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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陆昭萧灵初 > ☆、青山第二障
 
云和殿中

萧景凌语气突然重了几分,灵初心下委屈,难免反驳道:“京中世家们都说他手段狠毒,心思深沉,又不是只我一人这般说……”

萧景凌噎住,神色变了又变,语重心长地教训起她来:“不过是些流言蜚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你听听就得,谁让你往心里去,还在皇兄面前说他坏话?你这样……真没礼貌!”

他往常从未这般说教过灵初,偏偏此番话有理有据,显得灵初很没有教养。

灵初:“……可你前几日不也同我说那礼部尚书的坏话,说他狡猾奸诈跟老狐狸一样么?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景凌:“……”

室内的氛围莫名间有些窒息。

他们兄妹二人年龄相差十余岁,萧景凌又向来娇惯灵初,从未与她红过一次脸。今日却很不一样,在陆昭是黑是白这件事情上,兄妹二人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皇兄话已至此,陆中书性情模样哪哪都好,你嫁给他,他定会待你不错。 ”

“我与陆昭素不相识,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缘何就要嫁于他。”

“……你嫁过去便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歪理!你、你莫不是想拿自己妹妹去笼络朝中重臣?”

“什么?!不识好歹,皇兄分明是为了你好!灵初,不要再胡闹了!”

被厉声斥责,灵初目光淡淡水雾弥漫觑了萧景凌一眼,倔强地负气道:“反正……我不要平白无故地嫁给一个陌生人。”

说完,她飞快地转身,留下一角飘飞烟青色的衣诀,便往风雪弥漫的殿门外走去。

殿内烛火通明,火焰噼啪地跳动,声响细碎。萧景凌神情难看,揉了揉僵硬的眉心。他刚才都说了什么?灵初年纪小就罢了,怎他也同她置起气来,脑海中划过灵初那微红的眼眸,萧景凌又是一叹。

他又想起了什么,竟然朝殿角的屏风艰难地开口:“幕远……”

屏风处发出轻微响动,竟是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玄色官袍在身,身量修长如松,脊背挺拔而立,面容清雅又悠远,只是那双眼眸却清清冽冽,似寒山下难以融化的冰雪。

不是中书令陆昭又是哪个?

陆昭眉目低敛,缓缓走到萧景凌面前。

萧景凌从高台上三步并两步地走下来,神色尴尬地扶住他的手凝噎道:“方才都是朕不好,没有教养好灵初,才让她说了那些不知轻重的话,你……”

陆昭垂眸轻笑,语气低沉:“圣上哪里的话,是臣的过错,不该在屏风后窥探您与公主的谈话。”

萧景凌更是讷讷:“是朕让你躲到屏风后的,怎能怪你呢。”

陆昭深深拜了一礼,“是臣与圣上说要娶公主,圣上知臣心意,才替臣探听公主心意。既公主……”

他一顿,眸中淡淡不见情绪,只神情难辨道:“既公主不愿,臣又怎敢强求……此事,就此搁置吧。”

萧景凌重重一叹,瞧着自己的大臣既好友那似雪的玉容,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大渊国的中书令陆昭心悦灵初长公主这件事,是长安城中鲜为人知的秘密。一个是他的臣下,一个是他的妹妹,作为他们二人的亲近之人,萧景凌很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知陆昭行事稳重,手段高深,又愁灵初娇惯成性,无法无天,才起意想撮合两人。本想让陆昭躲在屏风后,自己去探听灵初的心思,一来二去,他二人也能了解得更深些,谁知事情竟向着难以预料的方向中去。

现在场面是真叫人为难。

另一边,皇宫中的曲阁回廊下,朱红的栏杆堆积了层层白雪,地面有霜花覆盖,十分湿滑。

灵初身披斗篷,提着裙摆大步迈在木廊下,边走边同身后跟着的侍女墨月控诉道:“……你说说,我皇兄是不是不讲道理,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像话么?!”

侍女墨月提着盏玉灯,迈着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听到她直言不讳地编排圣上,她面上发苦道:“是……啊不是,公主您走慢些!圣上有圣上的苦衷,公主也该体谅一下圣上……”

灵初脚步一顿,重重地将裙子放下,望着素雪倾覆下的宫中楼阁,哼了哼道:“他有他的苦衷,又如何不说出来?一个个都藏着掖着,还要教我明白他们的心思……我若是有这般能耐,指不定明日国师便是我当啦!”

墨月被她逗笑,却哄着她道:“是是是……”

灵初叹息:“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她闭上眼睛狠狠地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却未曾注意脚底的薄冰与繁琐的裙边。

只觉得倏地脚下一滑,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灵初脑袋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整个世界都模模糊糊起来,失去意识前,她听到墨月的尖叫以及宫人们纷乱的呼喊:“公主殿下!”

“殿下摔倒了!快扶她呐……”

“血……太医,太医!”

眼前是迷雾般的白,脑海空荡荡,痛意深似海。阖上眼睛前,灵初恍惚着忆起楚云见今日所说的“血光之灾”来。

国师大人楚云见,算命是真准,她好恨。

这厢,萧景凌与陆昭正相望无言,殿门处江公公急急地迈了进来,顾不得还有他人在场,就慌乱地朝萧景凌禀告道:“陛下!不好了,长公主摔倒昏迷了,现在正在长乐宫里……”

“什么?!”萧景凌面色大变,还未反应,却见身侧的陆昭长眉深敛,急急地迈步朝殿门外奔去……

雪纷纷,落在长乐宫朱红的宫墙上,更装点得这片繁华富贵地一片神圣迤逦。每有女眷经过,难免驻足观看,赞叹一声。而此时长乐宫却是无人有那心情,只因长乐宫的小公主方才不慎跌倒昏迷,仍未醒来。

圣上震怒,于暖阁外命令太医院,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宫人们都得连带受罚。故而大家皆屏息凝神,祈祷着这位尊贵的小公主早些醒来。

而无人得知,那小公主灵初昏迷后,却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海,山涧下,乱石与积雪倾覆,那陡峭峻纬的崖下,一位墨青色长袍的公子跪坐在雪地里,怀里抱了位面容清秀的姑娘。

面容清秀的姑娘似乎受了重伤,她身下血色嫣然弥漫,脸色苍白胜雪,眼神涣散失去光泽,已经奄奄一息。只见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探到那位公子面前,温柔笑着:“陆昭,你没事啊……太好啦。”

灵初如遭雷劈,梦中这位快死去的姑娘,为什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她唤那位公子叫什么?陆昭……心中一颤,灵初又仔细瞧去。

那位公子斗篷下的身形单薄,在雪涧显得愈发萧瑟苍凉。他神色痛楚,拥着那位姑娘的手青筋交错,宛若暗夜里悲鸣的枯竹。

只听他暗哑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那姑娘慢慢笑了笑,眼里涌起无数的情绪,最终却不甘叹道:“对不起……”

月色斗篷下的血浸染在雪里,更加触目惊心,那姑娘气息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和寂静的山雪化为一体。

抱着她的公子流下泪来,在苍茫的雪山下无声哽咽。

他的痛意如此深而真切,透过梦境直直侵袭到灵初的身上,宛若薄刃割心。

蓦然间惊醒,灵初面色青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身旁的侍女墨月被她惊得跳了跳,却又喜极而泣道:“殿下,您醒了!太好了!”

灵初怔怔地回头,茫然四顾,只见殿内不远处的紫金铜镜映出她苍白病态的面容,那额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带。她伸手抚上额间,喃喃自语:“我死了么……”

墨月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如此,就惶然道:“殿下胡说些什么!您没死,您只是跌了一跤,才昏迷过去的啊。”她又吩咐殿内的其余宫人:“公主醒了,快去告知陛下一声,再将太医唤来。”

宫殿里暖炉融融,宫人们轻声奔走,步履声响细微,却处处都透露着真切感觉。灵初恍然如梦,她没事吗?可是梦里,她真的死了,死在雪地里,死在陆昭的怀中……陆昭!

她反手扶住墨月,急切道:“陆昭呢?”

猝不及防听到陆大人的名讳,墨月眼中讶异:“殿下,您怎知道陆大人在外边呢?您受了伤,陛下与陆大人担忧您,在暖阁里等了许久。”

灵初低低地啊了一声,又将身上的云被掀开,跌跌撞撞地往殿门外跑去。

墨月惊慌:“殿下,外边风雪大,您先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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