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爸。”
这听上去不过是句父子间吵架的气话,祝家人纷纷劝着祝弘森,只有几个叔公眼神变了变。
祝远航眼神也变了,前面的狠揍都不及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炸药的,眼底火光簇簇。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这次的事您知道我是有原因的,我这是为了您好,为了祝氏好!祝氏不是您的一言堂,这次的事也并不是冲着您,只是想阻止这次仓促的合作,我知道我用错了方法,可这次合作……”
“不是冲着我?只是用错了方法?”
祝弘森冷笑着打断,不想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他上辈子大约是挖了谁的祖坟,才养了这么一群儿女。老大寡恩薄义,心狠手辣,老二志大才疏,冲动轻信,老三为了爱情连父母也不要,老四自由散漫,毫无责任感……全是一群要债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不仅要债,还要命!
祝弘森脸色阴翳得吓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寒声道:“当初我病重入院,是谁在我的医护里安插自己的人?当初老四在非洲被绑架,是谁借老二的刀来杀人?当初许芮在香港遭遇车祸,那个叫吴涛的人在哪里?”
祝远航抹着额头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想到桩桩件件都已败露。可听到最后一件,他却是诧异反驳:“许芮在香港的车祸,和我有什么关系?”
祝弘森目光像冰刀子一样扫向他,“那其他的事情都跟你有关系了?”
祝远航下意识想否认,甚至去看四叔公和五叔公,但是他们面不改色,甚至侧开了视线。
其他祝家人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即使知道他们父子间有争斗,但至多是坐山观虎斗,还插不进去权力的旋涡……但是听到一连多件歹毒的手段,他们都有些后怕了。
一时间,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对父子,悄声碎语不断。
许芮也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些事情全是大舅所为,想想上辈子,他会不会全都成功了?连外公身边都有他的医护,那后来外公在公众视线里消失,她发生了车祸,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个恶棍!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毁掉的。
许芮如坠冰窟,从没试过这样寒心的感受。
没有任何酝酿的过程,她猛地扑了过去,疯了一般的冲着祝远航拳打脚踢。
这样的发泄当然很快被人拦了下来,如果不拦下来,祝远航已经要还手了,对方将他当做仇人,他何尝不把对方当做肉中刺。
祝弘森将失控的许芮拉回了自己身边,力道并不大,甚至低头安抚了外孙女一眼。
“别急,有你出气的时候。”
“嗯。”
许芮深吸了口气,然后抱住了外公,紧紧的,就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确认亲人是真实的。祝弘森摸了摸孩子的头,眼底闪过一丝柔软与懊悔。
祝远航冷冷看着两祖孙温馨一刻,终于克制不住那迅速膨胀的阴狠,“祝家这样大的基业,您选这样一个一无是处只会败家的小孩,是不是疯了?”
“我选你才是疯了。”
祝弘森嗤笑一声,讽刺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祝氏姓的是我祝弘森的祝,你既然不选这个祝,选了其他的祝,我又为什么要选你当我的继承人?”
祝远航脸色骤白,怒瞪着他:“可我有选择吗?我做得再好有用吗,我不是您那个祝!”
两人的话一语双关,但是在场的人关注的重点却在“继承人”上,一听祝弘森言下之意是要选许芮当继承人,同样觉得他疯了。
“舅舅这不是真的吧?许芮才多大啊?”
“是啊,大堂哥虽然做了混事,还有二堂哥四堂哥啊!”
“可不,您千万别冲动,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冷静想想。”
众人都劝,劝归劝,但是都当是气话,谁也没当真,也包括许芮。毕竟只有疯子才会放弃三个儿子,放弃孙子孙女,去选择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孙女。
祝弘森这个名字,显然和“疯”无关。
只有五叔公是真心实意的劝,虽然他知道劝也没什么用,只能靠先斩后奏。可惜已经失了先机,很后悔相信了这草包。
他冷眼看向祝远航,心知打草惊蛇,再要谋划什么就难上加难了。
四叔公同样意识到了这点。
他不甘心的说道:“弘森,别怪我话说得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任人唯亲这四个字,放在祝氏这么大集团里,是行不通的。而且许芮才十七岁,除了花钱,实在看不出什么才能,如果你真有这个意思,那我们几个长辈只怕就很难坐视不理了……”
祝弘森看向他,不冷不淡的说:“那很好,吴涛的案子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不会以为我知道的就只有那三件事吧?只是缺个人证而已,吴涛是个不错的人,你们觉得呢?”
“你——”
四叔公脸色骤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五叔公以眼神制止了。
祝弘森早就有所部署,这次更是有备而来,即使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摊牌。但是自家孩子遭受过的那种事,却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不做点什么,快点做些什么,孩子的苦仿佛白受了。
就算这件事仓促了,提前了很多步,有再多隐患,先让孩子安心或许才是一个外公该做的。
众人脸色各异,硝烟味已经无法忽视,气氛再度沉默了。
三叔公看着这局面一步步走到这地步,家宴还没开始,心已经凉了。这么多年,发生过这么多事,祝弘森从没有将事情闹到这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多一句,就要撕破脸。
将底下那些肮脏事暴露示众。
家族的事,一荣俱荣,荣过头了,难免贪得无厌。
或许这就到头了。
三叔公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在医护的搀扶下走了过去,祝家人纷纷过来搭把手,孝顺不已。
他脸上无喜无悲,有些麻木的说:“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三叔公指的是哪几个,即使没明说,但是跟着他进书房的,也只有祝弘森、四叔公、五叔公。
他开门见山,“弘森,你想怎么解决,说出来,我做主。”
祝弘森冷道:“既然理念不合,再勉强也无意义,就趁这次彻底将各自那部分整理出来吧。或者我购回股权。”
四叔公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叔公也忍无可忍,“你这是要将祝氏变成你一个人的祝氏吗?”
三叔公却像早有预料,他一柱拐杖,沉重的说:“行,就这么办吧,你那里的,关于吴涛还有那些所有事的东西……”
祝弘森接口,“整理完,或许就没什么事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因为不满你信托的受益人分配,你就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吗?”
“我信托受益人怎么分配,为什么你比我还清楚?”
“因为——”
祝弘森横眉问完,四叔公说到一半,哑口无言,没法接下去。
祝弘森也不再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目不斜视,抬步要走,却被五叔公拦住。他眯着眼问:“大家都是一家人,即使好心办坏事,出发点也是好的,非得到这一步?你不后悔?”
祝弘森自嘲的笑了,“后悔。”
“后悔这一步走得太迟,差点无法挽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书房内,几个叔公的脸色均是难看,甚至眉头发抖。书房外,祝弘森喊了一声“许芮”。
差点被一家子包围着问东问西的许芮,一跃而起,“外公!”
祝弘森难得温存了一次,主动牵过孩子的手,“走吧。”
许芮一开始没多想,但发现外公的方向是大门口,不由愣了愣,“饭不吃了吗?”
祝弘森握紧了她,“不吃了,我们回家。”
“好!”
许芮粲然一笑,忽然觉得天空都放晴了。
即使外面天色已晚,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是心情却从没如此美好过。
车一发动,祝弘森就听到了那蠢孩子肚子里的声音,斜眉看了她一眼,“去吃农家菜?”
许芮抱着他的手背,哈哈大笑:“好啊,跟着外公,吃糠咽菜都行!”
祝弘森啧了一声,眼底温情闪过,说的却是嫌弃的话:“跟着我都能吃糠咽菜,不是胃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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