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打在姬玄的侧脸上,在床榻上投下稀疏的斑驳的黑影。
慕梓依起的很早,不,准确来说她是一夜都没有睡。昨夜姬玄一直叫着“岚儿”,慕梓依想着,自己是不是会错姬玄的意了,他从未说过喜欢自己,一切好像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看着姬玄如同婴孩般的睡颜,慕梓依忍不住伸出手,缓缓的抚过他刚毅的轮廓,犹如一件珍宝般爱不释手。
突然,床上的人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慕梓依就像是做贼般,准备快速将手缩回,可还是慢了一步,她的手被一双温柔干燥的大手抓住。
慕梓依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穿上的人,姬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满脸笑意的望着慕梓依。
“娘子,要看为夫就光明正大的,看,为夫不会介意的。”
面对姬玄的调笑,慕梓依只是露出一抹浅笑,将被姬玄握住的双手抽出,转身自身后的桌子而去。
再次转过身来的慕梓依手里已经端了一个精致的小碗,缓缓行至床边。
“喝点儿醒酒汤。”
慕梓依顿了顿,夫君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姬玄昨夜真的是喝的太多了,这会儿正头痛的很,这碗醒酒汤,来的甚好。
喝完醒酒汤,姬玄看了看窗外,面露慌张之色:“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说完,姬玄就急匆匆的下了床,到处找衣服。
看他慌乱的样子,慕梓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拿起一旁的衣物,替姬玄更衣。
两人连早膳都来不急用,就向着火炎王宫去了。
一路上遇见不少宫女太监,他们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行了礼,不知为何,慕梓依在他们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来不急细想各中缘由,两人就到了尚德宫——太皇太后的寝宫。
太监进去通禀一番,慕梓依就在姬玄的牵引下,进了大殿。
大殿内,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十分威严的老人坐在上首。姬玄见到她,行了一个大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慕梓依反应很快,也行了一礼,说到:“孙媳梓依,见过皇祖母。”
“都起来吧。”
太皇太后面色虽然威严,可声音却很慈祥。
“玄儿都已经娶妻了,真好,梓依丫头,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慕梓依看了姬玄一眼,便缓缓行至太皇太后身前。
“皇祖母。”
慕梓依甜甜的唤了一声。
“诶,这丫头长的真招人稀罕。”
太皇太后说着拉着慕梓依的手,脸上满脸都是无尽的笑意。
“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再给哀家多生几个重孙好让哀家这尚德宫热闹热闹。”
“皇祖母,你说什么呢。”
姬玄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慕梓依也是一脸娇羞。
“皇祖母老了,怕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玄儿以后的生活了。”
“不会的,皇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慕梓依任由太皇太后拉着自己的手,面带笑意的说道。
三人在尚德宫说说笑笑,从前冷清的尚德宫一时之间竟热闹不少。
慕梓依是后来才知道,太皇太后一生育有两子,一个是当今的王上,一个是明王。而姬玄的母妃又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姬玄在众多皇子中是最受太皇太后喜欢的。除了太皇太后,明王也很很喜欢姬玄,只是不知为何,王上并不是太喜欢他,据说是因为他和母妃长的太像。王上十分宠爱他母妃,每次看到姬玄就会想起他母妃,为了避免心伤,王上很少见姬玄,在姬玄几岁时就搬出了皇宫,住到了现在的皇子府。
两人在尚德宫内用了午膳才离开。经过后花园时正巧遇上火炎王上。
慕梓依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王上,虽然已经四十出头,可依旧不改英俊潇洒。
两人纷纷给他行礼,他只是看了看两人,语气淡淡的让人起来之后,便只留下一个明黄色的背影。那一刻,慕梓依仿佛可以想到这二十年来姬玄的心情。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父亲不正眼看自己更让人心痛。
慕梓依用力握了握姬玄的手,姬玄露出一抹笑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挽着手朝宫外走去。
自两人成亲以来,姬玄对慕梓依可谓是无微不至,只是两人一直都没有夫妻之实,慕梓依大概明白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是那个“岚儿”。可是不论怎样,她都愿意等,不管等多久,都要等到姬玄愿意接受自己。
两年后,叶灵身怀六甲,慕梓依将君如风四人也遣散,给他们自由,让他们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同年,冷若冰霜的齐若雪竟然和逃婚的何静淑在一起,并在慕梓依的见证下成了亲。
不过最让几人吃惊的是君如风和蓝月舒,两人竟然有短袖之癖。不过好在大家都理解,两人索性就住在了一起。
第三年,蓝璃国王上慕成风深染恶疾,慕梓依和姬玄回国探望,正是这一次探望,打破了两人一直以来和谐的关系。
病床前,慕梓依握着慕成风的手,慕成风的眼窝,因为病魔的纠缠,已经深陷。
“父王,是女儿不好,现在才回来看你。”
慕梓依脸上是纵横的泪痕。
“别哭,我的小帝姬要永远笑着。”
慕成风伸出干枯的双手,替慕梓依擦干眼角的泪,脸上仍是疼惜之色。
一旁的萧梓灵早就哭的泣不成声了,而慕梓煜也是面色沉重的安着她。
当夜,蓝璃国王上慕成风驾崩,享年四十三岁。
慕梓依留在蓝璃国守孝三个月,期间,慕梓煜初登大统。
就在慕梓依圆满结束三月的守孝期的第二日,一个消息,让慕梓依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原来在守孝期间,姬玄借着自己驸马的身份,暗中集结了不少兵马,现在已经将蓝璃王宫重重围住。让慕梓煜交出蓝璃的国章,慕梓煜自然是不依,两方交战,最终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姬玄早已切断蓝璃王城对外部军队所有的联系,所以慕梓煜没发集结军队。
双方打了三天两夜,第三日时,姬玄开始下令火烧蓝璃王宫。
火越来越大,宫人早已被遣散。慕梓依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闪亮,樱桃小嘴在火光的倒影下,如一团鲜血。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公主!公主!驸……”那婢女想着这样叫不妥,随又换了个称谓:“叛贼已攻入宫门口,奴婢恳请公主速速离去,蓝璃现下虽破,可只要公主您活着,就有希望!”小婢女说到最后竟已跪倒在地上。
慕梓依仍没有回头,只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小环,我贵为一国公主,国在时应当孝顺父母,热爱子民,国破时我应当以身殉国,来表达对蓝璃的敬爱。你走吧!”
小环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二话不说向面前的宫柱冲去,撞的头破血流。
“小环!”慕梓依飞奔到她身前将她搂在怀里,有眼泪自眼中滑落:“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今生,有机会伺候公主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话未说完,怀中的人便没了呼吸。
“啊!啊!啊!”帝姬尖叫着。
“阿依。”门前一位白衣男子在唤她。慕梓依轻轻放下小环,生怕惊扰了她。
她一步步朝男子走去,白衣男子面无表情抽出腰间的长剑,冰冷的触感让慕梓依的心里一阵冰凉。
“呵呵~”帝姬仰头大笑,眼底一片晶莹:“你要亲手杀我?”
“你我夫妻一场,我可以不动手。”他收起剑。
“夫妻?恐怕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吧!我终于明白江芜大哥和姬无行的意思了。不过一切都晚了。”她慢慢坐下,拿起眉笔轻轻的描摹着:“现在你想要的不过是让我死,本公主不劳您出手。”她放下手中的笔,瞥了一眼小环撞过的宫柱。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后面将你们从牢中救出,还有之后的事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哈哈!我猜的果真没错,你可曾爱过我?”
男子顿了顿:“不曾。”
“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慕梓依眉头紧促、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带。
“没有。”
“原来自始自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哈哈哈哈!”有什么东西碎了。不觉有泪侵染了眼角,慕梓依捂着自己的心脏。此生,她不再有什么牵挂了。忽而,慕梓依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姬玄,我慕梓依今日以命为媒,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爱而不得,孤寂终生。”
“砰~”一声闷响,慕梓依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瘫软下来。
“梓依~”姬玄惊呼着,抱起地上的人儿,他第一次觉得怀中的人儿是这样瘦弱。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爱上你!”怀中的人没了气息。
“梓依!”那一刻姬玄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姬玄的眼神在慕梓依香消玉殒那刻便没了神采,他紧紧的抱住慕梓依,喃喃道:“阿依,你不是说想去游山玩水吗?你起来啊!我们现在就去。”
没人应他,他挽起衣袖为她擦拭着额头的鲜血:“阿依最爱美了,不能脏,不能脏……”他的手颤抖着,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谁料英明一世的姬玄竟疯了!
蓝璃国自那一场大火,便消失不见,火炎国以最快的速度将临国吞并。而谁都没有提起将蓝璃国毁灭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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