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月华看看大街上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出口道:“有什么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王夫人连连点头道:“好,好。”
而后她又一脸窘迫,也不挪步,“那个……妇人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已经没处可去,更没有回报宗师的报酬……”
“无妨,今日遇见也是缘分,随缘而已。”
王夫人立马高些了,“谢谢,谢谢宗师。”
辞月华微微点头,转身先走一步,“随我来吧。”
满意楼中,辞月华先是给王夫人点了几个菜,而后看着她吃。
许是有好几顿没吃了,王夫人吃的很急,吃着吃着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青姿看不下去了,便将自己的一方小手帕递给了对方,两人一直也没有开口问话,就静静地等着她吃饱喝足。
王夫人满足的喝了一口茶,而后看着辞月华与青姿,总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谢,谢谢你们。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谢谢你们让我吃了一顿饱饭。”
青姿看着这样可怜的王夫人,心里只能感叹一声,当时她便想为她做主,奈何她那般听她丈夫的话,即便是想帮也没有立场,却不想,一个多月没见,对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辞月华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看着对方的目光依旧淡然无波,“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了吗?”
王夫人点了点头,一回忆起之前的事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当时青姿走了之后,刚将王横的身后事办完,王老爷就立马变脸。
在家里看王夫人哪哪都不顺眼,有时候甚至动手打人。
当时她以为是对方同时爱子,憋着一肚子痛苦无处发泄,便只能默默忍受。
可是从那之后,她发现家里的丫鬟小厮对她的态度也是大变,一个个将鼻孔朝天,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轻视与不屑。
她当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天正要处罚一个对她不敬的丫鬟时,一道妖艳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呀,我才刚进来,就要打打杀杀的,这是要给我下马威么,姐姐?”
因为痛失爱子,加上得不到丈夫的体贴,那一段时间,王夫人过得浑浑噩噩,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
一扭头便见一个年纪稍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而那丫鬟见到人来之后立马跑去了对方身边,姿态做的毕恭毕敬。
王夫人心下一咯噔,下意识防备地问了一句:“你是谁?你怎么来的我家?”
女人呵呵一笑,带着浓浓的讽刺,“你家?原来姐姐还不知道啊,这里现在也是妹妹的家呢,宏儿,还不叫人?”
“夫人。”那名叫宏儿的少年听了女人的话,乖乖地叫了一声。
王夫人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警惕地看着对方,“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捂了捂嘴,道:“老爷没有告诉过姐姐吗?我是老爷的平妻啊,而且,老爷可不止有王横一个儿子,我儿王宏也是他的儿子呢。”
王夫人瞬间犹如被雷劈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两人,手指着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人看着她这副样子,故作娇羞的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哎呀,老爷怎么能这样呢?应该早点告诉姐姐,好让你做好准备才是,都是老爷粗心大意才搞成这样子的,姐姐你别生气,等晚上老爷回来,我替你骂他两句。”
王夫人被女人一番话气得嘴唇不停颤抖,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刻她心里仅有的一丝信念已经轰然崩塌,原本儿子横死就已经给了她极大的打击,现在自己往日里老实巴交的丈夫居然在外面有了别人,不仅如此,甚至还养大了这么大的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居然早已经在外面有了别人和孩子,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对母子得意洋洋的嘴脸,却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也难怪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从生病到死去他都一直不痛不痒不慌不忙,却原来是外面已经有了给他传宗接代的人了,亏她之前还在想着要不要给他抬一门妾侍进来,却原来对方一直都把她当傻子一样看待!
王夫人再也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黑天了,可是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
她张口叫自己平平日里的贴身丫鬟,却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应一声。
无奈,王夫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摸着黑出了房间,自己的院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而她侧耳聆听,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欢歌笑语。
走过去一看,院子里好不热闹,张灯结彩,她往日最信任的人与她此刻最恨的人正你侬我侬,那个碍眼的存在正在他们跟前承欢膝下。
王夫人恨得指甲划破手心都不自知,她的孩儿尸骨未寒,他的丈夫就堂而皇之地将他的外室以及那个野种迎进了家门。
往日里在她面前毕恭毕敬的下人此刻也在那贱人面前阿谀奉承。
王夫人一步一步挪过去,走进他们的院子里。
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原本热闹的院子立即变得安静,所有人都以一种不耐烦,不屑,嘲讽的目光看着她,就连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此刻看着她,眼中竟都没有一丝羞愧不安,有的只有浓浓的厌恶与不耐烦。
“你来干什么?!”王老爷质问出声。
王夫人眼睛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蓄起了泪水,颤声质问,“老爷,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王老爷不耐烦一挥袖子,“我怎么对你了?你现在能继续当这个家的主母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莫要在这里胡闹,赶紧下去!”
说着他便不欲理会。
王夫人尖声喝道:“我们的儿子还尸骨未寒啊,你,你怎么能这么折辱我,这么折辱他?你将他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
王老爷冷喝一声,“哼!莫要在我面前提这个逆子!就是他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早就将你休弃!”
这句话可谓是惊雷一般落在王夫人的耳中,她目光有些失神,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休弃?你竟然想要休了我?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儿子!”
“娼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听到王夫人的最后一句话,王老爷虎目一瞪,指着她大骂出声,而后指使着人想要将她拖下去。
“就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找仙君为我儿做主!”
此刻见到如此无情的王老爷,王夫人心里仅存的一点奢望都没有了,看着他的目光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她突然想起当时青姿说的那句话,于是便想着去昆仑山找她给她讨一个公道。
王老爷听了,眼神瞬间变得恐怖,看着王夫人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那女人看着这样的王老爷,眼里也闪过一抹害怕,不过也只是瞬间。
她走上前攀上王老爷的胳膊,将自己的胸在对方手臂上蹭了蹭,才嗲嗲地开口哄着,“老爷,何必为了这样不识趣的人生气呢?她想找仙君帮忙?笑话,昆仑山的仙君一个比一个清高,她若没有钱,谁会给她办事啊?而且,现在咱们家今非昔比,即便是她找去衙门,也没人敢搭理她的。”
这话一出倒是将王老爷心里的气给安抚了下来,他想了想,也没错,于是便欣慰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笑着道:“你说的不错,还是你好啊,让老爷我省心,不像这个娼妇,看着都嫌碍眼。”
两人旁若无人地继续你侬我侬。
女人嘲讽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而后对王老爷吹着耳旁风,“看姐姐那个样子怕是对妾身很是不满呢,想来怕是也不愿意跟妾身同处一个屋檐下了。”顺便还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哼!”王老爷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她那鬼样子,也不配与你同处一室,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我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来人啊。准备笔墨!”
下人似是早已准备好,应声而来,就见他拿着毛笔刷刷地写着什么。
王夫人麻木的看着前方,不去想都知道他写得是是什么,她心里无限凄凉,又是后悔又是难过,还带着浓浓的恨意。
王老爷写完之后便将纸张扔到王夫人脸上,冷冷道:“拿着这封休书滚吧。”
女人得意地看着这一幕,还不忘加了一句:“姐姐做主母这些年想必细软不少,若是……”
“你不准拿院中任何东西,立即给我滚出去,净身出户!”王老爷听出来女人话中的意思,立即补充了一句,而后再也不看这个被他休弃的妻子,搂着女人进了屋。
那些下人此刻更是肆无忌惮,将那纸休书蛮横的塞到王夫人的怀中,而后便拖着她扔到了府门口,大门一关,两个世界。
后来她想去昆仑山找仙君,可是却不得其门,刚好碰上之前的那个捕快,听她说了自己的遭遇,义愤填膺,说着要帮她讨个公道。
王夫人穷途末路,只好将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对方几次三番说着要用银钱打点,她便将自己浑身上下仅有的珠宝首饰甚至那身衣裳都给当了钱,却没想到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我当初就不该不听那位仙君的话,如今害得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王夫人说着又开始不停抹眼泪。
青姿听了她的遭遇,心里火起,当时她就觉得那王老爷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而且她更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残忍,就这么将与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给撵出家门。
她一张小脸给气得又红又涨,如同一条塞满了食物的小金鱼。
相比较青姿气鼓鼓的样子,辞月华却镇定很多,甚至神色之间几乎没有一丝波动。
“那么,你想要求什么呢?是为你的儿子找出凶手,还是为你自己讨个公道?”
王夫人没有丝毫犹豫,“我既要找出凶手,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现在我无比怀疑我的横儿就是被那遭天杀的给害了。”
辞月华没管她气愤不平的话语,依旧淡淡,“他说王公子坏他好事?这是什么情况,你可知晓?”
王夫人回忆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横儿赌博发财后不到半个月,便与他发生了争执,当时闹得很厉害,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两人都是火爆脾气,以前也有吵过,我当时便没有放在心上。”
“那他是不是好几次跟在王公子身后出门?”青姿听着二人说话,没忍住插了一嘴。
王夫人似是没想到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居然也能这么清晰有条理的说话,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辞月华也看了青姿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王夫人的目光。
王夫人这才回神,立即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他跟着出去了好几次,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我每次问他,他都说让我别多管闲事。”
青姿无语,这就是个以夫为天的懦弱女人,丈夫说什么话都不敢反驳,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除了丈夫不是人外,与她自己本身的性格也有莫大的关系。
辞月华又突然问她,“当初我徒弟想为你儿子找出凶手时,为什么你要拒绝?而且,我发现你的人缘不怎么好,你在邻居那里的风评也不怎么样。”
青姿瞪大了眼睛看着辞月华,有吗?她怎么不知道?
看出了青姿的疑惑,辞月华传音给她:“之前我不经意听到有人说他们家是报应,活该。”
青姿不自觉摸了摸下巴,不得了啊,看来这里面还有事呢!
王夫人自然也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尴尬,坐姿也不如之前那么从容,反而如同坐在针尖麦芒上,安定不下来。
“若有隐瞒的事,就一一说出来,否则,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辞月华的语气虽然与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却可以看出他的不耐与神色中的冷意。
王夫人这下直接不敢再隐瞒,也再无法端坐下去,直直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喊道:“我错了,我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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