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迟疑,便向我招招手,“来来,给你来个好玩的、”
“怎么这么暗?”我皱眉看着兴高采烈的洗着塔罗牌的单雨桐。
单雨桐所谓好玩的东西,竟然就是这堆塔罗牌?!
真是够了。
单雨桐呲出一口白牙,“我以为你喜欢暗的地方,这样你这个灯泡才够亮嘛。”
我倒提着啤酒瓶,准备给他来顿酒瓶炒肉。
单雨桐忙收住笑容,摆出一堆泛黄的塔罗牌,“来,抽一张,虔诚虔诚。”
我随手拽出一张牌,摊开在桌子上
单雨桐眉毛一挑,桃花眼弯弯的,“叶笙,恭喜你。”
他指着塔罗牌上两个相拥的人像,“你会找到真爱,一世永相随。”
“少年啊。”我慈悲的笑了,“忘了告诉你,我玩塔罗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那张牌的含义,我再清楚不过,永不相见的爱人一语中的。
单雨桐倒是善解人意的拍拍我的头,“别一脸不信的表情。我从来没失手过。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呢,你多伺候着我点,以后没准真能给你来个500万彩票。”
我鄙视了他一眼,从后面掏出生日礼物
我把礼品盒递给单雨桐,然后拍拍他肩膀叹息道,“你祸害世界19年了,不容易。生日快乐。”
单雨桐愣楞的伸手接了,把裤子拿出来的时候,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
我好奇的看着单雨桐穿着刻板的西服,拿着那条滑板裤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玩。
这是我特意去挑的生日礼物,为模仿犀利哥,还剪了几个大大的破洞
就为了看单雨桐穿上这裤子的囧样。
我正想大笑一番。
手却突然被单雨桐握住了,他的手指很长,手心很暖。
单雨桐笑着看着我:“谢谢你,叶笙”
我呆了,僵硬的被他握着手,嘴里几乎都能吞下一个鸡蛋。
这家伙,气傻了吧?!
单雨桐笑眯眯的,似乎没看出我在捉弄他,大步窜到里间。
我再回过神的时候,单雨桐一口白牙在灯光下趾高气扬
一件破烂似的黑色t-shirt,上面印着像是用刷子抹上去的银色灰色的色块,再穿上我特意在上面剪了几刀的抹布似的滑板裤,不知从哪里还穿了双古董般的阿迪三叶草限量版球鞋
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
我千算万算居然忘了单雨桐一张妖孽脸。
心里暗自气恼,早知道这家伙穿什么都好看,我就不费力了,还用剪刀剪,直接让夏菡家那贱狗啃几口得了
单雨桐懊恼的说:“唉,看你那一脸花痴样。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爹娘就给我副明星脸。”说罢,还拍拍自己的妖孽般的脸
我正要开口损他两句,肚子突然不争气的翻滚一声
单雨桐听到我肚子的呼喊后,笑得特别猖狂。
他说:“我说老子为什么要穿成这损样,原来是要陪你去大排挡啊”
我恼羞成怒,抬脚就踩。
单雨桐连连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我这就带你去犒劳您老的肚子。”
凌晨之前的二十分钟,我们从左岸出来。
踢踢踏踏的步子,昏昏黄黄的路灯。去了校门口常去的那家麻辣烫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刚刚在酒吧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吞了几口蛋糕,这会子不饿才怪。
不一会,老板娘急匆匆的过来了,看到我,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喜色的说:“这不是叶笙吗?好久没来了。”
我笑眯眯的说:“老板娘好。”
老板娘笑得眼睛都没了,不停的唠叨:“你都不知道你没来后,我这店似乎一下子就冷清多了呢——整天念叨着你和小夏。”
我继续笑眯眯的说:“我也想着老板娘——的火锅汤底呢。”
老板娘大声的笑着说:“我真喜欢你们这些小年轻呢。”
她说着,一边扫了单雨桐一脸,一面神秘朝我努努嘴说:“男朋友来了?”
单雨桐笑得灿烂,“老板娘好。”
我依旧笑嘻嘻“没有男,只有朋友。”然后,不满地嘟囔“老板娘,我肚子都饿扁了—
老板娘恍然,朝里面大喊了一声:“老张,来分什锦火锅汤底。叶笙来了,份给足点!”
说完了,朝我笑笑,说:“我总也记得,你和小夏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你这丫头简直跟几辈子没吃饭似的”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板娘唠叨了一会,也转身去招呼客人了。
单雨桐有些惘然的摸了摸头,“你经常来?”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
不一会,火锅上来了。
我呼啦呼啦的要了一大堆东西,往里面一项一项的放,垂涎欲滴的等着。
单雨桐拿着小汤勺,一勺捞一个小牛肉丸,那牛肉丸从麻辣汤底里捞出来,红通通的,衬得单雨桐皮肤白嫩嫩的,漂亮的不行。
就是有这种人——
杀人如仙人泼墨,吃饭如贵妃尝荔,
说话再粗鄙又如何,路边摊吃饭都tmd好看。
我仰天长叹!
单雨桐,你个妖孽!
在大块朵颐中,我抬头来了一句:“你绝对不知道吃火锅一定要放些什么”
单雨桐呆呆的摇了摇头,认真听着。
我得意的笑着“我个人发明的,吃火锅一定要在中途放白萝卜片—等到最后再吃,味道都进到白萝卜片里面,那个时候吃的腻味了,来几片白萝卜,又淡,又够味——那个滋味,啧啧。”
说完,我就往火锅里面拼命的下白萝卜片。
单雨桐觉得隔着一片雾气蒸腾,叶笙的样子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熟悉这个习惯自己一个人的孩子,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有时候真的很好。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最真实的她。
我一脸的痛并快乐着,一边辣一边吃,然后伸手帮单雨桐舀起一把小金针菇放他碗里,笑着说了一句:“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我说了半句,忽然反应过来。
单雨桐也愣在那里,他从未喜欢过金针菇。
我尴尬的笑笑,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
吃了好一会,我缓缓说:“不好意思,以前没有带别人来过,一时迷糊”
单雨桐也是扯出一个笑容,觉得火锅的热气蒸出一身汗,于是伸手去摸了摸,摸到额角都是一片冰凉。
觉得眼睛被蒸汽吹的有些疼痛,他捞了几片白萝卜片,放在口里,真的很好的味道。
看着叶笙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单雨桐突然小声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一愣,抬起头。
店外面传来隐约的钟声,市中心的大钟划过十二点。
响了好一会。我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你祝你自己生日快乐?”
单雨桐拿勺子搅了搅锅底,“叶笙,我很希望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我没有抬头,低头捞着胡萝卜片。
单雨桐把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放到我面前,“就让我自己为是一次吧。叶笙,生日快乐。”
单雨桐站起来,推开小店的玻璃门,离开了,只有门闩上的铃当被撞的叮当响个不停。
我静静的吃着东西,一口一口,白萝卜片一口一口化在嘴里,煮软了的萝卜片软软的滑进喉咙里,到食道,带起一阵热流。
我低着头闷吃。桌上两副碗筷,对面人去楼空。
事实上,活了18年,只有一次关于生日的印象。
那天,罗柔出乎预料的定了个刷满草莓酱的蛋糕。还给我买了条绣满蝴蝶结的白色小裙子。裙子外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轻纱,轻轻一动,纱下的蝴蝶就好像醒了过来,翩翩起舞。
那天,我穿着这条裙子,切了蛋糕,唱了生日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了罗柔的脸。
那一年,我6岁。
罗柔给了我一场最甜美的梦,然后就远走高飞。
我剪烂了那条白色裙子,破碎的蝴蝶飞起来,是我童年的最后一点亮色。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提过生日。
连夏菡都不肯说,每次问都是嘻哈而过。
单雨桐啊,该怎么说你,有些执念是过于痛苦的。
我望着精致的小盒子,把它放进兜里,拍拍吃饱的肚子,向家走去。
坐在地板上,缓缓拆开礼品盒,
一串水晶项链:
链子上有七朵镂刻十字架,每颗十字架中心包裹的是一颗亮闪闪的心形水晶。
我把项链小心的收好,卷在那堆画布中。
半个小时后,我起床一次,上厕所一次。
一个小时后,起床五次,在屋里走动了不知多少次。
两个小时后,我在床上打滚。
三个小时后,我把被子叠了铺开铺开又叠,来来回回不知几次。
啊啊啊该死的单雨桐!
我翻出手机,想给单雨桐打电话,不小心竟给陆至发了个空白短信
我慌得手足无措,正想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但没想到,陆至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我像触电般弹跳起来。
陆至说,叶笙,我们别再联系了,免得宁馨误会。
我瞪着屏幕目瞪口呆,只不过一个空白的短信。
冷漠甚至是不耐烦的语气
跟记忆中的温润判若两人?!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想,陆至真是爱惨了宁馨。
睡不着索性不睡,我穿上衣服,锁好门,像幽灵般晃了出去。
夜晚才是城市最真实的面容,褪下白天繁忙的伪装换上烟熏奢靡的红灯酒绿。
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人来人往,像条河流缓缓流过自己身旁,我回头望去:
迎面而来的无数陌生人落入视网膜,又没有成像的离开。
身处万人中央,发现所有的拥抱,都不属于自己。
孤独,好像被世界隔离在外。
呼出一口浊气,为什么心会这么疼,不想再要这颗心了。
真的不想再要了。
宁馨坐在恒隆的沙发上,迅速回复了一条短信,然后悄悄的把手机放回原处。
走上前,迎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陆至,挽住他的胳膊。
陆至温柔的揉揉她的长发,从桌上拿过手机,看也没看的放到口袋里
牵着宁馨的手,走出去。
宁馨轻轻扬起嘴角
想起自己曾听到的夏菡和叶笙的谈话。
“为什么会拒绝单雨桐呢?失去了他你不觉得可惜。”夏菡轻声问
当时的叶笙面无表情,冷冷的语调,自然而然“我不在乎失去,因为我从来不曾得到过。”
为什么有些人早已得到全世界的爱。为何仍不满足?
爱?宁馨笑了笑
真是让人感觉寂寞的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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