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鱼鬼怪……
这个鱼怪长得十分像……刚入她腹中的小黄鱼。
有着和小黄鱼一模一样的鱼头……
除了那对鱼鳍形状的怪异手臂以外,身体构造跟人类一般无二。
鱼怪气势汹汹地看着阿稻,一对鱼鳍插在腰间,模样瞧着很是滑稽。
鱼怪愤然道:“你终于现身了,这次总算被我给逮到了!”
阿稻一脸莫名其妙:“我认识你?你认识我?”
“你虐杀吞吃我黄鱼族鱼怪无数,此刻竟装不认识!”鱼怪气得那对本就鼓起的鱼眼越发凸起。
阿稻有些心虚地摸摸肚子,咽了口口水。
她嘴里还残留着刚被她吞入腹中的小黄鱼未散尽的鱼腥香味。
自己方才确是吃了一条小黄鱼,此前在雾城的时候,零零散散算下来,也确是虐杀吞吃了许多小黄鱼,鱼怪此番说辞倒也不假。
阿稻词穷道:“那个……我……”
“月篱!今日就拿你命来,以慰葬身于你腹中的我黄鱼族鱼怪们的在天之灵!”
阿稻一愣。
月篱?
鱼怪此时已张开鱼嘴,从嘴里吞吐出一长串的鱼泡,鱼泡飞速地朝阿稻袭来。
阿稻连番闪身,艰难地在无数鱼泡之中寻得一丝间隙,不断躲开。
这些鱼泡除了大些之外,看起来和一般的鱼泡无异,但阿稻能感觉到鱼泡上附着着凌冽逼人的鬼气,一旦碰到,恐会被灼伤。
阿稻躲闪飞扑到侧旁,随手拾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鱼泡砸去,石子刚触及到鱼泡,便被瞬间吸入鱼泡之内。
原来如此……
每一个鱼泡上面,附着有囚禁术。
阿稻动作越发敏捷地躲闪,嘴里还朝鱼怪叫嚷着:“快住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月篱!”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鱼泡从自己头顶上方直坠而下。
阿稻来不及躲开,那鱼怪已冲上前来,朝阿稻周围排布吐出数个鱼泡。
阿稻面色一沉,心中警铃大作,她被围困住了!
鱼怪一脸得意,双手抱拳在胸前:“不是很能躲么?看你这下还能往哪儿躲。”
那鱼泡离阿稻已近在咫尺,阿稻果断喝道:“破!”
她的右手掌心之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发着血红色诡异光芒的“破”字。
阿稻举起右手,朝那即将落在自己头顶的鱼泡猛地一击,鱼泡周围霎时发出一阵红光,然后爆破消失。
好戏没看成的鱼怪顿时恼羞成怒,跳着脚指着阿稻大叫:“还狡辩你不是月篱,这都使出驭字之术了!”
阿稻飞身停在半空,看着地面的鱼怪,辩解道:“我会驭字之术,是因为我体内有始祖之血,我真的不是月篱!”
鱼怪闻言,面上不由一怔。
最近鬼界传言胤安出现了一个继承了始祖之血的野鬼,但的确没说那野鬼就是月篱。
鱼怪不禁打量阿稻,心里继续盘算着。
方才跟阿稻交手之时,它探出了阿稻的鬼气不强,还纳闷怎的几百年不见,月篱的法力竟变得如此弱,原来竟是认错了人。
眼前的女鬼跟月篱的鬼气如此相似,还会驭字之术,多半真如她所说,是因两者都继承了始祖之血。
鱼怪一脸沉思,他动了动鱼鳍,刚要施法收走鱼泡,却突然见到上空出现一道绿光,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强大的独属于鬼侍才有的鬼气。
鱼怪面色突变,最后深深地看了阿稻一眼,便闪身消失,湖面一处溅起一阵水花,鱼怪已没入水中逃走。
刚赶来的见隼停在半空,他看向荡起一圈圈波痕的湖面,问阿稻:“发生了何事?”
阿稻抿了下嘴,有些尴尬地笑笑:“都是误会,已经没事了。”
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嘴馋招惹了鬼怪。
见隼也不再继续追问:“公子在船上睡得不安稳,决定即刻启程回府。”
阿稻点点头:“好。”
一道绿光,一道红光,双双消失在夜空之下。
襄府一行人抵达襄族府邸之时,已近子时,狸奴送襄玉回篱落院,先行一步,其余人各自安顿。
阿稻凭着记忆,在府上寻找自己居住的院落,她穿过两边翠竹林立小路,踩过青石板铺成的弯曲小道,最后成功抵达院落前。
就着月色,阿稻仔细打量了下,一番确认后,认为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的住所,她伸手缓缓推开大门。
一阵咯吱的腐朽老旧之声传出,阿稻动作一顿,脚下的步子也停住。
自己所住院落的大门好像不曾发出这种声音……
阿稻思索了下,退后几步,抬头望向大门上方位置。
那处一横条桃木匾额上写着“篱落院”三字,在月色下,隐隐可见。
阿稻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她连忙伸手,想去将敞开的大门关上,但是当视线在无意间透过大门敞开的缝隙投向院落里的一瞬间,突然顿住。
莹白月光下,一棵高耸挺立的篱花树正在古朴幽静的院落一角尽情盛放,树冠硕大茂盛若莹白锦簇,被笼罩在一层缥缈寂寥的薄纱之中。
风起衣衫飞,篱花树也随着夜风妖娆摇摆起来,零星的花瓣在夜空中随风而扬,投射到地面和墙上的斑驳树影,如同一个美人肆意欢快地空灵起舞,又如即将羽化登仙,腾空而去的仙子,娇魅灵动的舞姿,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树冠摇曳,发出沙沙声,像是灵动美人的低声吟唱,静谧安宁,悠远古老。
此树近鬼,却又类人,但又非鬼非人,实在是妖孽,不似来自此间凡尘。
数片凌空而舞的篱花花瓣借着风力飞向阿稻,轻抚阿稻的面颊,温柔地纠缠阿稻的发丝与衣裳……
阿稻突然想起襄玉对月篱的美貌赞以“其美若篱落”,直至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其意境。
想那月篱的容貌,定如此树般,让万物甘愿为之神魂颠倒。
风渐止,树渐息,一切重新静止下来。
人去楼空,尘埃落定。
一片篱花花瓣飞停在阿稻的掌心,阿稻看向洁白如玉的花瓣,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锥心之痛……
这道痛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最后贯穿四肢百骸,如同一把利刃般,狠狠切割撕扯阿稻的身体。
阿稻捂着胸口摔倒在地,片刻间,昏死过去。
风再起,树影蠢蠢欲又动。
有稳健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双素履停在阿稻的身旁,来人抬起手上的白玉羊角灯,凑近阿稻的脸,在羊角灯的莹莹白光之下,只见一片苍白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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