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师调走后,彭慧的高中生活一下子没有了色彩,也没有了方向。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值得她期待的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再寻常不过。
好在她天性乐观,不会纠结于生活中的一些末枝细节,尽管日子不如以前激情澎湃,令人期待,但也没有到那种悲观厌世、活不下去的程度。每一个平凡的日子她也就那么平凡的过下去了。
由于天性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彭慧不屑于与女生们那种勾心斗角、鸡毛蒜皮也能在心里计较很久的圈子为伍,认为那样太累,反而觉得男生们那种有什么说什么、不掩掩藏藏、矫揉造作的方式更适合自己。
于是在女生当中,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另类,她也极少与其他女生来往,不参与她们的话题讨论,不成天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没有所谓的闺蜜,连个分享秘密的人也没有,不过以她的性格,也藏不住什么秘密,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虽然不愿融入女生的小圈子,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习与生活。她成功的与男生们打成了一片,甚至还有了几个特别铁的死党,喜欢走路的时候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走一晃,喜欢穿宽松的服装,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从不用化妆品,甚至还学会了把食指和拇指放在嘴里,吹很响的口哨,一切的一切哪一样都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做的事,这样的彭慧爸爸怎么可能会喜欢?估计全天下也没几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这个样子吧?
私底下女生们都叫她男人婆,男生们呢却都叫她兄弟,彭慧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她,依然一贯的我行我素。
彭慧的死党中有一个叫朱少斌的男生,就做在她的后排。朱少斌不是那种特别活跃特别爱出风头的人,学习一般,长的也一般。但他性格温和脾气好,总是一副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的样子,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由于挨的很近,彭慧与朱少斌说话聊天的次数自然比其他男生多得多。
两个人都住校,每个星期五的第三节课一结束,所有的住校生就会像出笼的鸭子一样,涌向自行车棚,然后三五成群的结伴骑车回家。朱少斌每次都会早早的推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再去帮彭慧取车。也经常会在学校门卫那边花一毛钱帮彭慧的自行车打气。每次彭慧想自己动手的时候,朱少斌都说:没事,没事,我请客!彭慧也就不再说什么随他去了。再然后朱少斌都会要求和彭慧一块回家。朱少斌的家彭慧是知道的,准确的说他们并不同路,走不了多远,两个人就应该一个左拐一个右拐了,但朱少斌却不拐弯,一路跟着彭慧骑行。彭慧曾不止一次的说他: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非得多绕一大圈回家。朱少斌总是呵呵一笑:回去也没事,还要帮父母干活,倒不如与你结伴,还能说说话。
“在学校还没说够啊,你烦不烦?”
“只要你不觉得烦,我就不烦!”
时间长了,彭慧也懒得说他,只要他自己愿意,绕路的是他朱少斌又不是我彭慧。再后来彭慧也习惯了每个周末与朱少斌一起说说笑笑的回家,有时候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家门口了。直到现在彭慧也想不起来那段时间,一路上他们究竟都聊了些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朱少斌是个比较随和的人,人缘也不错,只是有一点彭慧很烦他:基本上他每天都要不止一次的跟彭慧借橡皮,有时候彭慧不耐烦,直接送他一块。可过不了一天,朱少斌又会在后排笑嘻嘻的戳她的脊背:哎,哎,彭慧,橡皮借我用下。彭慧对他无语了,但又没办法……
高三那年,学校开始分快慢班了,用某些同学的话来说:快班就是大一预备班,慢班就是混毕业证的!
她们学校一直有这个传统,事实也确实如此:快班都是学校教学业务能力强的老师加班加点尽心竭力的授课,没有课外活动,没有体育课,没有自由活动时间,有的只是做不完的讲义与习题,没完没了的摸底考试,除此之外老师们还都集体染上了拖堂的毛病。虽然学生们一个个苦不堪言,但效果还是非常的好,由于都是一些基础好的学生,接受能力比较强,老师讲课的进度会快很多,题目也讲得深讲得透,每年的高考结果也完全验证了这一点,学校每年考上大学的学生几乎都来之快班。而慢班就完全不一样了,老师只是程序化的讲解一下。学校不重视,老师自然也不会重视,只要学生们不惹事生非,不捅娄子,能顺顺利利的毕业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彭慧的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也还算说得过去,他的语文成绩绝对是一流的,就算那几个学霸,如果仅仅论语文单科成绩的话,他们的语文成绩也很难超越彭慧,彭慧最大的短板是数学成绩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150分的卷子她很少能考过70分的,导致总分大大的受了影响。由于其他几科也还说得过去,所以最终彭慧还是被分在了快班,当然在快班里她的成绩是排在30名开外的。彭慧对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也是完全没底的,所以当班级里其他同学都在争分夺秒、玩命学习的时候,她却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后来学校为了激发学生们的危机感,促进良性竞争,推出了末尾淘汰制度,快班倒数后五名的同学要与慢班前五名的同学互换班级,以每次的月考成绩为准,有点类似于体育比赛中的升降级。本来这也没什么,以彭慧的成绩来说也不一定会轮到她去慢班,但自尊心爆棚的彭慧却受不了这个,与其丢脸的等着被退到慢班,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慢班来得更有点尊严。至少自己有点自知之明,总比那种非赖着不走的人强点吧?说干就干,彭慧自己收拾好了课本,直接就搬到了隔壁的慢班,虽然大家有些差异,但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功课,并没有太在意,班主任对彭慧的这种做法虽然有点意外,但他的心思都花在了排名靠前的那些尖子生身上了,像彭慧这种30名开外的学生除了觉得她有点不求上进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最新的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彭慧的成绩在慢班里鹤立鸡群,语文成绩更是特别的好。慢班的语文老师看不下去了,找彭慧苦口婆心的聊了好几次:你的基础还是不错的,加把劲完全还能往前冲一冲,何必在这个班级里混日子呢?尽管执拗的彭慧抱着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的决心,但耐不住那位好心的语文老师一再规劝,最终还是又搬回到了快班里。
朱少斌就不一样了,他从一开始就被分到了慢班,而他呢,就像得道成仙了一样无欲无求,超然脱俗,每个月末他依然会骑车绕一大圈和彭慧一起回家,因为是毕业班,所以学校把周假改成了月假,住校生一个月才允许回家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临近毕业了,当时班级里都留行写毕业留言册,关系好的还会在留言册上贴一张二寸照片。彭慧也买了一本,凡是主动要她留言的她才会去帮别人留言,然后再礼节性的让别人也在自己的留言册上留言。快班的同学忙于学习,不是太重视这个。朱少斌是第一个跟彭慧要留言册的,整整过了两天,在彭慧一再催促下,他才磨磨唧唧的把留言册还给彭慧,并且也要她在他的留言册上留言。彭慧当时也随大波逐大流,人云亦云的写上祝你将来一切顺利、前程似锦之类祝福的话。可等彭慧打开自己的留言册,发现朱少斌在留言册的第一页洋洋洒洒写的满满当当,一点空隙都没留下,并且还端端正正的贴上了自己的大头照,照片中他的眼睛目视前方,嘴角似笑非笑,一向云淡风轻的他目光深邃,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忧郁。那一段漂亮的钢笔字写下的留言里:有祝福,有追忆,似乎还有点其他的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彭慧又说不上来。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老师破例没上晚自习,高三年级的几个班事先约好了一般都来到了操场上,在有着几颗星星的月光下,大家有的低声细语,有的紧紧相拥,一股浓浓的离愁别绪在操场上无声的蔓延开来。彭慧由于在快班,自己的成绩又很一般,所以没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看着大家依依作别,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她却好像置身事外、一切与己无关一般。
这时候朱少斌走到彭慧面前,把她拽到旁边一个无人的角落,彭慧问她他想干啥,他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彭慧转身想走,他却又一把拽住她,憋了半天突然大声说到:兄弟,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难道从来就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吗?说完把一个折叠成爱心形状的信纸塞在彭慧手里,转身快步离去。彭慧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说喜欢我?喜欢?我们不是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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