧不放心道,
“离着京师近的地方倒也罢了,只离得远了,天高皇帝远,便难说了!”
韩绮也是听韩世峰讲过,那些地方上的官儿一个个仗着无人管束,在下头横行无忌,一个小小的县官都可以称王称霸,令得当地百姓只知有县爷,不知有皇帝,遇上这样的地头蛇,便是锦衣卫这招牌抬了出来,也未必管用的!
论起混江湖卫武自然比她经验丰富,当下笑着安慰她道,
“三小姐放心,我自会小心应对的!”
二人心知卫武事忙,韩绮又成日在书院里,这一回说了话,只怕再见时便是卫武办差回来了,因而心里很是依依不舍,依在一处,听着韩绮小声细细的叮嘱,卫武是久久不愿下车,直到外头连韩忠都忍不住出声道,
“三小姐,我们在巷口呆了许久了,再呆下去只怕老爷都要下衙了!”
韩绮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咬唇看了卫武半晌,凑过去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切小心!”
可还未退回去便被卫武揽了身子,一口亲在了小嘴儿上,韩绮大惊忙伸手推他,
“你……你做甚么!”
卫武笑嘻嘻道,
“即是要出远门,自是要向三小姐讨一个好兆头,有了三小姐的香唇,我自是甚么都不怕了……”
韩绮瞪他一眼,急忙躲开他又凑过来的大嘴,七手八脚将他推下了车,卫武得了一个便宜,哈哈笑着下去,看着韩家的马车驶回了府才离去。
待到回到府里时,韩绮面上红如火烧,却是不敢去前厅见王氏,只让桃李去禀报一声说是先生留的功课多,先回后院去,才免得被人瞧见羞态!
卫武这头又回家去,前头刘青已在外头赁了宅子,离着梧桐巷并不远,那宅子只得一院,一间正房并两间偏房,小虽是小了些,但给刘青小两口住已是够了!
卫武却是悄然寻了那房主,花了五十两银子将那宅子买了下来,待到离京的头一日便叫了刘青到隔壁院子说话,却是将那房契与五十两银子给了刘青,刘青一见如何肯收,
“老大,这银子和房契我不能收……”
卫武一摆手不让他多言,只是道,
“我明日便要离京,回来也不知是何时候了,不能参加你的婚礼,这五十两银子是贺礼,至于……这宅子嘛……乃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来的,算做我借你的,待得以后你赚了银子,再还我就是!”
刘青闻言眼圈儿一红,喉头哽咽,
“老大……”
卫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
“我们是自小同在街面上混的兄弟,如今我比你们是先行一步,帮衬些乃是自然的,待得以后你们发达了,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的……”
“老大……我……”
“罢!多余的话不必多说,叫了癞痢头与李莽两个进来吃酒,今儿我们兄弟吃上这一顿,便要等到我几月回来后再吃了!”
这厢大声叫了长宁出去买酒,又召了癞痢头与李莽过来,几兄弟吵吵闹闹吃起酒来,只这酒吃到一半时,外头便有人来敲门,周二应声过去开门,见得门外立了一个生得白白净净的少年,身着襦衫,头戴方巾做读书人的打扮,见着周二便细声细气道,
“我们家主子派我来给卫爷送信的!”
周二便问,
“不知你们家主人是哪一位?”
那文士应道,
“我们家主人姓朱!”
周二便让人在外头等着,进去报给卫武,
“姓朱?”
卫武闻言心头一动,当下亲自出去,见着门前的果然是那江余儿,不由笑着拱手道,
“江公公怎得寻到这处来了?”
江余儿道,
“这不是……那位听说您要出远门儿,特地让咱……带信儿出来么!”
江余儿碍着周二在场却不好明说了,虽语言含糊但卫武也能听明白的,当下忙要撩袍了下跪,江余儿忙道,
“我们家主子说了,乃是一句口谕,不必按着规矩来!”
卫武这才直了身子问道,
“那位爷……有何话要讲?”
江余儿抬手让卫武躬下身来,低低对他道,
“我们家主子说了……”
这厢换了一副低沉的声音道,
“卫兄,你好不讲义气,自家出去风流快活,将我一人扔在宫里,朕命你……每十日一封八百里加急,务必要将外头诸般好玩好吃的东西报给朕,不得有误……钦此!”
卫武听了一翻白眼应了一声,
“遵旨!”
江余儿传完自家陛下的口谕,便要回去,卫武留他吃两杯酒,江余儿摆手道,
“咱家乃是悄悄出的宫,还要尽快回去才是!”
卫武闻言点头,
“即是如此便不敢耽误公公了,待得卫某回京之后,再请公公吃酒!”
送了江余儿出了巷口,卫武这才又回去同兄弟们吃酒了!
待得卫武走后一月,刘青便与白露拜堂成了亲,二人的婚事乃是吴氏老娘与兄弟们帮着操持的,二人都是无父无母,当日拜堂时却是请了吴氏老娘上座,拜了这干娘,又叫了一帮子往日街面上相识的兄弟热闹了一番,刘青这才算是将终身大事给办了!
之后刘青果然在外城一处地方寻了一个铺子开了间小店,每日里与白露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靠着那卖杂货的铺子过日子,虽说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养家糊口也是绰绰有余了,倒是很让癞痢头与李莽羡慕,癞痢头与李莽看过刘青的小铺回来,便在路上言道,
“几时老子也能娶个水灵灵的媳妇儿,成家生娃呀?”
李莽自上头看了一眼癞痢头那稀疏的头皮,莽声莽气的道,
“你几时把头发生出来再说吧!”
癞痢头听了反驳道,
“谁说没头发便不能娶婆娘了,前头呤香院的欢娘便说就喜欢老子这没头发的秃脑袋!”
李莽闻言嗤之以鼻,
“那窑子里姐儿的话你也信,你试试不出银子睡她一晚,她若是还说你那秃脑袋好看,老子把头剃了,陪你一起秃!”
癞痢头被李莽一番话把一颗心戳得透心凉,咝咝的冒凉气,不由恼了,一脚向他踢去,
“你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今儿怎得倒话多起来了!”
李莽眉头都不皱一下,受了他这一脚,见他龇牙咧嘴的揉脚尖,不由也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没头发的癞痢头,没婆娘倒也罢了,老子可是有头发,又有一副好身板,怎得就没女人瞧上老子呢?”
癞痢头听了哈哈大笑,伸手去搭他的肩头,只个子实在矮了些,只能整个身子挂在他肩头上,
“唉!我们便是一对难兄难弟,搭着伙儿过吧!”
“去,老子不跟男人过……”
……
刘青成亲乃是后话,只说第二日卫武一早先去了衙门,这厢迳直去见了霍逊,霍逊见了卫武微微一笑问道,
“一切可是预备妥当了!”
卫武抱拳应道,
“大人,卑职手下共领四十人前往南昌府,人员已是全数到位,即刻便能出发了!”
“嗯!”
霍逊点了点头,
“前头不是说要派人与你同去么?”
说着冲着外头喝一声道,
“进来!”
卫武这厢转身回头却见得一个黑胖的小子,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配了绣春刀,却是施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卫武笑嘻嘻拱手道,
“卫兄,久不相见,别来无恙啊?”
卫武一见这人立时瞪大了眼,
“是你!”
这小黑胖子,一脸肥肉,笑起来挤得双眼都看不见的,不是那梁绍又是何人?
霍逊在上头微笑道,
“你们乃是旧相识,本官倒也不必为你们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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