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谈笑间,一句话便定了朴成顺的生死。
没办法,他做的事情实在是人神共愤,梁辰虽不嗜杀,但也并不觉得他这种烂人还有什么活下来的价值来。况且,这几个老大,也必须要有一个倒霉鬼来顶刀子。否则还让人误认为他梁辰真的好欺负,雷声大雨点小,怕了那两位副会长。
当然,那几个老大他不能都杀,毕竟,他不想给人留下一个残忍好杀的名声,只要能达到足够的威摄,让人不再来烦朝阳的发展,这就足够了。
可怜的朴成顺目前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还在期待着逮满春副会长来救他。事实上,李满江和逮满春两个人倒是确实正在做着积极的努力,来捞他们,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颜面,梁辰不开面,他们也只好自己亲自运作这件事情了。只不过这一切需要时间。
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就注定了朴成顺已经迈上了死亡的康庄大道。
白天在床上盘了整整的一天,连放风的时候都没敢出去,因为这个号子里的老大,那位跛了条腿的胡哥发话了,他要敢动一动,晚上就请他多吃几回锅包肉。他一想这种锅包肉就胃疼,只得在暴力下屈服了。整整一天,靠在床上,盘着两腿,血脉都不通了,以至于晚上开饭的时候下床去,他居然连动都不会动了,两条腿麻得不听使唤,跟半身不遂似的,揉了好半天,才勉强能爬起来,艰难地扶着墙一步步挨了出去。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结果回来后被号子里的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以当饭后玩乐消遣。虽然这个时候吴泽已经把话递进来了,不必特殊照顾几位老大了,但朴成顺例外。如果不“特殊照顾”他,又怎么可能让他踏上那条死亡的康庄大道呢?
深夜十分,正坐在马桶旁边跟第一晚的韩平似的面对着马桶里的一堆污物苦心欣赏的时候,大铁门一响,灯光亮起,所有人都被惊醒,迷迷糊糊靠着马桶就快睡着的朴成顺也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心底下就是倏地一惊,只见,乔远已经弯着腰被两个人扶着走了进来——乔远现在可不是假装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地手术了,这当然是为了避免留下把柄的需要,就算不是阑尾炎也要阑尾炎了,那个创口也是货真价实的了。
不过为了报仇,他只在病床上待了四天,就回到号子里来了,就是为了要亲眼见证朴成顺的死。当然,背后出主意的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必须要亲手报这个仇。
当抬起头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朴成顺分明能看到乔远眼里那怨毒至极的光芒。一颗心登时抽紧起来,赶紧继续把头低下,盘在那里。
大铁门关上,一群人赶紧围了上来,包括那位胡哥,都是一脸诌媚的笑容,证明了在这间号子里,乔远才是真正的老大。
乔远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一步步地挨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的床上,望着他阴阴地笑了。
“朴老大,阶下的囚的滋味并不好受吧?”乔远并没有立即让人大打出手或是怎样,只是睁着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里刻骨的怨毒让朴成顺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经过了这几天连续不断的折磨,朴成顺已经快要疯掉了,整个人的精神意志也被非人的摧残完全弄垮了,哪里还敢拿自己再当什么老大。
昔日里的骄横早已经不见,只是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像一条狗似的,可怜兮兮地盘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朴老大,如果不是辰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居然就是这么当老大的,扣质我妻儿威胁我在外面打生打死甚至不吐口暴露你也就算了,可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任意凌虐我的妻儿取乐,甚至还用烙铁烫我儿子的前胸后背,我与你有何等仇恨,你这样凌虐施暴于她们?可惜,我的儿子今年才九岁半,现在已经被吓得快要傻掉了,整天躺在墙角里哭,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乔远说到怨毒处,一腔怒火无法发泄,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打掉了朴成顺两颗门牙,头又磕在了马桶上,血流如注,朴成顺却不敢说一句话,只是,躺在角落里吭唧着。
旁边的胡哥不知道这位朴老大的身份,但他很清楚眼前这样远哥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江城道上威名赫赫的大哥级人物之一,据说以前可是跟过J省十三位大哥之一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跟远哥有仇,这还了得?
当下一声暴吼,“给我揍他……”紧接着带头便扑了上去,一群人奋勇争先,拳脚交加如雨点儿,好半晌才停止,而朴成顺则早就晕迷了过去。
不过这群家伙打人还是很有准儿的,只是伤其皮肉筋骨,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所以朴成顺现在还死不了,但跟乔远关在一间屋子里,估计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朴成顺终于醒了过来,身上无一处不疼,嘴里腮边更是火燎燎的,像刚被烙铁烫过。
他无助地躺在那里,眼神涣散地望着天空,耳中听着熟睡的同舍犯人们那起伏的鼾声,牙根儿都快咬断了。
耳畔依稀还回响着乔远那阴森的笑声,“朴老大,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地等着吧,等着我如何我如何地侍候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十倍百倍地找回来,让你连死都死不死。”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他何时何地受过这种罪?现在他几乎都要绝望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四爷来救他,他就会死在这里了。
“不行,我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折磨下去。”朴成顺缓缓地坐起来靠在墙角,抹去了嘴边的血迹,望着对面床上的乔远,心底下狂吼着。这种鬼地方,他一天也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能被他们惨无人道地折磨死。就算不死,那种灵魂上的屈辱与煎熬也让他无法承受。
眼神油然落在了地上的一块带血的纱布上,那是乔远自己给创口换药后随意扔在了地上的一块纱布,他突然间想起,乔远还是一个刚刚手术过的病人,于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为了逃出去,他决定,铤而走险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朴成顺出奇地温顺,忍受着号子里一群人的拳打脚踢,无论是什么花样儿,都忍了下来,这也让一群市井流氓们对这位曾经J省老大现在变成的落水狗颇为不屑,鸟毛老大,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四天,号子里放风的时候又到了,乔远鞠着腰,在几个同舍犯人的搀扶下往外走,朴成顺依旧在马桶旁边盘着,垂着头,痴痴傻傻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精神已经崩溃快要疯了一般。几个人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出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朴成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眼里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神色,向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随后,他悄悄地爬了起来,摸到了胡哥的床畔,在里面翻了几下,从枕头里抽出了一把模样怪异的刀子。说是刀子,其实就是由一根木头顶端绑了一片锋锐的手术刀片做成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不过用来划开人的皮肉动脉是绝对没问题的。
在这种连根针都不允许存在的看守所里,这种武器已经是很逆天级别的了。
这些日子,朴成顺一直偷眼观察着那位胡哥的一举一动,对他的这个半公开的秘密早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拿出了刀子,反手握着,藏在袖子里,朴成顺假装萎顿困苦的模样,扶着墙,一步步地捱了出去。
“吗的,你个兔崽子,让你在屋子里盘着,你怎么出来了?信不信老子今天晚上让你把脑袋扎到马桶里去?”正靠在墙根儿晒太阳的胡哥拧眉立目地吼道,不过旁边有看守警在,他也不好立马就扑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将他赶回去盘着。
朴成顺假装没听见,只是扶着墙,低着头,畏畏缩缩地沿着墙根儿,像一只胆怯的老鼠。可是他的眼神却暗地里四处巡视着,早就看到了乔远正在不远处靠在墙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注意他似的。
现在他距离乔远不过就是三四米的距离,心中大喜,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虎扑便已经扑了过去,袖子里的刀子向外一伸,一下便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乔远脖子上的大动脉,左手扣着他的喉结,声嘶力竭地狂吼,“开门,打开牢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不忍这种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已经决定铤而走险,劫持人质要逃出去了。至于能逃出多远去,他不管,反正他要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一刻都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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