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两女都是一脸紧张地望着木青。
木青摸索着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有些着急问道:“你们当初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张芍药低头看着脚尖,期期艾艾地说道:“是……是我,怎么了?”
少女白皙的耳根红透,一旁的宁初看在眼里,可惜木青全然枉顾了少女的那份羞怯,径直问道:“我记得有一封信,你见着了么?”
“啊,哦,你是说给师姐的那封信啊,我看信封上写着宁初轻启,当时就给了师姐。”
张芍药此时显得异常娇憨可爱,抬起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宁初,“师姐,对吧?”
“嗯。”宁初的声音细弱蚊蝇,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挽了一缕头发到耳后。
木青哑然笑道:“师姐看了吗?”
张芍药答道:“师姐还没看呐。”
木青点点头:“那师姐可以看了。”
张芍药捂着嘴偷笑:“师姐看完后,记得给我说说那月九都写了什么哦。”
“你们够了!”宁初抓住袖子,连带着袖子里面的信。她一直是个宁静性子,此时破天荒地有些羞愤了。
木青眼里有些笑意,目光回转,正好撞上了张芍药悄悄望向他的目光,看着少女眸子里跳跃着的小期待,木青一愣过后满含歉意道:“芍药,不好意思啊,这次我回来的匆忙……师姐那封信,还是我想着能够解开误会特意带在身上的。”
宁初把木青和张芍药往密室外赶去,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你自己出去一趟就开始学会花天酒地,对芍药不上心,怎么又扯到我这里了?”
木青翻了个白眼道:“师姐,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我怎么就花天酒地了。”
“对,我相信阿良哥哥不是这种人。”张芍药勉强笑道。
木青低头和张芍药相视一笑,伸出手想摸摸头却被少女皱着鼻子躲开,“我也是个大人了,你还把我当个小妹妹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这次去锦官城,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的,只是没来得及带回来。”
木青突然想起了他在王修微那里买的胭脂,突然这么一说,张芍药眼里绽放星彩,拉着木青的手就跑出了密室。
回到地面,两兄妹像以前那样,以前坐在了屋檐上,张芍药靠着木青,小手撑着下巴,望着天上月亮,看着熟悉却陌生地万花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少女独有的悲伤。
“哥哥,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张芍药眨了眨眼睛,月亮泼下来的银辉落在少女忽闪的睫毛上,照亮了她明亮眸子里的迷惘。
木青沉默半响,才不确定说道:“可能是以前我们没有长大吧……”
张芍药偏着脑袋用白皙娇嫩额头去顶木青的下巴,感觉有些咯人,无比确定道:“哥哥你比我长得快些,但你一定要等我。”
少女的娇憨与无力取闹,总是让木青无法招架,他伸手推开少女的脑门,看着不远处破败的屋墙,轻叹道:“我也是出去了一趟,才发现自己之前看事情都太简单了些。”
张芍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向木青的脸,想要抚平木青皱起的眉。
木青似乎想起久远记忆里的悲伤,说道:“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没变,变得不过是人,和欲望的表达方式而已。”
“芍药……”
“嗯?”
“关于你爹,我似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
……
同一片月色下,当万花谷的木青在屋顶向少女张芍药娓娓道来他的发现时,郑时站在黄松谷月色不及的阴影里,而衡玉则在月色下露出了半边脸。
“那你是怎么看木青的?”郑时见衡玉沉默,又问了一遍。
衡玉伸出手来,去接着银色月光,笑着说道:“我以后也许会死在木青那种人手里。”
郑时皱眉。
衡玉笑着说道:“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可惜性格激进,跟我们成不了同路人。”
郑时的表情微松,接着问出了他至今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的实力当真可以和白虎匹敌?”
衡玉摇头道:“我见他时,他和白虎他们成对峙之势,远没到打起来的地步。”
衡玉见郑时想要开口,便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你知道当晚细节?”
“师尊只是告知我整件事的大概情况。”郑时心中一动,“你从掌律哪儿知道了什么?”
无论如何,郑时都不相信木青能够成长的如此之快,他总觉得是少了真正触及核心的信息,“他会不会是姜尚修抛出来的棋子?”
“你问了两个问题。”衡玉见郑时有些失了方寸,重新评估了一下对方和木青的敌对关系,转而自嘲一笑道:“是青龙先生找上的我,义父啊……他就根本没跟我说起此事。”
“可能不是我还有一个义子身份,去救慕容修明根本轮不到我。”
“至于棋子一说,呵……在他们眼里,我才是一枚棋子,下棋的人要我挪哪儿就往哪儿。木青?人家可是不像是棋子。”
郑时脸上有些不耐烦,从认识面前这家伙起,郑时就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若你衡玉当真是甘心去做那慕容修明的磨刀石垫脚石,当初又为什么要主动结交我?
“那这次见着他,能看出他的修为境界吗?”郑时不报希望的问道。
衡玉说道:“此人在最后曾经泄露过一丝气息,才二三品的修为,不过真实实力这东西并不完全和境界挂钩,更何况没有生死相向,那便只是想让人看到的。”
郑时颔首道:“师尊给我的消息里,是姜尚修救下的木青,会不会是姜尚修故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衡玉说道:“你想说其实也许是姜尚修和白虎打的一架?”
郑时点头:“难道不可能吗?”
衡玉沉默一瞬,想起在那个院子里众人把木青包围时,木青一人与众人为敌的场景,“木青是把隐谷众人都当做了敌人看待的,而青龙白虎这些真正的高手也并没有丝毫小看他,这应该能替你解释一些疑惑。”
郑时难以置信道:“姜尚修当时和他站在一起?单凭他一人能有与他们为敌的能力?”
“为什么不是勇气?”衡玉素来就记忆极好,眼光敏锐,此时再回想起姜尚修当时的站位,肯定道:“几人包围住木青,逼他吞下截道丹,姜尚修也占据一角,不过姜尚修站位松散,想必是替木青留了退路的。”
郑时沉默不语,暗自消化衡玉带来的消息,衡玉叹了口气,可惜道:“我只去见他的路上,是由衷想过结交此人,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拥他为首的。”
郑时抬头审视着衡玉,突然嘲讽一笑道:“确实,不是谁都能得到我那位师兄青眼相待的。”
衡玉就像是没看见郑时眼里的冷意和猜忌,自顾自继续说道:“但木青此人太过刺眼了,不管他有什么倚仗,实力到底能不能和白虎相提并论,但我若是跟他走在一起,先死的绝对是我。”
“怎么说?”郑时言语里有些期待,衡玉话多是多了点,眼光向来是在他认识的人中数一数二的。
“他对隐谷没有一丝归属感。”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丝毫不隐瞒这个想法呢?”
“至少,姜尚修和白虎他们似乎不在意这一点。”
衡玉点点头,说道:“木青不是一个沉稳能够与谋的人,而在隐谷的这盘大局之中,他若是不死,势必会被姜尚修他们这一群人拿来当做对付义父他们的武器。”
郑时沉默了很久,“如果白虎和青龙对待木青的看法跟姜尚修一致的话,那木青其实很难死了。”
衡玉四顾无人偷听他们的对话,问道:“你抓住白建文他们,应该是知道那个计划了吧。”
郑时点点头,衡玉敛眉一笑,越发肆意道:“计划直接取名‘变天’,在变木槿皇朝的天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变我们隐谷的天吗?”
郑时猛然瞪着衡玉,衡玉叹了口气,“奈何我们实力不够,又没有慕容修明那样的条件。”
郑时经由衡玉这一么一点醒,对近来在隐谷甚嚣尘上的某种风声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青壮派譬如姜尚修和白虎,保守的老一辈如慕容隐和姜星渊,不管他们之前有何种算计或是私怨,大势之下,或自愿主动或沉默被动,因为天然的属性不同而被划分为了两个阵营,这个“变天”的计划能够传入郑时他们一层人的耳中,已经证明老一辈对隐谷的控制已经大不如从前。
为了变天的计划能够顺利展开,青壮派势必会争夺更多的话语权,两方阵营又会如何角力?
衡玉说道:“不管木青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成了青壮派们的急先锋,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郑时沉忖半响,依然没有轻易开口。
“你师傅也许还会迟疑,但我义父恐怕早已经动过心思了。”
“什么心思?”
“杀死木青。”
郑时心跳猛然加快半拍,越想越觉得衡玉说的会变成可能,“掌律这样做是警告他们青壮派?但谁来做这个急先锋?”
“自然不是你我。”衡玉温和一笑,眼神明亮道:“甚至义父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谁来做急先锋,木青会陷入此等境地,那是他自己身在局中却没有自知之明。”
郑时说道:“那我们的机会在哪里?而且……”
“你是更看好姜尚修他们?”衡玉会心一笑,自然猜到了郑时话里未尽之意。
话说这里,郑时回答得很自然道:“隐杀五人代表的隐谷顶尖实力,若是青龙白虎都在之后明确了态度,难道不是他们更占优势?”
衡玉笑了笑,没说他更看好谁,说道:“我们可以替双方联络起来,先除掉木青。”
“墙头草?”郑时蹙眉,他已经想到除掉木青后,又投靠姜尚修他们。
衡玉失笑,望着朝这边巡夜而来的黑袍执法者,声音渐低:“他们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所在,机会永远都在我们自己手里。”
郑时从阴影里走出去,执法队中有人看见了他,犹豫了下,快速朝这边跑过来。
借着月光,郑时甚至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恭敬,望着这些连风声也会是最后才听到这些人,郑时渐渐有些明白衡玉在说什么,一时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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