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大齐王宫的武门外人头躜动,汇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皆翘首以盼的看着城门口,渴望看到晏玲珑能安好的出现在那道门中。
前些日子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比寒冬还要冷,今日太阳终于高挂在蔚蓝的天际,百姓们抬头仰望着万里晴空,再加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使人们阴郁的心情舒缓了些许。
混于人群中的王毅却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虽然上了万民表,虽然有百姓在王宫前静坐请愿,可对于今天的公审,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证明晏玲珑与墨家没关系。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让墨家出动救晏玲珑,只是那样,玲珑恐要让百姓们失望,从此背上不耻的骂名。
“鬼娃可是记得祖师爷说过小师姑命可硬着,所以,爹爹你放心,小师姑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鬼娃笑着安慰着王毅说。
王毅勉强一笑,说:“但愿如此吧。”
直至正午时分,武门前搭起的高台上才渐渐有官员军卫走上去。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各色的旗帜咧咧摆舞,太子萧鸾与左相大人走出武门一同上了高台,太子现身,官员与百姓皆跪倒向太子行大礼表示臣服,萧鸾笑容可掬谦和有礼让百姓与官员们平身。
左相坐在主审案后,萧鸾则坐在了一旁观审,他身后站着妖娆妩媚的秦绾绾。
左相的面色阴沉不定,环视着台上看到王毅时,他微微蹙起花白眉头。
王毅见左相如此,心中更惴惴不安。
说好的王上会亲临审案,为什么没有来。
紧接着宁远候身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跨坐着高头骏马走出武门,他一声高喝,身后立冲出大批的将士将围观静坐的百姓团团围住。
“为何围住我们,我们又不是犯人……”
“你们这是想以武力震压百姓吗?公平公正的审理就是这般蛮横吗?”
百姓们立时引起骚动,有的高声怒骂着,有的胆怯的不知所措……
宁远候见百姓们叫嚣得越发凶猛,不可一世指着前面两个百姓喝道:“来人,将这两人给我绑了,等审讯结束后再行发落。”
“我看谁敢动手。”王毅大喊一声冲向最前面,瞪着持枪上前的军士说:“这里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守卫国土不就是要保护百姓吗,你们锋利的枪只能指向敌人而非自己的同胞。”
军士们闻言,皆面面相觑着收回了手中的长枪。
王毅看向高高在上的宁远候,说:“宁远候,案子还没有开审,你便要拘押百姓,你意欲何为,是有意想激起百姓众怒吗?”
“本候是接受圣谕,维护公审秩序。”宁远候斜睨王毅,傲慢之极的说。
“在你没来之前,百姓皆好好的坐在这里,到是你出现后,才引起了百姓的愤然不满,王上重审晏玲珑一案,意就在平息民怨,你却反其道而行,让百姓心中的愤怒更盛。我劝你还是快快将军士们撤得远一点,不然真的引起民愤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王毅不卑不亢的看着宁远候。
“宁远候,莫要伤了百姓,快让军士们撤到外围去。”萧鸾向宁远候说。
宁远候闻言,向太子拱手应了声是,挥手将军士们撤离到外围去,狠瞪了眼王毅转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公审晏玲珑的案子,可非普通的公审,这也是王上为钓得墨家大鱼而设,他便向王上请奉要亲自清扫墨家逆党。
而这些百姓中很可能有墨家人滥竽充数在里面,他才想将百姓团团包围,没想低贱懦弱的百姓竟敢对他叫嚣,他心中气愤,却不敢真的动用武力震压。
除抓墨家逆党,他可是深深记恨着去年晏玲珑帮他父破案,导致他的大儿子成了死刑犯,还让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聊资,丢尽颜面。
他要亲眼见证晏玲珑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他眸色阴沉的看着王毅,说:“你最好保证百姓们能安静的观审,不然,第一个抓得便是你。”
王毅冲宁远候冷冷一笑,转身对百姓们说:“乡亲们,大家且安静看如何审理此案,如果不是公平的审判,到时我们再说话不迟。”
百姓们听王毅的话,皆平复焦躁心绪。
一声惊堂木响起,左相大人沉着脸喝道:“带人犯晏玲珑。”
这一声吆喝,让喧闹的人群遽然安静下来,都看向武门口的方向。
哗啷啷……,铁链郎当做响,晏玲珑带着木枷,蓬头垢面神情漠然的缓缓走来。
“晏神医,晏神医……”
“这,这一身的血,你们都对晏神医做了什么,还是不是人啊,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晏神医是好人啊,她断不会去做鸡鸣狗盗这事啊,你们行行好,放了晏神医吧。”
…………
晏玲珑被换了新囚服,可还是浸染了片片鲜红的血迹,百姓们可想象那宽大的囚衣内是怎样让人惊悚骇然的伤痕,不禁心疼的落下了泪,更为愤慨的狂声叫骂着。
“肃静!此乃公审堂前,尔等若再喧哗皆视作要乱公堂论处。”宁远候拔出腰上长剑,指向愤怒的百姓狂声咆哮着。
“带证人。”左相一声高呼,军士们带着晏亦姝走上高台。
百姓是状告晏神医之人,皆冷眼相对,有的还向她吐着口水。
“民女晏亦姝见过太子,左相大人。”晏亦姝落落大方翩翩一礼。
“晏亦姝,你与晏玲珑是何关系?”左相问。
“民女是晏玲珑的妹妹。”晏亦姝诺诺的说。
“请陈述你为何状告晏玲珑。”左相说。
“我状告长姐,是因为她勾结墨家,抢劫了凉州振灾银两。
年前,长姐回到家中,多日不见长姐亦姝很想念,亦姝欢喜之余便去找长姐。
来到长姐的庭院,却听得长姐在屋中与人说话,我走到近前细听,方知大姐与一位叫南宫烈的男子说话,他们在商议去到凉州后如何抢劫振灾银两,亦姝惊讶之极,恐惶的跑回自己的院子。
亦姝不敢相信长姐会与盗匪勾结一气,再加姐妹情深,全当是自己听错了,亦姝选择相信长姐。
可是,在长姐去了凉州后,亦姝竟然听到朝庭送去凉州的振灾银两真的被劫了,亦姝想到那些苦难的受灾百姓,亦姝再也坐不住了,若不说出实请亦姝良心难安。
然后,亦姝想到那日偷听到长姐与南宫烈说话时,那南宫烈曾告之长姐若有事就到城南郊外的茶寮去找他。
可要背叛亲姐,让我很难受。后来,太子来我家看望,听得太子说疫区的百姓没有得到灾银如何的艰苦度日,我终下决心,向太子说出实情。
亦姝虽是闺阁中小女子,却也深知墨家亦如大齐的毒瘤,必除之才方可安民心,兴大齐。
亦姝只得大意灭亲,状告亲姐。”晏亦姝说罢,装腔作势的掩面啜泣着。
“什么大意灭亲,你这叫六亲不认才对。”一位百姓一脸不屑的指着晏亦姝说。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懂何为安民心兴大齐。
晏神医带着我们不远万里去凉州,救了那么多的疫区百姓,难道是这假的吗?还有她尽心竭力为灾区百姓重建家园,凉州百姓都无比尊敬她,这些难道也是假的吗?有如此爱心的人怎么可能勾结逆党,这才是真正的安民心,兴大齐之举。
你所说的可有人为你证明是真的,若没有那便是你一面之词,不足为证。”李博义愤填膺的瞪着晏亦姝说。
“我一面之词,但太子带军去城南郊外的茶寮,果然那里便是墨家的大本营,还抓了好多的墨子,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晏亦姝一脸娇怒的说。
“俗话说,捉贼要拿脏,捉奸要捉双。你只是找到了墨家的大本营而已,又不在那大本营亲自抓到了晏玲珑,所以,这证明不了晏神医与墨家有勾结。到是你,连至亲都可背叛,其人的品行不言而喻。”王毅鄙夷笑看晏亦姝说。
“你敢说我品行不端,……你定也是墨家的同党,太子殿下快将他抓起来。”晏亦姝辩解不过,气极败坏的吼着,却看到秦绾绾阴狠的瞪着她,吓得她身子一颤,闭嘴再不敢说话。
秦绾绾曾告诉她,只须陈述完状词其它什么也不要说,她刚被台下百姓激怒不自觉的反驳起来,反而失了态。
“看看,这嚣张跋扈的样子,竟敢指使起太子来了,此人无品无德,又愚蠢之极怎么可能有大义灭亲之举,这种人的证词何以让人信服。”王毅不屑笑说着,高举起手向左相说:“左相大人,在下带来一人可证明晏亦姝是陷害我师妹晏玲珑。”
“哦,那便带上来吧。”左相说。
王毅转眸看向身后,百姓们皆自动散开,一人身披宽大披风,大大的围帽挡住了她的容颜,她慢慢走向王毅。
她娇小的身材与她行走时袅袅婷婷的姿态,大家猜测她是名女子。
王毅带着女子走到高台之上,女子抬手撩开围帽,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她向太子与左相行礼,抬头眸中盈泪,娇怯怯的开口说:“奴婢是晏府夫人兰若曦的贴身侍女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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