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弗尔徳村弥漫着浓厚的晨雾,而此时的农奴们已经拿起了镰刀走向公田开始一天的劳作。
“维京人快来了。”弗尔徳木堡的箭塔上,西蒙握着剑,看着阴沉沉的天色。
“没错少爷,我感觉最近的晨风比起之前稍稍有些冷。”胖子今天除了一如既往地穿着那件很久没洗的无袖亚麻衣之外,还多套了一件当时从多尔斯滕堡带来的打着补丁的多层衣。
“这几天的收割任务得抓紧,争取在维京人袭来前将所有的麦子收割完存放在木堡的粮仓里,”西蒙透过雾气看着丘下陆续走到田间开始干活的农奴们,思考了一下,“如果有必要,这两天可以让民兵队暂停训练,帮忙收粮。”
“没问题少爷。”说着,胖子拉过旁边一个站岗的民兵,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民兵恭敬地听完,点了点头,快步跑下箭塔,穿过突廊城墙,走下大木门旁边的木梯,疾步跑出木门,消失在了越来越浓的晨雾之中。
“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西蒙忽然听到迷雾中传来了隐约的铃铛声和马鸣声。
“少爷不用紧张,是一队正在开来的商队!我们去看看吧。”胖子倒是挺有经验。
值得一提,在木堡的突廊建设完成后,从契约合同上的条例来看,石匠莱安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随时可以离去。
不过这个家伙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自己掏了一笔食宿费给西蒙,想住下来,观摩自己设计的突廊和箭塔在实战中表现如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没办法,西蒙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诫,安排人将空置出来的账房打扫干净,新铺了一张草床。
“你的剑法挺有一套的,从哪学的?”西蒙走下箭塔,看见了在木堡里的空地上正在舞剑练习的石匠莱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人,这是我以前罗马求学的时候找了一个当地有名的老剑客学的。”石匠莱安耍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回剑鞘,擦了擦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
“有意思,或许有时间你可以和胖子霍夫曼比划比划。我倒挺想看看传统的日耳曼剑术和南边地中海地区的剑术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西蒙笑着走向木堡大门,留下了面面相觑的胖子和莱安。
………
在一阵繁杂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各种语言和口音的交谈中,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进了弗尔徳村。
“您好,尊敬的大人,我们是一支来自吕贝克的商队。我们已经马不停蹄地奔波一整夜了。请问您是否可以为我们安排些食物和水,”穿着精美华服的商队头领看上去十分疲惫,“我们绝对会付钱的。”
“当然可以。村长大人,你去安排一下。”西蒙对着闻声赶来的村长说道。同时,西蒙注意到这队人马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这位先生,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连夜赶路?”西蒙觉得有些反常。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北边的弗里斯兰公国最近有很多该死的北佬登陆,听说连奥尔登堡坚固的莱尔修道院都被洗劫一空了,”商队头领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我们不想成为那群可怕的异教徒的猎物,所以只能尽我们所能迅速南下。”
“这样啊,”西蒙若有所思,“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商队的成员们将马和货车栓在村边,喝着水,面带担忧地讨论着。而村长安排的几个农奴正从村里的小面包房里搬来了几大盘新鲜出炉的黑面包,分发给商队的成员。
虽然目前弗尔徳村还是一片祥和宁静,但是战争的阴影无形之中已经提前来到,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的上帝,”矮子科勒端着面包,听着一个商队里的日耳曼商人讲述的北边情况,不禁面露恐慌,“仅是听你讲,我就能闻到鲜血和焦木的味道了。”
“是啊孩子,要是有条件的话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给商队头领交上一笔钱,跟着我们一起南下吧。”这个戴着廉价的毛皮帽,穿着陈旧的染色长袖软铠甲的纺织品商人对着科勒说道。
“可是,我想走也走不了啊。”科勒扼腕叹息。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权利的农奴,又不是一个自由的自耕农。
“矮猴科勒你怕个啥啊,西蒙大人的木堡不是建好了吗,”旁边那个老瘦的农奴轻轻踹了科勒的屁股一脚,“光那坚固的城墙就够咱们的军队守到老死了,哪里还怕维京人破城?”
老瘦的农奴心里也是有些没底,但是他深知,这个时候是最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
………
“大,大人,”戴着宽大的灰色亚麻布围巾,穿着一件红白拼色粗布外套,腰里别着精铁军用钉头锤的自由农老克洛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西蒙身边,“我想把地卖给您,然后加入这支商队南下历险。”
“哦?南下历险?”西蒙禁不住冷笑,“我看是南下逃难吧?”
“好吧大人,如果您是这样认为的话。”老克洛德的身后是他的妻儿。此时三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布包,看样子已经把自己值钱的家什和财产都带上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卖你的地?”西蒙知道老克洛德一家是自由身,自己倒是没什么权利和理由强硬把他们留下来共赴难关。不过对于这种临阵脱逃的家伙,虽然西蒙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但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大人,当时我是支付了老男爵两枚德涅尔银币,不信您看。”说着,老克洛德扣扣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有些发黄的文件证明,递给西蒙。
“村长大人!”西蒙看到这些拉丁文字就头疼,立马对着不远处正在和商队头领交谈的村长大声呼喊,“你过来看看这份文件。”
“好的大人,”村长快步跑来,拿过文件,眯起眼睛细看,低声沉吟着,“嗯……文件是真的,大人。”
“没错大人,我可不敢干伪造文件这种要绞死的罪事,”老克洛德立马点了点头,看着已经休息好陆续走到马边收拾东西的商队成员们,急促地说道,“当年我是支付给老男爵两枚德涅尔银币,所以大人您现在不如把那两枚银币还给我吧。”
“哈,”西蒙真是被这农民式的狡诈给气乐了,“你现在这么急匆匆地想逃走,不就说明这块地现在贬值得十分厉害?”
“大人,什么贬值?我有些不明白。”老克洛德有些不安。
“你自己想想,这里即将遭受维京人的劫掠,就算你把这块地以十枚铜币的价格出售,也保准没有谁会接手。”
“这……”老克洛德头上渗出丝丝冷汗,想要反驳,却觉得有点道理,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所以,我的出价就是十枚铜币。说实话,我觉得我还是挺慷慨的。”西蒙狡猾地笑了笑,看着老克洛德混浊的闪露着焦急和焦虑的灰蓝色双瞳。
“不,大人,您这是抢劫!”老克洛德欲哭无泪。而他后面的妻儿也在低声啜泣,看上去甚是凄惨。
“你在说什么?”旁边站着监视商队成员的米勒大声斥喝,紧紧地握着腰间的短剑,快步上前,“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管好你自己的臭嘴!”
老克洛德被吓得连连后退,一脚踩到了泥地上的石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所以这十枚铜币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村长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这个如墙头草一般令人生厌的家伙。
此时,旁边的商队成员们已经开始在头领的带领下骑上自己的驮马,登上各自的马车,向通往南边的道路开拔。
“好吧,十个铜币就十个铜币!”老克洛德一脸肉疼,厌恶地看着西蒙和村长还有米勒。
“呸。”米勒对着老克洛德跟随商队离去的背影吐了口痰,“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听到这么点风吹草动就如此轻易地抛弃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他年纪大了,不想再承担风险了。忘了这个人吧,反正他以后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村长倒是坦然,耸耸肩继续回去监督田里的农奴收割大麦燕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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