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武笑道,
“绮姐儿乃是中了暑热,在家里休养两日已是好了,不过我压着她在家里多呆两日,不让她在外头走动,想着怕您二老担心,便过来报个平安!”
王氏闻言点头,
“绮姐儿那身子冷不得,热不得,倒要劳你多经心些!”
卫武应道,
“岳母说的哪里话来,照顾绮姐儿乃是小婿应当应份之事,何来劳累之说,小婿我心里乐意着呢!”
一句话说的王氏与苗氏眉开眼笑,这厢连忙去灶上加了菜,全是卫武喜欢吃的,韩世峰一回来见着卫武也有些吃惊,
“武哥儿过来,可是绮姐儿有甚么事儿?”
卫武忙应道,
“岳父放心,绮姐儿身子已是好了,只是小婿不让她出门,要好好养几日,今儿过来……确是有一桩事儿的!”
韩世峰点头,
“即是如此,我们到书房谈!”
翁婿二人去了书房,卫武便将自家上司有意结亲的事儿一讲,韩世峰果然一皱眉头,
“小五年纪还太小了!”
锦衣卫指挥使这门第,我们韩家可是高攀不起,再嫁一个女儿给锦衣卫,那自己这走狗老丈人的名头,可真是要在文官里叫响了!
卫武应道,
“小婿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上司相托,总还是要走这一趟的!”
韩世峰点头道,
“这自然是你应做之事!”
想了想便道,
“若是我回绝了这桩婚事,可是会令守正难做?”
卫武见老丈人如此关怀,不由心下很是感动,笑嘻嘻道,
“您老放心,我们指挥使为人倒也算得正直磊落,不会因着这点事儿为难小婿的!”
若是牟斌只这点子心胸,那他这指挥使也做不长久了!
韩世峰闻言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你便替我回绝了他,只说是小五有婚约了!”
卫武闻言一愣,
“小五有婚约了……怎得没听说呀?”
想了想问道,
“是钱家?”
韩世峰点头,
“自小五小时钱家便与我们家来往,这也有些年头了,前头两年钱家也曾派了大公子前来提过此事,我那时想着小五年纪尚幼便推了,只说是待得儿女们年纪大了再谈……如今钱家三公子已经十三岁了,也是能定亲了!”
韩世峰是属意钱家的,一来一对儿女是自小玩到大的,性子相投,二来他前头三个女儿全嫁的官宦人家,这宦海沉浮实在难料,有时倒不如商家来的稳当,又小五自小被娇养,没有三个姐姐性子大气,去了官家难免受气,倒不如嫁于商家,后宅规矩少些,又有姐姐和哥哥们撑腰,必是不怕人欺负的!
韩世峰对这个小女儿,也算得是百般呵护,万般思量了!
卫武闻言想了想点头道,
“岳父大人思量的对,依着小五的性子嫁入商家自然是比官家好!”
如今世道,商家乃是末流,小五嫁钱家可称得下嫁,钱家必不敢亏待小五,还要锦衣玉食的将她供着养着,又钱家三少爷与小五自小相投,必是夫妻和谐,他又不是嫡长子,在家族之中并不会担太多责任,倒是能空出不少时间来陪伴妻儿,小五嫁过去,与夫婿做一对富贵闲人,悠游自在,那才是真正的快活!
岳父大人为了儿女那是当真煞费苦心了!
翁婿二人商议之后,卫武第二日回了牟斌,牟斌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倒也不甚在意,当下笑笑道,
“想来你那岳父是文官出身,不肯与锦衣卫太过亲近!”
卫武闻言抱拳道,
“不敢瞒大人,确是有些顾忌……”
说着苦笑一声道,
“文官向来与锦衣卫不和,想当初下官为娶到贱内,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如何抱得美人归,牟斌也是有所耳闻的,闻言哈哈大笑道,
“一家有女百家求,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难娶的,韩郎中为官清明,为人也是曲直有度,家教是出了名的好,想娶到他家的女儿自然是要艰难些……”
顿了顿笑道,
“这事儿我也不管了,尽让我那小子自己想法子吧!”
有本事娶媳妇,没本事打光棍儿,老子可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这事儿便如此过了,牟斌回去同自家儿子一讲,牟彪自然不依便闹着要老子去人家里硬抢,牟斌闻言大怒,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
“你还真当你老子是天王老不成,想要甚么便能得甚么,你想娶人家女儿,自己想法子去!”
牟彪挨了一顿打,倒也痛定思痛,心中暗道,
“我不过就见了韩家五小姐一面,她说不得连我是谁都不知晓,先想法子让她明白来我们家有多么好,之后自然便会跟着我走了!”
牟彪打得如意算盘,果然抖擞了精神去书院,每日里想着法子打听韩缦的行踪,寻着空儿便与她来个偶遇,韩缦初时不知,多上几次全明白这小子的企图了,却是在心中暗道,
“三姐姐早告诉过我了,说是我模样生得比旁人好看些,以后说不得还有许多男子会被色所迷,为了我行为癫狂,言语不逊,让我切切不可同人稍假辞色,以免引人误会,以至害了自己的名声!”
于是她便冷着一张脸,对牟彪半分不肯给脸色,牟彪却是不以为意,韩缦越冷,他倒是越发热络起来,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热脸去贴韩缦的冷屁股。
韩缦倒是不为所动,可有人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自从那牟彪每日里想尽法子同韩缦搭讪之后,钱再宥便对这小子心生的警惕,却是派了人去打听了他的底细,一听说这小子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公子,便心里咯噔一声,
“若是他对小五起了心思,我……我怎么办?”
自古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他们家虽富豪,但若是牟家当真铁了心要娶小五,家里只怕不会为了他得罪锦衣卫的!
想到自己与心心念念的小五不能成双成对,多年的心愿就要落空,钱再宥那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却是不过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儿了,他是家里老幺,自来是最受宠的,眼见着小三儿成了这般模样,家里老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抱着他哭道,
“我的心肝儿,你倒底是因为甚么这般不食不睡的,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呀,便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婆子也让你哥哥们想法子,你倒是说呀!”
钱再宥只是闷头不吭声,钱老夫人气得没法没法的,只得吩咐人道,
“快!把大郎和二郎给我找回来!”
家里人便去寻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二人回来见得自家祖母坐在堂上哭泣便惊问道,
“祖母因何事哭泣?”
钱老夫人便道,
“你们那弟弟,是我急死我老婆子才肯罢休啊!”
却是将钱再宥的事儿一讲,老大钱成宥还在思索,老二钱继宥却是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事儿啊……祖母不用担心,孙儿自当为您分忧!”
钱老夫人闻言大喜,
“好孩子,你有法子是最好了,你们那兄弟就是你能治他了!”
钱继宥笑着去了后院,见着钱再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讲,钱再宥果然转愁为喜,能吃能睡了!
待得第二日见着韩缦不由嘿嘿傻笑,韩缦奇道,
“你笑甚么呢?”
“嘿嘿嘿……”
“你到底在笑甚么呢?”
“嘿嘿嘿……”
“你……你这是抽得甚么疯,再不好好说话,我可要走了!”
“嘿嘿嘿……”
韩缦气得跺脚,甩手就走,
“不理你了!”
钱再宥这才过去拦了她,拉了她悄悄在一旁道,
“小五,昨儿我……才知晓……原来……原来我们两家偷偷给我们议过亲的……”
韩缦一听立时脸便红了,
“你……你胡说甚么呢?”
钱再宥见她不信忙道,
“是真的,韩世伯说那时你年纪小,待得大了……这事儿便要重新提起来了!”
实则钱家也是看着两小一天天长大,又钱再宥比韩缦大上三岁,按这年纪议亲也是正当时候了,钱家也有意再提婚事了!
这些几年下来,钱家人与韩家人也是心照不宣,各自都明白,对方是中意这门亲事的!
韩再宥年纪长些,少年人情窦初开,说起亲事那是又羞又喜又是隐隐的期盼,韩缦却还未懂男女之事,却是懵懵懂懂,羞恼更多些的,当下跺脚捂耳道,
“我……我还小呢!不想嫁人……你……你胡说……谁……谁说我要嫁你了!我才不嫁呢!”
却是自己跑了,留下钱再宥愣在当场,半晌垮下了脸来,差点儿都要哭出来了,
“小五……小五……她……她不肯嫁我!”
她……她不肯嫁我……她要嫁谁?
难道是那姓牟的小子?
想到这处钱再宥不哭了,却是黑下脸来,暗暗捏紧了拳头,
“那小子生得黑大粗憨,一脸的横脸,有甚么好的?”
难道……难道是因着那小子家里有势么?
钱再宥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拳手握得咕咕作响,咬牙切齿道,
“牟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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