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雾界山是一片钟灵毓秀之地,终年云遮雾锁,诡谲而神秘,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耳闻目睹的灵异事件简直是层出不穷。去年夏季的一天,作为报社记者的我,为了搜集这些并非是怪力乱神的事件,来到了雾界山寨,走访了一些经多见广的老者,整理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奇闻怪谈。
关于山中精灵的故事,听后无不叫人称奇。
一獬豸
来到雾界山,我第一个要寻访的就是秦家寨。
秦家寨就坐落在雾界山的第一个隘口,寨子里曾出现了一个秦姓的大户人家,与历史上的秦观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
一进秦家寨,就会看见一块巨大的木制牌楼,上面写着“秦氏宗祠”字样,牌楼两边各放一块盘舵石,佐以两根支柱,再往里走是由一对石狮拱卫的大门,显得气势恢宏,张扬着当年秦家的威仪。就在这里我遇到了秦大伯,于是坐下来与他攀谈了起来。
老人的话题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秦氏祖上的一位人物,还有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一些一些事情。他说——
嘉靖三年农历八月十五夜,秦家寨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
当时,一轮皓月正挂中天,秦天寿一家人还未入睡,出出进进显得忙乱异常。一只猫头鹰悄然飞落到秦家的屋顶,紧接着就是一声不迭一声的怪叫,那声音凄厉瘆人,忙碌中的秦家人都抬眼观望,清亮的月光下,猫头鹰的的样子异常清晰怪异,无不令人惊惧。
俗话说,夜猫子进宅凶多吉少,素来迷信的秦家人都慌乱起来。因为此时秦家的主人秦世冉身患重疴,正卧床不起,而夜猫子曾有为鬼差通风报信的“禽差”之说,也就是说大凡家中有危病之人,一旦听到猫头鹰的怪叫,那就等于大去之日临近了。
做为长子的秦天寿站在天井之中,眉头紧锁,因为他的妻子王氏这时正赶上难产,接生婆在屋子里忙碌了好几个时辰,还不见孩子生下来。一个奄奄一息的父亲,一对危在旦夕的母子,说不准厄运会降临到哪位亲人的头上。
猫头鹰接连叫了数十声,依然在屋脊上幽灵般地站着,鼓着嗉子,瞪着鬼火一样的双眼,大有继续怪叫下去的打算。可是,就在这时正屋里面突然传出了一连声婴儿的啼哭,声音洪亮如同滚珠,与此同时,就见那屋子里红光迸现,光亮胜过了外面的月光。接生婆奓撒着双手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对秦天寿说:“恭喜,恭喜,你家得了个哥儿!”
秦天寿听后,似乎不为所动,因为他两眼正望着屋顶上的那只怪鸟。自从孩子降生以后,响亮的哭声已经压倒了那只怪鸟的气势,它鼓着嗉子,本想再次张嘴发出怪叫,但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叫出声来,看样子憋得十分难受,羽毛蓬起焦躁不安地扑腾了一会儿翅膀,一头栽倒死在了那里。
孙子的降生,给病中的秦世冉注入了强有力的气脉儿,他好像由阴还阳,精气神一下子回到了体内,一骨碌爬了起来,穿鞋下地,挺直腰板儿,嚷着闹着召儿子去秦家祠堂去祭拜列祖列宗。
人常说一福压百祸,通过刚刚发生的种种现象,秦天寿可以断定,这是祥气四射,邪祟已经遁形,这一切都是儿子带来的,儿子就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日后,老秦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秦天寿暗下决心,等孩子长大成人,一定要让他去读书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秦姓是秦家寨的立寨之祖,但到了秦天寿这一代,秦世冉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成了单传。秦天寿的儿子出生,无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的欢乐,在儿子百岁的这天,还是在天井中摆了几十桌丰盛的村宴,并在山外请来了一位道行极深的相命先生,给儿子算了生辰八字,取了一个秦慕尧的名字。
相命先生吃喝完毕,将秦天寿悄悄拉到了一旁,对他说:“令郎生得秋水为神,白玉作骨,双瞳炯炯,瞻视非常,且命占九五,实童子中之龙也!异时必能御风鼓浪,我不能测其在天在渊。可见你们秦家阴德无量才会得此殊童,日后必福星高照、鸿运昌达。”
秦天寿听后大喜,但愿秦家的祖坟上能长出一棵灵芝草来,于是重重赏赐了相命先生一些银两。临走,先生留下话说:“人常说穷通有命、富贵在天,大富必伴有大转合,请相主未雨绸缪、相机而行……”
果然不出秦天寿所料,儿子秦慕尧很快就显示出颖慧绝伦的天性,凡事只口授一两遍,他就再不能忘,与他解说,他就能会意。
转眼间,秦慕尧到了九岁,该是入学求知的年龄了,秦家拿不出太多的修金来请先生,只好让他到山对面的一个村子里去上私塾,山路并不太远,也就是七八里的光景,但中间隔着一道深谷。春冬季节,孩子们就从干涸的谷底过去;可一到夏秋季节,谷底涨满了洪水,会水的孩子能顶着书包踩水过去,而慕尧却是一只旱鸭子,只能央求别的同伴将他背过去。
自上学之后,不到半年功夫,秦慕尧便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一是先生诱导有方,二是他天资卓越,将《诗》《书》《易》三经和四书大小字都烂熟于心,句句都讲得出来。因先生经常当着同伴的面夸赞慕尧,开始的时候,同伴们都十分羡慕于他,渐渐地由羡慕转为嫉妒和疏远,会水的人不再背他过河,即便背他一次也会索要一些小钱,秦慕尧常常在对岸望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去,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晚了课,先生要用戒尺打手心,用板子拍屁股,惩戒相当严厉。秦慕尧本是一个要强的孩子,他挨了先生的惩罚,回到家中总是只字不提,每天只有早起几个时辰,多走十几里的山路绕过那道溪谷到学堂。但山中不时会有豺狼虎豹出现,秦慕尧一直在提心吊胆中。
到了第二年的清明节,先生要回家祭祖,学堂放了假。这天,秦天寿对儿子慕尧说:“你也快长大成人了,跟着一起去墓地祭祖吧。”慕尧听后,蹦跳着就像是一直出笼的小鸟。
秦家的墓地坐落在后山腰,庞大的墓群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里面墓碑石刻林立着,彰显着立村之祖的百世风范。祭祖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对每座坟山都要虔敬地化纸祷告。秦慕尧童性未泯,渐渐地就不耐烦了,在墓地里游玩了起来。
待秦世冉和秦天寿父子祭扫完毕,再找慕尧已然没了踪影。爷儿俩长呼短叫了半天,还是不见慕尧的人影,眼看日上中天,爷儿俩只好急匆匆回家。一进家门,却见慕尧正坐在天井之中捧着书大声诵读,秦天寿气不打一处来,脱下鞋子就去打儿子。
秦慕尧一脸的委屈,他说:“爹爹为何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秦天寿喝道:“你擅自回家,为何不告知一声?”
慕尧双膝跪地道:“爹爹,孩儿实属委屈。当时,孩儿正在玩耍,遇到一个非牛非马非羊的独角神物,就像祖茔中的那个石刻,它与孩儿一起玩耍多时,并叫孩儿骑在它的身上,孩儿眨眼间就被驮回家中。”
秦世冉和秦天寿听罢,面面相觑,以为慕尧在撒谎。秦世冉因激动,痰嗽了好一阵子,叫孙子说一说那神物的模样,慕尧再次一一道来,说它双目如炬,身披棕黑色锦缎般的绒毛,四蹄类似于人足……那爷儿俩再次震惊。秦世冉两眼发直,默念着:“獬豸……是獬豸!咱家祖坟里出了獬豸,到了冒青烟的时候了!”说着,扑通跪地而拜,兀自老泪横流。
秦天寿磕磕巴巴问儿子:“它……它现在何处?”
慕尧说:“它早已不知去向。可我们是有约定的,不许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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