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正在吃午饭,男人看见boss来了,连忙站起身,喊媳妇盛饭,去菜市场买点熟食招待。
韩其宁摇了摇头,直接带着陶慈来到隐蔽的小隔间,顺着楼梯往地下储物间走了下去。
才走了几个阶梯,阴冷潮湿的空气就让陶慈的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
对比刚刚一家三口吃饭的热闹,这里幽森得恐怖。黑漆漆的,连个灯泡都不安装。
韩其宁打着火机,蓝色的小火苗给她照明。
完全进入地下室,才发现地下室也不是全然封闭的,还有一块玻璃吊在上面,有微弱的阳光洒进来。
墙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嘴巴被脚步条封死,只露出两个鼻孔出气,手脚也被人捆绑的死紧,勒出一道道印子。更夸张恶心的还是他身边一滩滩未干的水渍,透着一股尿骚味!
此时此景,她真的很难把这个和尚和皇觉寺里那个笑得普度众生的方丈联系在一起。
韩其宁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宽慰安抚地说:“不要心软。这是他罪有应得。他害的你那么惨,害得我们妈妈郁郁寡欢而死,我没有弄死他,就是留着他一口气和你忏悔。比起不忍,你更应做的事情是揍他一顿,打残了也没事。只要他还能说出话,随你怎么折腾。”
“还是先把胶条撕了吧。这样贴着,他怎么说话?”陶慈努力调适着心情,但每次深呼吸都是一股骚味,让她几欲呕吐。
韩其宁沉声应了一声,把她带到了一个通风口处,自己不怕脏地走了过去,猛力撕开丁岳行的胶条。
胶条应该粘了很长一段时间,撕下来后,丁岳行的嘴巴破皮流血不说,脸上还留了一处特别白的条形印子,与旁边脏兮兮的皮肤强烈反差。
丁岳行饿的没有多少力气,应该被撕扯的很痛,但叫声却只比猫叫响一些。他睁开眼,看见陶慈时候,眼里有着强烈的震惊。
“你,你怎么在这里?”丁岳行显然认出了陶慈,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怒视韩其宁,“施主,贫僧是有罪,但也只是贫僧一个人造的孽。你何必牵连无辜。她身上的佛珠,只是我看在她丈夫与我昔日有师徒情分,才送给她的。她与我并没有直接关系。你把人抓过来,做什么?”
“丁岳行,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她是谁吗?”韩其宁向前踏了一步,沉声地问,“还是说,你知道,只是在装糊涂?”
“她是谁?她不是源施主的爱人吗?”丁岳行坐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你再看看我,真记不得了吗?”陶慈冷冷问,声音有微微的抖音。人从阴影里站出了一点,让阳光沾染在她的脸上。
丁岳行蜷缩在地上,皇觉寺一别,他老了很多,这些日子里,他遭了不少的罪。此刻,他沦落到这一地步,却也没多少惧意,面容十分的平和,“听上去,你也是来找我报仇的。只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自问,这辈子除了对不起韩家外,并没有做过别的错事。”
丁岳行话音刚落,韩其宁的拳头就一拳拳捶在他肩膀上,每一拳都用尽全身力气,“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糊涂!”
丁岳行被揍得咳嗽不已,等韩其宁动作停下来,又念起经来。
陶慈听过,那是往生经,用于超度亡灵的。上次听时,还是上次她陪源柏寒去皇觉寺超度他的亡母。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
那时,那么岁月静好。何曾想过这方丈竟然满手罪孽。
她驱步向前,弯腰蹲地,试探道,“大师,你日日念经,真能赎的清你的罪孽吗?二十多年前,你毁了两个孩子的人生,把那个男孩推下山崖的时候起,就注定你死后会永堕十八层地狱了。佛祖,也救不了你!”
虽然,她记得,追着小哥哥的绑匪是另外一个人,丁岳行是追着那个救他们的绑匪而去的。
但是,她也只是推测,万一丁岳行见追不到那个绑匪,又回头追他们,最后撞上了小哥哥,把小哥哥推下山崖也是可能的。
念经声一下子停住了。
丁岳行瞬间瞪大眼珠,看着陶慈。良久之后,莫大的惊喜爬上他皱纹深深的脸庞,“是你!你是那个小女孩!你没死!哈哈哈……菩萨怜我啊!她没有死,哈哈,她没有死。”
他似哭似笑的声音,在地下室里格外的诡异,凄厉。
“谁说我死了?”陶慈听出了画外音,皱眉道。
可丁岳行不答,一直在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连鼻涕都有。
陶慈见他一副得到解脱的喜悦,心中的怒火烧的更甚!
他以为,她没有死,他就不造孽了吗?他毁了她的人生啊!
她的委屈,她的怨恨,一下子激涌上心头。一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嘶哑,眼泪夺眶而出,“说,是不是你推小哥哥下山崖的!”
韩其宁从背后抱住她,安抚说:“没事了,以静。都过去了。哥在这里,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陶慈无法抑制住情绪地嚎啕大哭,转身投入他怀抱,“小哥哥替我挨了不少打,还为了救我,引走坏人……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又一个人,没亲人,没朋友……孤孤单单的,有家不能归……”不想韩其宁自责难过,她的苦水只能自己吞,心中的悲只能借别人遭遇哭出来。
“他没死吗?你见过他了?”韩其宁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萧毅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一声吧。家人的离别之痛,你我都是过来人。”
陶慈一听萧毅的名字,松动的心墙再次高高竖起,咬唇道,“不,我没有见过他啊。我是听说他被推下山崖了。想着他年纪那么小,一个人在黄泉呆着,没有朋友家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哥,你帮我查一下,是谁害死他的,好不好?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
韩其宁让陶慈坐上旁边的椅子,轻声说,“你别急,哥会帮你的。哥一定帮你问个水落石出。”
丁岳行听见陶慈喊韩其宁哥的时候,彻底肯定了她的身份,心中得到了宽慰,止住眼泪,笑容浮上嘴角,“你没有死,真的是太好了。当初,我后悔不已,也想过把你找回来,还给韩家。但我去孤儿院找你的时候,却看见银镯戴在另一个小姑娘手上,听她说,你没有等到警察来救,就已被人贩子夫妻给打死了,我一直内疚至今。”
此时,韩其宁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丁岳行!你说你以为我妹死了,又为什么要写那个告密信,让我去找妹妹?那个信,究竟是不是你写的?除了你,还要一个绑匪是谁,在哪里?”
这些问题,他之前就问过。只是当时的丁岳行一心要死,只说自己造孽太深,死有余辜,不想解释什么,他要杀要剐都随便。
“那封信是我写的。因为那个戴银镯子的小姑娘说,她是你妹妹的朋友。你妹妹死前的遗愿就是希望她以后有机会逃出去后,能代替你妹妹,成为韩家的女儿,以尽孝道。她说,你妹妹不想叫她的父母承受丧女之痛。所以,才把这个银镯子给了她。她还说,她不想冒名顶替谁,只想把你妹的死讯带给你们家。可惜,她并不知道你妹是谁家的女儿,所以获救后也没办法联系上你们,就被送来了孤儿院。”丁岳行面容沉静,语调不疾不徐,“我见她心地善良,年纪和你妹也相符,心里想着,干脆就完成你妹的遗愿好了,让你们一家四口团员,也让这个小女孩有个温暖的家。所以,我找她要了银镯,打算过个几年,等你们也认不出韩以静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了,让你们去找她。”
难怪是人贩子案破了四年之后,韩其宁才收到告密信。
韩其宁对他的老谋深算痛恨不已,如果他早一点,再早一点写信,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错过了。
“韩家的账,我记得了。以后慢慢算!那萧家呢?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交给萧毅,被萧毅弄死,你最好和我说实话。”韩其宁重重踹了他一脚,然后吼道,“说,是不是你下的手,把那个男孩给推下山的!”
“不是,不是我。等我制服了那个叛徒,回头找他们两个孩子的时候,就看见老二和那个少年在悬崖边上纠缠打斗。等我过去,想帮忙的时候,老二已经一个失手把那少年推下去了。”丁岳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解释一边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你说的老二是谁?你说的那个叛徒,又是谁?”韩其宁问完后,倾身蹲下,目光透着精亮的光芒,“当初被警察枪杀的绑匪就是你说的那个叛徒,对不对?因为背叛了你们,所以被推出去顶了你们三个人所有的罪?”
韩其宁的这个推测,仿佛一道惊雷劈在陶慈的心上。她不愿相信,那个唯一有良知的人就这样死去了。
但丁岳行此刻愧疚的表情,却无声的证实了这个推论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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