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顾彤固定的日子都需要去温远的诊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亦或者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需要什么心理治疗,顾彤和温远交谈的时候,总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抗拒着这一切,用逃避来麻木自己的心灵。
可这一次的情况很不一样,顾彤想她需要温远帮她理顺关系,让她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抉择。
这时胡珀珀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怎么啦?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彤微微抿唇,打字回去,“没什么啦,就是不小心把手里的东西弄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珀珀的短信向来像她本人一样可爱,句子的末尾还跟着一个鬼脸的符号,让顾彤一下子被逗笑了。
另一边傅聿琛那边的气氛可没有那么轻松惬意,他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诊所的门口。
傅聿琛捏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他的目光冷冷地盯在诊所的名字上,有几分复杂和犹豫,可没有过几秒钟,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不管顾彤是否愿意,他都想要知道她的过去,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他想知道顾彤到底都在想什么,他想要顾彤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
温远看着门口停着的豪车,眼神眯了眯,他不是什么不识货的人,眼前这辆车明显经过了改装,把所有的配件都尽可能地升级到了最好。
他收起桌上的文件,走到一边把热水加热装置的开关打开,然后又端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来人蹊跷,让他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准备。
门被有力地敲了敲,他从静心的状态中走出来,走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冷峻严肃的脸。
温远很熟悉这个面孔,何止熟悉,他几乎不用看就能用素描把眼前这个人画出来。他在做关于顾彤的心理测评的时候,怎么也避不开这个人,他良好的记忆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让他的脑海里弹出三个字——傅聿琛。
令他自己也很惊讶的是,他竟然在心里冒出了几分敌意,有几分嫉妒的情绪升了起来。
他微微垂下头,掩饰了眼底的情绪,引傅聿琛到位置上。
“你是顾彤的心理医生。”傅聿琛刚坐下就语气冰凉得问,“你治疗她多久了?”
温远倒茶的手顿了顿,平淡道:“抱歉,我没有能够将她治好。”
“我不是来质问你的。”傅聿琛的语气里有几分压迫。
空气又几分凝滞,只听得见水注入茶杯的声音。
混合的茶叶在杯子里浮浮沉沉,杂乱无章的样子横冲直撞。
温远的眼神没有什么聚焦,他很讶异于此,在现在这种压力满满的时候他都能够胡思乱想。
“请用。”温远把茶放在茶杯垫上,递给傅聿琛。
傅聿琛摸了一下茶杯的边缘,光滑的触感让他眯了眯眼。
温远也坐下了,他必须集中精神应对眼前这个男人,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关于病人的详细资料,恕我难以……”
“你可以开价。”傅聿琛脸色平常地说,“开一个你认为值得的价格。”
不然那些豪门隐私是怎么传出来的,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价格,那些心理医生可狡猾得很,不会轻易把事情透露出来,可价格够高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温远却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里不做这个生意。”
傅聿琛轻挑眉头,“你应该认得我是谁。”
温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嘴唇几乎只是沾了沾茶水,“傅氏总裁,傅聿琛。”
他抬眼,面色温和地看过去,“我是心理医生,只帮病人看病而已。”
“这间诊所很好,可以再扩大一点。”傅聿琛再敲了敲茶杯的边缘,双眼看向周围的装潢,米白色的墙壁很是崭新,没有丝毫污渍。
“我只是想知道顾彤的事情而已,你也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傅聿琛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语气诚恳又满是威压。
温远心里一凉,他看出来傅聿琛是执意想要知道咨询的事情了。
可他内心里是不愿意的,不论是作为顾彤的心理医生,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都不希望他与顾彤之间的回忆让第三者入侵。
那感觉真是比面对追踪度人格障碍的患者更恶心,更令人反胃。
温远舒展着眉头,露出一副极其有亲和力的面孔,“我想顾彤本人,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我是医生,所以告诉我没有关系。可我作为医生,我不能够让其他人用私人的理由来伤害她。”
后面的话没有说全了,可傅聿琛听懂了。
他认为他会伤害顾彤。
傅聿琛的眼神锐利又坚毅,“我绝对不会伤害她。”
温远笑了笑,有些无所谓似的,“据我所知,顾彤的大多数伤害都是你带来的。”
他惯会用心理弱点去打败别人,他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句话短短地却深深地扎入傅聿琛的心灵,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再也不会了。”傅聿琛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话语里藏着深重的承诺,让温远心中愣了神。
温远很快反应过来,“从病人自身的想法考虑,我需要尊重她的意愿。”
“这一点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傅聿琛听温远执着于这一点,又挑了挑眉,薄唇轻启道。
他的眼神猛地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睿智,不知是不是温远的错觉,他身上的威压也浓重了起来。
傅聿琛发现了什么?
温远的手心冒出了些许的汗渍,他脸上却强行伪装出一种从容。
“抱歉,如果傅总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话,我想还是算了,我开这家诊所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挣什么钱。”
“呵,是吗。”
傅聿琛端起水杯饮了一口,眉宇间有着一种处变不惊,他好像手里捏着什么把柄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压迫的气势。
温远的呼吸在不知不觉着粗重了起来,当他自己意识到了这点之后,赶紧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完了,就这样一来,完全被傅聿琛牵着鼻子走了,决不能这样。
可傅聿琛没有说话,温远也没有说话,此时谁说话就像是落了下风一样。
气氛又再次陷入了凝滞。
“你知道这块土地的历史吗?”冷不防的,傅聿琛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轻描淡写地,温远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的确不知道这片土地的历史,当时选择这里开诊所的时候也没有问起,难道是这片土地与傅聿琛有关?
罢了,诊所什么的,比起顾彤的事情来说,他能不能工作就很无所谓了。
温远的手心攥紧了,正欲开口,傅聿琛就一个手势止住了他的话。
“你知道电视上的事情。”傅聿琛道:“抢婚的事情。”
“所以你应该清楚我和顾彤的关系才对。”
温远在傅聿琛看不见的地方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汗渍,黏黏到底汗渍让他总还处于一种自我治疗的状态的错觉,“你和顾彤的关系亲近不能够说明什么,你居心叵测,而病例是重要的东西,决不能让你这样的人看见。”
“重要的东西?”傅聿琛轻笑,“所以是你的一己私欲?”
“不是,病例是客观的……”温远反驳道。
傅聿琛的眸子里满是冷意,“我记得有一条条例是这样的,如果病人本身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波动,我有权利要求查看病例,怀疑你的治疗效果。”
温远被话一堵,尴尬得愣了愣,来看心理医生的人很少有质疑的,傅聿琛这种说法倒是头一遭,让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是有这么一条……”
“嗯,我需要知道顾彤的病情。”傅聿琛的话无比公式又冷漠,让人听不透他心中的情绪。
温远无奈地咬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病例可以开放,但也有条例说明,只能够开放最近三次的。”
顾彤就诊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回了,光看三次的也不会看得出什么结果。
傅聿琛淡淡点啊头,示意他去拿病例。
温远眉头皱的更紧,他抽出放在柜子里最上方的三份病例,用手指摩挲了两下页角,把柜门合了起来。
温远转过身去,脸上早就恢复了那副有礼的模样,他平静地把文件递给傅聿琛,任他自己去翻看。
纸张因为长期的翻阅已经变得有些褶皱不堪,而纸页被精心呵护着似乎有压在玻璃板下铺平的痕迹,上面密密麻麻地注满了标注,大大小小的圈圈画画遍布于纸张的各个角落。
从这几份文件中能看得出温远的耐心和严谨,让傅聿琛有一种同类之间的危险感。
可这点程度的,傅聿琛还不放在眼里,他一页一页用对待公文的态度翻看完毕所有的病例。
当他终于从病例里抬起头时,发现温远的目光也凝在病例上。
傅聿琛眉头一皱,补充道:“我不希望今天我来过这里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他消化着病例里面的字字句句,心里深沉地叹息,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只是面色冷淡地把病例往前一推,还给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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