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邵郁廷头上缠着纱布,不顾林水的阻拦换下了病号服,才走两步就感觉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
“邵总,夫人那边已经安排了律师,严柯也在那里,您过去也帮不了什么的。”
林水身体固执地阻挡着房门,眼底漫出几许隐忍的关切,“医生说您的脑震荡可大可小,不能私自出院。”
邵郁廷脸色沉到了极致,“林水,你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说完一手将人推开,但林水却好像没有放弃的意思,身体还是严防死守着,露出几分决然的神情。
邵郁廷敛眸,身体如今的状况也不允许他与面前的男人产生体力上的抗衡,于是缓缓道:“现在去财务领了你的薪水,可以去另谋高就了。”
这话未免显出几分凉薄,但制服林水却是相当有效,只见他表情僵了僵,最终还是让开了身体。
脚步刚挪开,门把手就转了转,紧接着门从外面被打开。
随着房门缓缓开启,眼前的视线中显现一位面容优雅的女人,她穿着白色雪纺的衬衫,外搭一套灰格子的休闲西装,还是一如既往的穿衣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傲慢。
“宋苒。”邵郁廷沉眸,缓缓道出了来人的名字。
宋苒眼角带着轻浅的笑意,闻声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邵总。”
她向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踏着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在一处与邵郁廷相距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随即与他对视。
视线交织,似一番无声的较量,半晌之后宋苒将眼底的笑意加深,“我来找邵总做一场谈判。”
邵郁廷此刻明显没什么兴趣,眸光从女人身上挪开了,顺势理了理衬衫的袖口,“不好意思宋小姐,我现在对谈判没有兴趣。”
宋苒在男人的脚步踏出去两步之后沉声阻止,“如果是和陆荞有关呢?”
如料想中那样听见男人脚步停顿的声音,宋苒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再次与男人对上了视线,“找个地方谈一谈吧。”
不多久,两人在一处茶馆内坐定,面前的茶壶中飘散出缕缕的茶香,宋苒修长的手指握住杯壁,轻啄了一小口,“这茶空有一阵香气。”
邵郁廷少了以往的几分气定神闲,将所有卖关子的前奏一一摒除,开门见山地问:“宋小姐特意赶过来,想谈什么?”
宋苒见邵郁廷这般模样,除了内心有几分莫名的怅惘之外,其他的情绪倒都被她掩藏的很好,缓缓放下杯子找回话题重点。
“撤销你对牧名的控诉,我可以保证令夫人安然无恙。”
气氛静谧了几分。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道破了所有来意,邵郁廷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茶杯里沉浮的茉莉花瓣,心绪一阵转圜,就在猛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他沉默的间隙,宋苒不意外地将话题的氛围加重了些,“牧名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如果他死了,陆荞故意杀人的罪名就会被坐实,当时有一众媒体在场,邵总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总不能保她全身而退吧。”
邵郁廷勾唇,露出一阵淡薄的笑,又听见宋苒不轻不重地在补充,“我也可以直接让医生宣布他的死讯,之后给他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去国外生活,到时候你的起诉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连我都不忍心看着陆荞坐牢,邵总难道你就忍心?”
“你是想留着牧名在你身边,不是吗?”他毫不留情地揭穿,眼底的森冷气息逐渐蔓延开。
被戳中了心思,宋苒半点不惊讶,也没有要为自己辩驳什么的意思,冷笑一声:“就算是,这笔交易慕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邵郁廷没有犹豫,起身理了理衣衫,“答应,陆荞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撤诉。”
说完没有再逗留的意思,抬脚阔步离开,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麻烦替我转达,如果敢再动陆荞和孩子,我保证他会坐穿牢底。”
之后的第三天上午,陆荞从警局出来,媒体那边对这起伤人事件只字未提,医院出具报告证明了牧名受的只是轻伤,他亲自放弃了对陆荞责任追究的权利,一切就这么被不着痕迹地掩盖了下去。
陆荞回家,进了卧室之后就脱掉了全部的衣服,随后躺在浴缸里泡着热浴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时突然觉得一阵恍惚,愣了一会儿才将目光归拢,视线落在面前邵郁廷的身上。
男人敛眸,平静而温柔地看着她,那眼底深埋的疼惜和自责悉数被陆荞看透,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倾身吻了上去。
一阵缠绵而炽热的吻席卷着两人心底掩埋已久的燥热情绪,陆荞闭上眼睛摸索着解开了男人的衬衣。
心底洋溢的欲望在看清男人身体上的伤口之后悉数湮灭,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带着连那抹吻也停了下来。
细嫩的指尖缓缓指向胸口处两道缝针的痕迹,声音颤抖着:“疼吗?”
邵郁廷屏息,压抑了满腹不安的心绪,淡淡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疼。”
陆荞眼眶红得彻底,连眼底都布满了红血丝,她突然将头埋在身下,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又抬头,这时候平静了许多,与男人眼神对视,淡漠而坚定地吐出几个字:“邵郁廷,我们还是算了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在邵郁廷的心头带来了爆炸般的震撼,他第一次在陆荞的眼底看到如此决绝的神情,那一瞬间有些不可遏制地慌张起来,似乎恍然认清了某些现实。
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竟带着几许委屈,“陆荞,对不起,但是我不想——”
陆荞仰头,阻止了眼泪落下,随即将话题接过来,她生怕他再多说一句,自己就会又心软了。
“邵郁廷,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了,这样下去两个人永远都得不到安宁,我不怕什么,但我不能让我爸妈和两个孩子再遭受任何的危险,所以这个时候,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次的分析冷静而理智,其中不掺杂对两人感情的怀疑,只是对现实的妥协。
不等邵郁廷再发话,她已经摘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放在他的掌心,“郁廷,这就是我的答案。”
男人眼眶微红,心底猛然间升腾起一阵决然的情绪,将戒指又放回了她的手心,“我会回晋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保证我们之前再无任何阻碍之后,我会再向你求婚。”
她怔愣了一秒,就感觉男人又在她额头落下轻浅一吻,之后人便起身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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