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宗念回首,无半分异色。而狄科是鲜少的语塞。
是他表达得太隐晦?
“你没听懂我刚才说什么?我说有个除你以外的女孩儿,她也说19床——”
“狄主任!”宗念截断话尾,“您还有事儿吗?”
……
护士长忙得脚打后脑勺,平时就跟狄科熟,见办公室门开着,直接走进来说事儿,“狄主任,19床刚交的申请,病房升等,我们产科程序走完了啊,这儿,还有这儿,骨科也要签字盖章儿。”
递出去的笔没人接,护士长忙中抬眼,这才发现狄科在走神。
“……”
护士长嘴角抽抽,知道什么招儿能治他,“院长找你谈话!”
不大的音量,传进狄科耳朵里宛如雷鸣,院长谈话,约等于永无止境的煎熬,其惊悚度足以媲美洪水猛兽。
狄科炸毛在护士长意料之中,只见她无比淡定的点了点桌上申请表,笔塞他手里,“狄主任,19床的申请表,这儿,这儿,签字。”
狄科剑眉一挑,“动作真快,”说着,提笔签字。
护士长听这话茬儿,少一琢磨,得,叛徒找到了。
所谓坦白从宽,狄科态度好,对着这么一张俊美脸孔,是个女的就发不出脾气。
但不指责,不代表还憋得住满腹抱怨。
“19床的可真行!现在咱们科床位多紧张,本来剖腹就是手术当天入院,术后4天出院,咱们看她年纪太大了怕有什么闪失,已经处处给她开绿灯。
“到现在住了都一个月了吧,前后气哭了多少护士,行,这都忍了,谁让咱选的这个职业呢。现在大人孩子都满足出院条件,我们也是好商好量的请人,可这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交申请!
“这是把这儿当月子中心了,打算搁这儿坐满42天?!而且狄主任,你知道谁交的单子给我?”护士长简直无语,“你说那小姑娘得有多迟钝?咱科谁不知道19床那儿子早跟别的女的……”
“我说了。”
护士长一愣,“说什么了?”
狄科唇角噙满无奈,“我多管闲事儿说了一嘴,人家无所谓。”
眼见着护士长一副人间奇闻的表情,狄科眉心一松,忽然就想通了:他刚刚所有的不敢置信都是正常反应。
申请表递回去,“赵姐,犯不着置气,人家周瑜打黄盖,咱们就别跟这儿古道热肠了。再说19床从产一搬走了,不正好给别的产妇腾地儿嘛。”
他边起身边脱下白大褂,护士长提醒,“还没到打卡时间。”
狄科不在乎,挎着赵姐肩膀就往外走,“诶赵姐,你说我是不是做了太久的单身狗,所以随便看哪个女的都觉得顺眼?”
“你看谁——”
“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吧,漂不漂亮都是其次,这首要条件:一得三观正,二得脑子没坑。”
……
医院后身,海鲜小馆。
徐斯明:“不是说了这段日子别来找我?”
白子衿之间夹着细烟,隔着妖娆的雾霭,眼神妩媚而氤氲,“太想你了,我能怎么办。”
徐斯明睨着对面女人,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灼灼。
起初,白子衿以为那木瓜代表宠溺,甚至是情/欲。但当烟雾散去,她恍然觉得那目光如炬,唯独缺失少她想看见的东西。
这光亮究竟因何,或者说,是因谁而起?
白子衿心里打急鼓。
曾笃定自己的地位坚不可摧,如今……是不是这几日跟宗念朝夕相处,到底让他缅怀起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旧时光?
“宗念那边顺利吗?”她迫切的想知道,徐斯明对宗念,此时是报以何种观感。
“端茶倒水,按摩揉肩,对我妈无微不至,对我弟关怀备至,你说顺不顺利。”
字里行间的戏谑和骄傲让白子衿莫名焦躁,“那阿姨呢?阿姨对她也满意?”
徐斯明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白子衿焦躁更甚,赶紧抽了口烟压着。
说到底她也在担心——担心徐家人食髓知味,尝过了宗念给的甜头,将来再尝谁的都嫌寡淡。
她也恨——他说过,‘你才我女朋友,是我徐斯明要呵护一生的准老婆’;可他也说过,‘宗念在,最近别来找我’。
他的人和心都是她的,但讽刺的是,只要宗念现身,她就必须退居二线……
“我妈满不满意?”徐斯明眯着眼睛,欣赏着白子衿的心神不宁,“满意谈不上。小念她毕竟是养尊处优着长大的,没伺候过人,做事肯定生疏。”
“小念?!”
没有错过她眼底骤起的惊疑和妒恨,徐斯明笑了笑,“子衿……你就那么喜欢我?”
白子衿试图望进他眼底,“不止喜欢,爱你,我还想嫁给你,”
烟隔着,她看不透他真实情绪。
“干嘛要明知故问?”她有意软下嗓子,娇柔的尾音弯弯绕绕的,羽毛一样,搔得人心尖儿痒痒。
当徐斯明眼神变成她熟悉的幽暗,白子衿心思稍定:他没变。
连日来的患得患失已经严重影响她在家和在公司的表现,此刻她冷静下来分析自己:徐斯明的优秀有口皆碑,挑剔如她爸,每每提起这个未来姑爷也是赞不绝口,顺道给她点笑脸。
她爱他,想嫁给他,发自内心,毫无疑问。
后来当徐斯明细数宗念照顾他母亲时的种种,他越说,她越烦躁——她自问做不到宗念的隐忍。而徐家人的恶形恶状,真的让人反感。
未来她要如何跟那样的一家子相处一生?
他们会不会把对待宗念那一套往她身上照搬?
烟灰囤了很长,到底烫到了手指,白子衿红着眼眶喊疼,徐斯明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安慰。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好了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宗念帮我妈换了特护病房,很多东西得收拾。”
“不让走。”她抬起双臂搂着他脖子,娇嗔着:“我不让你回去见她,我都想你了,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她软磨硬泡,徐斯明终是招架不住,带她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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