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河站了起来,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阳光从那里射进来,将他的脸劈开明暗两路,仿佛戴了面具。他又转过身来,摸出一支雪茄,燃上。
抽了几口烟,肖长河说道:“我就是幕后策划人!那帮歹徒的确是黑社会人士,我是花了大价钱让中介找来的!——我不会让张立国撤资的,他也不会撤资!为了他死去的朋友,为了琪琪,他绝不会撤资!我有这个把握!”他的眼神闪烁着,尽量躲避韩飞灼灼射来的目光。
韩飞对他伸了伸手,要了支雪茄,也燃上,长长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然后又吹出一条烟线,将烟圈都串上了,一脸的陶醉。
他忽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把烟圈搅散,说道:“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不是你能左右的,肖总!就算眼前云遮雾掩,我们也能拨云见日!”他目光一亮,“你有什么顾忌?难道幕后的人绑架了你的妻儿不成!”
肖长河转过头去看窗外,说道:“我说过了,我就是幕后策划人!如果有什么罪孽,我一个人扛就是了!”
韩飞微微叹了口气:“固执!我很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哥哥根本就没有去世!”
肖长天如遭电击:“什么?”
韩飞忽地一拍双手:“进来!”
外面门一推,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披着皮革衣衫,眼睛比牛眼还大,正是张立国;另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目光隐忍,正是肖长天。
肖长河的脸扭曲如鬼面,几乎失声道:“你还活着——”
肖长天牙齿紧咬着,腮帮子深深凹陷下去:“你早就诅咒我死了是不是?”
肖长河左手扶着百叶窗,夹在右指的雪茄几乎燃上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张立国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扯住肖长河的领带,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我恨不得把你剁了!”
外面一直捧着茶杯托盘的偷听的王秘书听到声响,隔门问道:“肖总,要不要叫保安?”
韩飞也隔门叫道:“秘书姐姐,你是在叫肖长天呢,还是在叫肖长河啊?”
王秘书嗓子卡了壳,不再说话。她是个聪明女人,她也知道下一步搞不定谁是她的新东家,最好是静观其变。
韩飞又把张立国拉开,笑嘻嘻的说道:“干嘛干嘛,都是文化人,都是老总,咱不动粗!坐下,坐下!”把三人都按坐到椅子和职工床上。
司徒军开始唱白脸,脸色沉下去:“你们三人本来是福星装饰城的顶梁柱,这几年装饰城的税收一直是我们江海市财政的一笔大款项,造桥修路办教育,利国利民!你们再看看现在,坏账烂账,窝里斗,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们之间真的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大恨吗?——肖长河,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将功补罪的机会,如果你再不把幕后策划人供出来,不要怪我们把肖家家族所有的长者叫出来!”
韩飞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报着上面的名单:“大姨妈曲玫,二叔肖剑,三叔公肖大福——这个肯定要来!你的儿子肖笑也一定要瞻仰一下伟大的父亲是如何被逼供的,当然,你美丽的韩国妻子金英爱万不可缺席——”他一边戏谑的报着名号,一边斜乜着眼睛看肖长河。这张名单还是来时肖长天给提供的。
肖长河最顾忌的就是自己在家族里的名声,此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等到韩飞念完了,他无力的勾下头去,说道:“如果我能选择,我绝不会走这条路,唉!罢了,罢了!”
韩飞从名单后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坏笑,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我们会让你体面的去接受法律的惩罚,不会将那些龌龊事在你的家族间流传开来!”
肖长河抬眼看一下牙根都要咬碎了的肖长天,说道:“天哥,我从小没了母亲,常常被你的亲生母亲打骂。我偷听你母亲和我父亲的谈话,她总是把你夸得高高在上,而我简直一无是处!我做什么事都是错的,而你就是做了错事也是对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做一个比你更有前途的人!后来父亲死了,你继承了他的事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是你的跟班跑腿!我甚至在董事会只是一个家族摆设,没有人把我放在眼中!”
随着肖长河的记忆波动,肖长天的目光渐渐温和,充满怜悯的看着自己这个负气的兄弟。
肖长河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你遭遇了不测——你的湖心别墅被烧毁了,嫂子也死了,我当时以为你真的被烧成灰了!那是老天在眷顾我,让我挑起肖家的大梁!可是,正当我兴冲冲的要接任董事长的职位时,半路上杀出了你——”他一指张立国,无奈的摇头,“我好不容易盼到手的荣誉被你全盘摧毁了!我好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韩国地产商通过我老婆找到我,说愿意投资福星装饰城,把我扶上福星第一把手的位置!董事长兼总经理!我想到家族中那些白眼和冷言冷语,就答应了他!他开出的条件除了利润分红外,就是我必须跟着他的策划走!后来他策划了福星品牌店抢砸案,甚至绑架琪琪也是他出的主意!”话落,他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无神的看着几双眼睛。
韩飞食指扣着鼓起的腮帮子,问道:“那个韩国地产商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面貌特征?他的地产公司什么名称?还有,他准备投资你多少钱?”
肖长河说道:“他叫金仁熙,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人,眼睛是蓝色的,大概是个混血儿。他在网上查过他的资料,他在首尔拥有两座商城,另外在日本早稻田也拥有一处商业地产。公司名‘泰和置业’。当初我们签的合同上,他声明会从韩国和日本抽调6个亿来投资。”
韩飞敛起眉头:“‘泰和置业’?有英文缩写吗?”
肖长河思忖了会,说道:“想起来了,英文缩写是‘THSS’,我当初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前面两个字母是‘泰和’,后面的他没有说下去。”
韩飞一拍后脑勺:“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那三个字母!”对司徒军一对眼。
司徒军清嗽一声,问道:“那么,你现在还是能联系到金仁熙的了?”
肖长河点了点头,说道:“他跟我那韩国妻子很熟——”
外面的王秘书忽然一声尖叫,接着是茶杯落地的粉碎声。韩飞第一个闯了出去,只见王秘书摔倒在地,一只手搁在臀部,痛苦的呻吟着,目光看向楼梯拐角处。
韩飞一边向楼梯拐角处奔跑,一边把枪拔出来。
司徒军几个也出来了,王秘书把手指向韩飞的背影,叫道:“刚才有人从隔壁的房里飞蹿出来,把我撞倒了。韩侦探追去了!”
司徒军忙追着韩飞的背影而去。肖长河三人都愣在当地,大眼瞪小眼。
王秘书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去通知一下保安部!”去了电梯口。在下电梯的一刻,她美丽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个阴沉的笑意,从裙子里摸出一把手枪,插到口袋里。
韩飞一直飞奔到一楼,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迎面上来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员工,看到持枪的韩飞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往两旁散开。韩飞忙把警察证掏出来,喝道:“警察!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下去?”
那些人都摇头,见到持枪追下来的司徒军又是一阵冷颤。
司徒军把枪收了,问道:“怎么,没人?”
韩飞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把枪柄顶着下巴,陷入沉思。
王秘书从电梯口出来,推开旋转门出去,看到旋转门上映着的目光狐疑的看过来的韩飞,她加快了脚步出门,去市场大门口拦了一辆面的。
韩飞透过玻璃门看着王秘书上了车,忽然说道:“不对啊!”
司徒军问道:“怎么不对了?”
韩飞坐了起来:“她不是臀部摔伤了吗?怎么还是健步如飞的!——不好!”他飞奔出去,将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一蹬,呼啸而去。
司徒军也追上来,将市场门口停着的一辆宣传车打了火,蹿上国道。
韩飞在车流中奔突一回,追上刚才王秘书乘的那辆面的,透过窗户玻璃一看,哪里还有王秘书的影子?他心知王秘书换了车,不由得一拳砸在摩托车的仪表上。
司徒军追到了,摇下车窗,看着沮丧的韩飞,问道:“跟丢了?”
韩飞把摩托车往路上一摔,上了宣传车,叫道:“快!快用GPS定位肖长河家的位置!”又急急的打电话给了肖长河:“你快打电话回家,让你那个韩国妻子去外面避一避!——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人命关天,迟一步她可能就去见阎王爷了!”
司徒军见韩飞一头大汗,说道:“不要慌,肖长河的韩国女人也不一定在家——”
韩飞怒道:“韩国女人一向为家是瞻!——那个王秘书不是好鸟,我他妈怎么现在才发现?!”一踩油门,宣传车疯了似地往前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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