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敢买这表，许芮又有些惭愧，因为她好像从没送过外公礼物呢。
可是，当她小心的问起时，祝弘森却目不斜视的说：“送过。”
许芮眨眨眼，一点也没印象了。
祝弘森像是陷入了回忆，接着说：“你十岁那年，送过我一只毛绒马。那天是重阳节，你那时还算懂事，记得我属马……”
外公说得很详细，许芮渐渐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不过送“马”的真相和外公说的，略有出入。
许芮的记忆里，她的确送过外公一只毛绒公仔，至于是马是驴还是狮子，她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会儿，她和骆涵沉迷抓娃娃游戏，两人在游戏厅外面抓了少说几百个硬币。
这样练了好多天，投了好多钱，许芮的手艺还是那么糟糕，倒是小伙伴练出了点意思。胜算大增，骆涵那时抓了好多娃娃出来，两人大获丰收。
许芮见里面有只大玩具黑黑的，脑袋上的毛还梳得齐齐整整，顿时觉得很像黑脸外公。
她抓了那只玩具回去，转头就送了外公，本来想说两句话气死他，但是被他看了一眼，又怂了。好像将玩具塞他手里，说了一句“送你的”，就撒丫子跑了。
没想到，那玩具居然是马，而且那天还是重阳节！
系统1212：“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许芮：“对啊，要不然怎么会遇上你呢！”
系统1212：“呵。”
许芮忽然庆幸一件事，骆涵后来知道她拿玩具送人后，就说什么不肯将那堆玩具给她了。幸亏没给她，不然她随手全部送人，外公不就知道那马儿不是专门送他的了？
许芮心惊胆战的回忆起这件事，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外公的脸色，然后就听到了提示音。
系统1212：亲密度+2%
天哪，外公显然很喜欢那只小马公仔。
许芮更心虚了，她觉得她有必要好好送一次礼物给外公了。
毕竟从小到大，两人斗归斗，吵闹归吵闹，外公对她从来都出手大方，不知得过外公多少东西了。
“还剩5分钟，你还不拍？”
祝弘森转头看了外孙女一眼，语气不耐：“你还想划破夹板拖延时间不成？一个招数用两次就没意思了，当心我回头让医生换成石膏的，你至少一个月下不了地。”
许芮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外公心真狠！”
祝弘森扫了她一眼，“这就叫狠了，那我看你拿剪刀划夹板的时候也挺狠嘛。”
许芮笑了，“您不舍得让我划，我才敢那么狠啊。”
祝弘森轻嗤一声，“那好，5分钟到了，我走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扣起了羊毛外套的扣子，抬步要走，身后的轮椅就跟了上来。
祝弘森转身，“你还没拍呢，留这儿吧，你让梅玲给你举牌一样的。”
说完他就走了，然而轮椅还是追了上去。
系统1212：“你不买东西了？只要是花给你的都算。”
许芮一边摇轮椅，“我知道，但还有三天呢，没看中其他合适的，买了也是浪费。”
系统1212：“浪费就浪费呗，你外公有的是钱。”
许芮：“那也是他辛辛苦苦挣的，又不是你刮来的。”
系统1212：“……”
许芮没再跟它瞎贫，因为她追出了会议中心，追得外公不得不停下来看她。
“拍卖会还没结束，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不拍了，我和您一起走。”
“怎么不拍了，你怕我走了没人给你买单？把心放回肚子里，你就拍两幅画回去，我也替你买了。何况只是块表。”
许芮当然不是怕这个，她知道外公最不缺钱，只好半真半假的撇撇嘴。
“我没看上，唯一看上的，你又说不要了。”
祝弘森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由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安抚。
梅玲这时挂了电话后走来，惊喜的说：“董事长，恭喜您，马会今年自购新马申请，中签了！”
祝弘森的眉头舒缓开来，露出了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马会指的是香港赛马会，许芮知道，外公很早以前就是马会会员，也早做过赛马马主。她小时候还摸过那匹马，不过现在应该退役了。
做这个马主可不容易，不仅要先加入入会出名繁琐苛刻的马会，还得递申请等抽签，才有买马资格。换言之，她外公中的是个自购马匹的资格，买好后就能派马匹参加马会的赛事。
总而言之，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许芮上前拉住了外公的手，笑着说：“恭喜您又做马主了！”
祝弘森低头看着外孙女，“许芮，想养马吗？”
许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梅玲在一旁低呼了声。
也难怪她低呼，实在是这份礼物奢侈得过了分。
一匹马，真马，赛马，纯血赛马！
以后可以参加赛马的那种赛马！
虽然还没选好，但价格起码百万，夸张的千万也有。
许芮惊呆了，她捂住了嘴，都忘了要说什么。
祝弘森见外孙女这副模样，哼声说：“你小时候不是说，以后也要拉头马吗？”
那应该是很小时候的事了。
但这件事许芮还记得，印象深刻，因为那天外公的赛马第一次初赛，就大热胜出。那匹马又高又大，特别威风，众人欢呼，外公抱着她，拉着骑师的缰绳拍了张大合照。
外公真是……什么都记得吗？
许芮眼睛有点酸，祝弘森嫌弃的看着她，“怎么，又要哭了？哪里学的这种小家子气，不就一匹马吗？你不也送过我一匹马吗，这次刚好抽中了，就送你了。”
许芮瞪着眼，又想哭又想怼，最终却是笑了。
梅玲也在一边掩嘴笑，“哪里是刚好，董事长都接连申请三次了。”
许芮开心又感动，“谢谢外公，我很喜欢。”
祝弘森目光闪烁了下，“好了，不过今年你就别指望压岁钱了。”
系统1212：亲密度+2%
许芮乐了，收一匹玩具马，送一匹赛马，还送得这么开心，除了外公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正要和外公撒撒娇感谢，外公就和周秘书匆匆离开了。
许芮原本还想跟上去，跟到公司，但她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了。
事实上，两保镖一下就将她拦住了。
之前外公让步，答应给她一个小时，明显是心软放水了。
许芮心想，外公的心其实也不是那么狠。
外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和外婆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许芮忽然很想知道，以前她觉得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现在她却发现她知道的并不是真的，或者说，她知道的并不是真相的全貌，只是冰山一角。
她却因为冰山一角，因为外公的坏脾气，因为他对爸爸的偏见，而否定了外公的全部。
外公或许也有做错的地方，而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芮小姐，我们还进去竞拍吗？”
其他人离开了，但还留下了两个保镖，以及梅秘书。
许芮没有继续竞拍，没有看中的东西，不是非得在这浪费钱，任务时间还充足着。
“梅秘书，我们去逛商场吧！”
“好的，小姐。”
……
许芮没有在拍卖会上浪费钱，却也没在商场里浪费钱。
梅玲还以为董事长的外孙女一定会买奢侈品，直接将她带去了新光，“新光的那些大牌店几乎能做到‘零时差’，每一季新品与在巴黎店或纽约店里展示的也一样。”
可是，大小姐一件也没买。
不，买了一件，在进口玩具店里，买了一匹NICI的黑头大马。
NICI的玩具都有几种规格，大小姐还嫌贵似的，挑了普通大号，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超大号。
梅玲一看标签，才差一百块，赶紧说：“喜欢就都买下，董事长买单呢。”
许芮笑了，“我给外公买礼物，怎么能让他买单，那多没意思。”
梅玲愣了，看了下那匹毛绒马，纠结的说：“这是……送给董事长的礼物？”
“是啊！”
许芮高兴的点点头，她摸了摸马上浮夸的毛毛，“和外公还真有几分神似！”
梅玲从那胖嘟嘟又滑稽的家伙上收回了视线，心叹道：也就你敢说一匹马和董事长神似了。
许芮一无所觉，笑容满面的抱着马儿去结账。
系统1212：“我提醒过你，你的钱已经被冻结，请问你怎么付款？”
许芮嘿嘿一笑，“你冻结了我账上的钱，你难道还能冻结我钱包里几百几毛的现金？”
系统1212：“……你钻空子的本事，可以的。”
许芮觉得这是对她的嘉奖，眉飞色舞的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成功的买了单。
系统1212：“那我再次提醒你，你今天也一毛钱任务都没做。”
许芮稳如泰山：“哦，不怕，有外公在，我随时都能刷满300万。”
系统1212：“啧。”
许芮其实也没那么得意忘形，她只是算算日子，后天就是工作室和晋江文学网签约仪式了。
到时候还有一百多万的尾款，她可以带着梅玲一起去付钱。
本来是想主线任务来的时候，转账做账的，结果突发意外，耽误了，钱也没了。连她自己账上的钱都被冻结，那就只能求助外公救急了。
至于剩下的一百多万，还有三天呢，年尾总有地方用。
花光光过大年！
许芮抱着黑头马刚别墅，骆涵的电话就到了。
之前信号屏蔽了，早上出院就去拍卖了，也没注意手机，这会儿显示好几个未接。
“喂，骆涵！”
骆涵听到接通，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终于松了口气，“你在哪？没发生什么事吧？”
许芮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别担心！”
骆涵问：“怎么这几天都打不通你电话？”
许芮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打不通，因为外公要求屏蔽那小栋的信号。虽然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是她看得出，外公生病这件事是不宜张扬的。
也不方便告诉小伙伴，虽然他已经知道外公患绝症，但还不知道危在旦夕。
许芮躺在沙发上，只好将脚高高翘起来，通过视频将这只搞笑的脚拍给了对方。
画面那头，骆涵的眉头紧皱，“你脚受伤了？”
许芮笑着说：“小事儿，过两天就拆了。之前是在医院信号不好。”
骆涵没有关注信号的问题，而是关心另一件事：“还痛吗？可以让医生开止痛。”
许芮乐不可支，“哈哈，你当这里是美国啊？动不动就止痛，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骆涵低笑，“哦，打一针要哭半小时一点也不娇气。”
许芮一顿，这才想起来他在笑话自己小时候的事，大窘道：“太讨厌了，你们记性怎么都这么好！”
骆涵隔着屏幕看她羞恼的样子，心里羽毛拂过一般，“还有谁记性好？”
“我外公啊。”
许芮便说起这几天和外公相处的事来，当然隐去住院的事……“所以说，我外公居然连我那么小时候说的话都记得，你们脑子怎么长的呀，内存太大了吧？”
骆涵见她说起外公时，眼神较以往的软化，脸上有恃无恐的笑容……像是又见到了从前那个被疼宠在手心的小女孩。
祖孙和解，他也替许芮高兴，只是想到祝外公的病情，又觉得这层和解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这些只能再想办法，骆涵不忍打破她的好心情。
“你喜欢赛马？肯塔基每年五月都有赛马会，你喜欢的话……”
许芮哈哈笑道：“我那时候那么小，就是觉得马可爱，马赢了很威风吧，哪里说的上喜不喜欢。不过现在也觉得很威风，我已经迫不及待等三月份的马匹拍卖会了！”
不过，现在才一月底，距离三月份显然还有一段时间。
许芮忽然发现自己的行程排得很满，马上是春节，接着还有南极游轮，然后还有香港的国际马匹拍卖会，暑期还要去美国看骆涵……实在是多姿多彩。
只要将外公的福利送出去，她就再没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许芮给周秘书打了两次电话，提醒他别让外公抽烟，以及回家吃完饭。
“我有礼物要送给外公！”
“好的，我一定转达给董事长。”
周秘书转达了这个消息后，发现董事长的脾气转好，出状况的高管也被少骂了几分钟。
祝弘森懒得骂了，越骂越蠢，和他家那蠢姑娘也差不多。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想知道知道外孙女会送什么，尤其是他见到自己的女秘书眼神躲闪时。
但他万万没想到，外孙女往他怀里塞了一只半人高的毛绒马。
又胖又滑稽，只有马毛被强行梳整齐了。
祝弘森嘴角抽了抽，刚要开口，就被外孙女扑过来抱住了。
“外公，新年快乐！”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嗯，喜欢吗？”
许芮仰起头，满眼期待的看着外公，胸有成竹的等待亲密度增加。
祝弘森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除了送毛绒马，不会送别的了吗？”
系统1212：亲密度+5%
许芮笑嘻嘻的拍胸保证，“等到外公生日的时候，我一定送别的礼物！花我自己的钱！”
其实这次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是冻结了，她可以有更多选择。不过，也都是很仓促了，不像外公早有准备……但以后她会好好准备的。一定会。
祝弘森眼中笑意一闪即逝，语气却不咸不淡：“哦，你还记得我生日啊，我还以为你去了香港，又找到了你那个爸爸，早将其他人扫到垃圾堆里了。几年都没一个电话，能记得我生日也是不容易了。”
许芮有些惭愧，又忍不住辩说：“我不是以为你不想看到我吗？哪里还敢和你打电话。而且你也没给我打啊。”
话音带着些委屈。
外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在许芮以为外公要安慰她时，却听到他说：“我是长辈，你是小辈，你不给我打电话，还等着我先给你打。真是让你外婆给惯坏了。”
许芮抬起头，瞪着他。
如果是从前肯定吵起来了，现在她瞪了两眼后，却说：“外公，您明明很关心我，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祝弘森停在外孙女脑袋上的手僵了僵，“不能，你要求怎么这么多呢？”
明明说“不能”，系统却发出了提示音：2%
许芮真是服了外公了，笑着抱住了他，“算了，您不说好听的，我来说好了，谁叫我是您外孙女呢。”
“啧。”
“您这脾气，谁忍得了，外婆都不行……”
“不用她忍。”
许芮见外公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不由好奇更多，“那您和外婆后来为什么……”
祝弘森侧开了视线，“少打听，吃饭吧，菜要放凉了。”
许芮知道还没到时机问这些，因此笑了笑，没再提这件事。
但是祖孙两的感情，却在点点滴滴的相处，态度的变化中，亲密度持续上升。
两天后，系统1212：“恭喜宿主，直系亲属亲密度目前已达到80%”
收到这个提示时，是下午，许芮正在商场衣帽间试衣服。
她之前觉得目录没意思，但衣服还是要买的，毕竟马上快过年了。
祝家是大家族，根在B市，S市的只是其中一支。到了外公这代，借改革开放，也借B市的家族根底，重新将整个祝氏撑起来，发展壮大到现在的程度。
许芮在B市过年，少不了要见很多人，很多她以前待在外婆身边不需要见的人。
她总不能给外公丢脸，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祝家的人。
不过听到这个好消息，许芮这层郁闷也一扫而空，“真的吗？那太好了！”
系统1212：“是的，现在传递福利吗？”
许芮莫名有点紧张，“这次能直接给了吧？”
系统1212：“可以，有肢体接触就行，比如拥抱。”
许芮松了口气，“这个容易。”
她也懒得换下身上这套衣服了，直接穿了出去，和梅秘书说：“刚才试的都要了，还有我身上这件。”
梅玲笑了笑，“好的，小姐，我这就去结账。”
两个销售员喜笑颜开的看着豪客，连忙上前服务，不仅剪了吊牌，还将衣服收拾得服服帖帖。
“欢迎下次光临！”
……
许芮从商场离开，便和梅秘书打听了外公的所在。
“今天的行程，这会儿应该在开会，应该会回去吃晚饭的。”
“哦，那我们现在去公司。”
许芮一口说道，她可等不及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了，一是太高兴了，二是夜长梦多，三是她迫不及待想要外公好起来。
现在，马上就好起来，她一点也不愿去猜上辈子的结局了。
因为越是感受到外公别扭，却真实的关怀，她就越觉得，上辈子的外公肯定是……
“嘀嘀嘀——”
一阵电话铃音忽然响起，梅玲赶紧接了电话，“喂……”
许芮被打断了思绪，看了一眼梅秘书，发现她也看了过来，脸色不太好。
等电话挂断，许芮还没开口问，梅玲便说：“小姐，我们得先去医院。”
许芮心一紧，“是不是外公他……”
梅玲点点头，蹙眉说：“周秘书说，董事长动了气，刚晕过去了。”
许芮脑子乱成一团，上次医生就说过再昏迷会非常危险，可能都救不回了。
她又急又气，红着眼质问：“到底是谁惹外公生气？”
梅玲有些迟疑，“周秘书没细说，不过好像二少在。”
许芮虽不知内情，但在这一刻也恨死二舅了。
如果因为这一时半刻的没赶上，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她真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车速越来越慢，竟然还停了下来。
许芮拍了拍前车座，冲司机说：“麻烦你开快些！”
“小姐，已经很快了，这会儿有点堵车。”
“还有多久？”
“不堵车的话，大约五到十分钟，可是现在只怕……”
许芮一听，从身边的几个购物袋里翻出一双跑鞋，直接换上，然后便问司机前面的路怎么走。
梅玲猜出她的意图，正要阻拦，许芮就让司机开锁，拉开车门就跑出去了。
梅玲急得大喊，但是她一双细高跟肯定跑不过一溜烟的大小姐，只好喊坐前面的保镖去追。
许芮跑得飞快，她腿长，年轻，爆发力好，寒风扑面也不觉得冷。
奔跑让她的心口火热，让她不再去胡思乱想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外公的结局，上辈子错过了什么。有些东西要么全不知道，要么全都知道，也好过她现在这样，一知半解，伴随着不安与恐惧。
不管了。
上辈子见鬼去吧！
她这辈子会把一切都挽回，让一切都变好。
最好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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