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祁承翎下了马车，瞧着眼前的院子才知道秦子衿的仁义之举有多大。
这一处背街的四合院，不算大，南面是门和耳房，进门便是院子，东西北三面正好三厢房，东西两个角落是两处矮房。
此时正人进人出的忙碌着。
“这些人……”祁承翎看向秦子衿。
“这些都是周边破庙里的穷人，我找人接了过来。”秦子衿说，“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靠着城边的破庙和城墙洞凑合着过日子，经常有了上顿没了下顿，我便用这些银两，买了这一处宅子给他们住。”
“这宅子有些残破，所以便宜，却还能住，只是需要收拾下。”秦子衿刚说完门外忽然喧哗起来。
“是欢喜和小桃回来了！”秦子衿说着往外走，祁承翎也快步跟上。
门口停着一辆牛车，牛车上堆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车边除了小桃和欢喜，还围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孩童，各个脸上都兴奋得不得了。
祁承翎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一对母女，正是先前在驿站门前讨要面条的母女。
“姑娘！”小桃最先发现秦子衿，立马小跳着奔到她跟前，“这已经是今日置办的第三车东西了，买了被褥、碗、锅、茶壶等等，这些小孩们都帮了我们很多忙。”
秦子衿立马笑着看向一群小孩，“大家真棒，一会儿我请你们吃点心好不好？”
“好呀，好呀，谢谢秦姑娘！”孩子们非常的开心。
“秦姑娘又惯着他们，有饭吃就不错了，还给他们吃这些做什么。”妇人走上前来说。
“偶尔一次，没事。”秦子衿说着侧头看向祁承翎，为他介绍，“这是陶姨，表哥先前在驿站口见过的，你可还有印象？”
祁承翎点头。
“您就是那日的公子吧。”陶姨也认出了祁承翎，连忙鞠躬行礼，“二位贵人可真是菩萨心肠，竟愿意这般帮我们。”
“感谢的话您就别再说了。”秦子衿连忙打断她的话，然后抬手招呼欢喜，“赶紧让大家把东西都搬进去，再点点，还差些什么。”
欢喜点点头，立马高声招呼大家搬东西，一时间围在秦子衿周边的人都去帮着搬东西去了。
秦子衿看向祁承翎道：“我第一次见陶姨时便发现她虽生活艰苦，但并不自怨自艾，还在努力地活着，只可惜她身无长计，即便是能帮人洗衣赚钱，身边跟着个小孩子也腾不出多的时间来，所以过的清苦，我先前没钱，只能救她一人，如今有了钱，便能多帮一些。”
“这些人都是陶姨帮忙找的，周边的破庙，城墙洞，住了许多这样的人，他们有的伤残，有的孤苦，有的拖家带口，各有各的难处，虽然住着破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却还是坚持谋生，这一处宅子，可以给他们一份希望。”
祁承翎看向院子里的人，果真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这里有多少人？”祁承翎问。
“老人孩子都算上的话，有二十几口人了吧。”秦子衿说，“这院子勉强只能住得下这么多人，正厢阳光最好，留给了几位需要照料病人的，其余人分男女，东厢住女的，西厢住男的。”
“这么多人的吃喝开支得不少钱吧，你得的那些银两恐怕撑不了多久。”祁承翎提醒道。
“这个放心，除了宅子和最初买的这些东西，他们之后大部分的生活都不需要我来管。”
“不用你管，那他们……”祁承翎很是疑惑。
“他们可以自己出去挣钱啊。”秦子衿笑，“你看，陶姨，她本就可以出去给人洗衣服、缝补之类的，只不过之前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破庙，所以做不了多少活。”
“如今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大家都是家人，像陶姨这样手脚健全，身体健康的可以放心出去找事做，老人孩子留在家里，可以互相照应。”
祁承翎却不似她这般轻松，“他们本是陌路人，即便住到一个屋檐下，也未必会互相照应。”
秦子衿摇头，“他们本就是积极谋生的人，会比我们更懂得珍惜这里，住在一个屋檐下，便是一家人了。”
秦子衿刚说完，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抱着一个枕头小跑着进来，“陶姨，陶姨，这枕头送哪屋里啊？”
正忙着的陶姨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个软和，给正厢的柳奶奶吧，起身坐着的时候能当腰靠呢。”
小丫头答应着就要走，又被陶姨一把抓住，“哎呀，你这丫头，衣服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窟窿还穿着！”
小丫头低头看了一眼，羞愧地低下头，“我阿兄不会缝……”
一旁帮着拿东西的半大少年，顿时跟着红了脸。
“没事，晚点陶姨帮你缝！”陶姨说着摸摸小丫头的头，“去吧，帮着哥哥姐姐们把东西都放好。”
小丫头点点头，赶紧抱着枕头跑进了正厢里。
秦子衿笑着看向一旁的祁承翎，“你看，不用太过为他们的未来操心，他们自己可以的。”
“二婶的那些钱，买了宅子和这些东西大概还能剩下个四五百两，我会让人每月送些来，略微贴补一下药钱，应该就够他们开支许久了，待这些孩子们长大，也都能帮着赚钱的时候，这里越发不用我管了，到时候兴许还能再住进来一些人呢。”
祁承翎看着细细盘算的秦子衿，觉得她整个人身上都透着光。
他原是不信神佛的人，可这一刻，就觉得秦子衿宛如陶姨说的那般，是活菩萨，周身都散着光彩。
“你愣着做什么？是不是被我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吓到了。”秦子衿笑着凑到祁承翎面前招了招手，“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一时有钱便帮一时，若是哪日没有了，便由着他们自己照顾自己去，用不上我操心。”
祁承翎忍不住扬了嘴角，笑自己反倒不如小自己几岁的秦子衿，白读了那些个圣贤书。
当下能为便当下为，又何必等到功成名就之时，再做兼济天下之事呢？
“我能帮着做些什么？”祁承翎温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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