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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陈瑾宁陈靖廷 > 第625章 孙德权之死
 
甄大将军很欣赏地看着她,道:“瑾宁,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做人就该这样,他放走了孙荣贵,固然不对,朝廷会处置他,他的良心也会责备他,但是,确实也没办法抹煞他曾为大周立下的汗马功劳,我们是武将,不是审判者。”

瑾宁点头,“外公,我知道的。”

甄大将军和她一块走出去,道:“其实他也被孙荣贵骗了,他送孙荣贵走的时候,孙荣贵交代赃款会悉数退回来,只等他安全,就会来信告知他藏于何处,殊不知,孙荣贵直接派人到府中来取,他知道受骗,反抗起来,才被黑衣人挟持离开,他只是想保住孙子的性命,确实也不想让皇上审判孙荣贵,通敌叛国,他这辈子打下来的名声就没了,一时想错了,结果导致了这种后果,他自己也是追悔莫及。”

元卿凌也猜到是这样,扶着甄大将军上了马车,道:“现在赃款追回来了大部分,剩下的,南监也能追回来,您放心。”

甄大将军叹息道:“希望吧,否则,老爷子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一关。”

两人到了孙府。

孙德权老爷子人是醒着的,大夫处理过伤口,但是,到底年纪大了,断臂又不好处理,如今还渗着血水。

甄大将军为他用了靖廷那边取过来的金疮药,亲自为他涂抹上去。

瑾宁问候了几句,孙德权老爷子只是看着她,没做声,但是,眼神甚是灰暗内疚。

瑾宁便出去了,在外头等甄大将军。

这孙府经历了一场大战,院里院外,一片凌乱,残枝满地。

院子里本来有一株很大得细叶榕,枝叶在这冬日里也显得繁茂。

可惜,因着那晚上的大战,细叶榕也被削得零零落落,枝干似乎依旧屹立,却早没了生意蓬勃。

就好比孙德权老爷子如今的处境。

甄大将军在里头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然后带着瑾宁离开。

“他估计也熬不了多久,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了。”良久,在甄大将军嘴里听到了这句话,幽幽沉沉,带着英雄暮年的感慨与忧伤。

瑾宁不语,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外公的手边。

甄大将军说:“武将不怕死,可不能忍受这种被死亡折腾的屈辱,他叫我杀了他。”

瑾宁摇头,“外公,不可。”

“知道不可,只是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下手,他其实救不回来了,流了太多的血,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忍受剧痛。”

他看着瑾宁,忽然很认真地道:“雪球,你记住,如果有一天,外公也面临这种局面,你不必怜惜我的性命,杀了我,以成全我的体面。”

瑾宁听得此言,倏然而惊,忙道:“外公不可胡说,您怎么一样?”

甄大将军柔爱地看着瑾宁,笑道:“没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管是谁,都有面临死的一天。好了,不说了。”

瑾宁是死过的人,不能说不怕死,她怕死,因为有在乎的人。

可能也因为死过,才知道活着的珍贵。

听了外公的话,她也真正意识到,外公这一代辉煌的武将已经年迈,不管他们甘心不甘心,都必将退出战场。

如果国有战事,就是他们年轻或者中年这一辈的武将肩负起守护大周江山的职责。

靖廷那边开始如火如荼地赶制战车,南监没能追回那个孙府那边的银子。

皇上没有降罪孙德权,因为他已经伤势严重。

孙德权叫人请了瑾宁过去一趟,瑾宁去了。

进得屋中,便是一阵腐烂的臭味传过来,这些腐烂的味道瑾宁很熟悉,战场上总能闻到,腐烂的肉和血腥混合在一块,熏得人想吐,想崩溃。

瑾宁并未嫌弃,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已经不成人样的老人了。

他的脸色是黑中透蜡黄,蜡黄里渗出青白之气。

眼窝整个深陷了下去,没有一丝光芒,就仿佛已经沉入了地狱般。

“老爷子!”瑾宁轻轻地唤了一声。

孙德权的眼睛慢慢地移过来看着瑾宁,他胸腔里发出一声哮鸣声,像沉重的金属蒙上了锈,拖在沙场的声音。

“郡主!”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沉重的喘气声就像拉风箱般,叫人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瑾宁只得再凑近一些,腐烂的味道传来,熏得瑾宁差点吐出来了。

她拉开被褥看了一下,只见被窝里头都是血水,整个被窝都被浸湿。

他的断臂处伤口肉都腐烂了,发出阵阵的臭味。

瑾宁倒抽一口凉气,“天啊,为什么伤口不处理啊?不是有大夫看了吗?”

管家在一旁垂泪,“郡主,您有所不知,太老爷不许任何人处理他的伤口。”

瑾宁问道:“为什么啊?”

管家悲伤地道:“他说,这是他罪有应得。”

瑾宁闻言看着孙德权老爷子,“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孙德权用力地撑起头颅,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来,“杀,杀了他。”

他眼底灌注了恨和愤怒,失望乃至绝望。

瑾宁听了,问道:“您说的是谁?”

他眼底猩红一片,咬牙切齿,“孙荣贵!”

瑾宁不明白,“您何必放他走呢?”孙德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直喘气。

管家对瑾宁道:“郡主,您有所不知,大人当时骗了太老爷,他说要打入鲜卑为内应,太老爷相信了他,连夜把他送走,殊不知,他孙荣贵竟然真的投敌了。”

瑾宁看着孙德权,管家的话和外公的话有些出入,但是,估计也有这种可能。

她道:“老爷子,您放心,我不会放过孙荣贵,如果有朝一日,他落在我的手上,我不会放过他。”

孙德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依旧还在喘气,只是,进入的气少呼出的气多。

瑾宁不忍看着他死亡,一名显赫武将的死亡是让人悲伤的。

她走了出去,前几天看到的那株细叶榕已经枯死了,不过也是短短两天的时间。

身后,传来管家的嚎啕大哭声音,“太老爷,太老爷啊,您走得好惨啊!”

瑾宁鼻头一酸,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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