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清影攥紧了那挂件,沉默不语。
墨屿每次接通告外出工作回来后,总是喜欢送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她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专门用来收放这些东西的盒子。
宗清影从来不当一回事,直到某天桃桃说,墨屿每次带回来的小东西上都有一颗爱心,这妥妥就是在表白。
她这才惊觉墨屿的心思。
可宗清影对墨屿并没有男女之情,于她而言,墨屿更像是一个桀骜难训的弟弟,在公司的艺人中最有个性,也最有灵气,她觉得墨屿有大爆的潜质,所以,对他格外用心培养,可能也正是这份用心,让墨屿误会了什么。
几人焦灼地在走廊里等待着。
宗清影所有心思都在墨屿的安危上,没有注意,周知淮也一直站在走廊里没有离开。
大概一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墨屿的父母最先冲上去。
“患者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他撞到了头,有点脑震荡,具体情况要等他醒过来再说。”
“撞到了头……他不会失忆什么的吧?”墨屿的母亲问。
“应该不会,但也不排除发生的可能,家属先不着急,等他醒来再说,问题不是很严重。”
“好好好,谢谢医生。”
宗清影听到医生说墨屿的情况不是很严重,顿时松了一口气。
墨屿很快被转到了病房,宗清影准备跟过去,一转身,看到周知淮还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等着。
走廊光疏影淡,他站在那里,落寞的像是一个等着家长认领的孩子。
“你还没走啊?”宗清影走到他身旁。
“嗯。”
“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
“今天的饭不作数,我改天再请你……”
宗清影话还没说完,走廊那里传来墨屿母亲的急呼:“医生!医生,我儿子好像抽搐了,快来看看我儿子!”
几个医生全都朝墨屿病房的方向跑去。
宗清影也顾不上周知淮,赶紧往墨屿的病房里跑。
还好,墨屿并没有事,是墨屿母亲紧张过度,误判了。
宗清影的心起起落落,觉得坐过山车都没有这么刺激,等她平静下来再想起周知淮时,周知淮已经不在走廊里了。
他走了。
宗清影看着空空荡荡的走廊,觉得今天真是有点对不住周知淮。
她掏出手机给周知淮发信息。
“抱歉,今天本想谢谢你请你吃饭,却发生了意外情况,我改天再重新请你。”
“不用。”
周知淮回得很快。
宗清影看着屏幕上这冷冰冰的两个字,心里有点难受,但她也明白,像周知淮这样的大忙人,哪里抽得出那么多时间来和她吃饭。
罢了罢了,他们本来也不应该再产生更多的交集,就这样错过,或许,也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
周知淮离开医院,就去了“夜色”喝酒。
酒吧今天人格外多,他一进门就看到老板贺子宴被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表白,那小姑娘大概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长发乖乖的垂在身后,外表看起来文文气气的,是聚会时会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安静吃东西的样貌,可是,她的表白却很高调。
“贺子宴!我喜欢你!是你说的,等我二十岁了就可以考虑让我做你的女朋友,我今天满二十岁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小姑娘眼神明亮澄澈,盯着贺子宴一脸的执拗。
酒吧里的其他人都在起哄看热闹,高喊着让贺子宴赶紧表个态。
贺子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这样被一个小姑娘追着表白,他还真是没有经历过,汗流浃背的滋味,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周知淮自己感情受挫,没心思看别人的热闹。
他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进了贺子宴给朋友们设的专属包厢里,开始一个人喝闷酒。
没一会儿,贺子宴也仓皇跑了进来。
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贺子宴是个花花公子,平时都是他甜言蜜语逗姑娘,周知淮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老话说,靛蓝染白布,一物降一物,子宴,你算是遇到对手了。”周知淮忍不住调侃道。
“你别取笑我了。”
贺子宴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到周知淮的身旁,翻过一个空杯,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就这,他还觉得身上的躁郁还没被压下去,心还在胸腔里高频乱跳。
真奇怪,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弄得这么慌乱,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我刚才听人说,楼下那位勇士姑娘是高家的小姐?”
“嗯。”
“高家那位家主,去年官上三阶,海城很多商人都上赶着去高家抱大腿,你若娶了高家小姐,世代为商的贺家和世代为官的高家就是强强结合,你们……”
“好了好了,别说了。”贺子宴烦闷得很,“我根本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娶她?”
“不喜欢你答应人家满二十岁就让她做你女朋友?”
“那时候喝了酒,随口一说,谁知道她当真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了,就应该做到。”
贺子宴抓抓头发,瞥周知淮一眼:“嘿,我说周知淮,你怎么尽倒油呢?人家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和我年纪差这么多,我再禽兽也不能对人家下手啊?”
“年龄怕什么,你看崇年和他老婆,年纪也差十来岁,人家还不是天天蜜里调油,恩爱有佳。”
“也是……不是,我说你怎么好像总想撮合我和高佳期啊?”
周知淮笑了一下,一语道破:“因为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对人家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样子,所以劝劝你,遇到有好感的就去把握住,千万别等错过了再后悔。”
贺子宴听出周知淮是话里有话:“你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劝我吗?”
周知淮不语,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哥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贺子宴一把圈住了周知淮的肩膀,“昨儿我还听致远他们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去骑马,骑马骑出这么多心事?不该啊!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这你就不厚道了,好歹给我个机会,让我也开导开导你啊。”
“真没什么事。”周知淮和宗清影八字没有一撇,而且现在看来宗清影有她自己在乎的人,他多说无益。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宗家那位大小姐么?”贺子宴抬肘撞了一下周知淮,“人家不是和你弟弟早离婚了么,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也不必顾及那么多世俗的眼光,喜欢就追啊,追到手就结婚啊,反正你现在都离开周家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才不在意周家的人怎么想?”
“那你在意什么?”
他在意的,是宗清影从来不曾真正对他表露过心意。
**
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周知淮和周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而周知淮自己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在弟弟周家耀出生之后。
周家耀出生后,周家父母,就像是变了两个人一样,从最初看他时眼底还有一丝怜惜,到有了亲生儿子后,望向他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了嫌恶。
就好像,他只是他们“求子艰辛”的佐证,想丢丢不了。
出国留学之前,周知淮在周家的那段日子,完全可以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他做任何事都要先看父母的脸色,什么都要让弟弟,就连上桌吃饭时多夹一块肉都不敢……他努力学习,次次都在学校考第一,希望以此能换来父母的爱,可没想到,因为他太优秀,掩盖了弟弟周家耀的锋芒,佣人们都在私底下说他把周家耀衬托的像个草包,这些话传到了父母的耳朵,父母二话不说,将他一顿毒打。
遇到宗清影的那一天,他刚挨了打,浑身疼痛,心里也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错误,否则,怎么会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丢弃,养父母也对他弃如敝履。
干脆死了算了。
这是十岁的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归路了。
就当他想要跳进后花园的池塘里时,宗清影忽然出现了。
周家和宗家是世交,那天宗清影是跟着她爷爷来看周爷爷的,她趁着两个老人家在下棋的时候自己跑出来溜达,遇到了周知淮。
小小的宗清影一眼就看出周知淮心情不好。
她蹦跶到周知淮面前,轻声问他:“你是心情不好吗?”
周知淮浑身戾气,对她态度很恶劣:“别多管闲事,滚开。”
宗清影没有生气,只是说:“现在我确定了,你是真的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谁都帮不了我。”
“我爸爸说,凡事总有总有解决的办法。”
“我死了,离开这个家,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要离开这个家的方式很多,为什么要去死?”她天真地看着他,“你长得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啊,想开点吧,喏,我把棒棒糖给你,你先吃颗糖,甜一下,你或许就会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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