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手刚伸过去,被子里就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
南烟吓了一跳:“啊!”
就听见忽的一声,眼前一花,黎不伤一只手臂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南烟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头黑豹,从它的洞里爬出来一样,给人一种非常有压迫感的感觉。
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立刻说道:“不伤,你干嘛吓我。”
“……”
黎不伤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一直没有放开。
他刚刚虽然蒙在被子里,但是外面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南烟跟简若丞说话,那种温温柔柔的语调,简若丞也是,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恋恋不舍,若不是她说要睡了,他恐怕都还不肯走。
他还叫她“南烟”。
还有——
什么叫,“当我没那么坚强,想要逃避”。
所以,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她还是在为祝烽伤心,明明知道他有后宫佳丽,那么多女人,可是她还是傻傻的仰望着他,从一开始,他就看得出来,南烟的眼睛只在他的身上。
甚至现在,他贬她去了冷宫,对她不闻不问。
让她被人劫走,完全置若罔闻。
还在她被人软禁的时候,册封别的女人。
她却还是在为他伤心!
越想,心里那块大石头压得越重,黎不伤呼哧呼哧的出着气,滚烫的气息直接吹到了南烟的脸上。
这种感觉,让南烟有些不安。
尤其他的手,还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腕,掌心滚烫,好像烙铁一样熨帖在自己的肌肤上。
南烟被烫得微微的战栗了一下,轻声说道:“不伤,你怎么了?”
“……”
“干什么老是盯着我?”
“……”
“不伤?”
她的呼唤,总算让黎不伤稍微的回过神来。
他又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那只被自己紧紧抓着的手,说道:“你真的被烫伤了。”
南烟低头,也看到了自己手指上那一块红。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她立刻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就是刚刚被蜡烛碰了一下,又不疼。”
“……”
黎不伤没说话,直接从床上下来,拖着她走到桌边让她坐下,然后从她的手里拿过那个药盒,打开。
里面是晶莹剔透的药膏,能闻到很舒服的味道。
他低声道:“要是我随身带着,就一定不会用他给你的药。”
“……”
“不过现在,你的伤要紧。”
说完,挑了一小块药膏,小心翼翼的敷到了南烟的手上,然后抬头看向她,轻声说道:“还疼吗?”
其实,手指上的确是有一点被烫到的,火辣辣的感觉。
但是,药膏一敷上去,立刻就感觉到一阵清凉。
南烟摇了摇头:“没事了。”
“那就好。”
黎不伤说道:“先不要洗,等明天我来,再给你换一次药。”
南烟惊了一下:“你还要来?”
一听这话,黎不伤的脸又沉了下来:“你不想见到我?”
“当然不是。”
南烟摆了摆手,急忙说道:“只是,你这样在宁王府来去,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黎不伤轻蔑的说道:“他们,还抓不到我。”
说着,又看向她:“我这两年,可不是玩耍着过来的。”
“……”
“我很努力,我是锦衣卫中,最厉害的人!”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明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南烟听着,却觉得像是个小孩子在炫耀,想要得到夸奖似得。
于是,她笑了笑:“我知道,不伤一定是最优秀的。”
“……”
黎不伤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的确不懂。
她不懂这两年,自己经历了多残酷的训练,每一天,每一夜,都像活在丛林中的野兽,四周全都是危险,不是吃掉别人,就是被人吃掉。
他的心性里,原本的那一点兽性,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他的确是锦衣卫当中,最出色的。
但,那是用那些每一天都跟他相处,甚至曾经称兄道弟的人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
而他用这些,只想换她。
换她专注的看自己,换她对着自己绽放笑靥。
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炽热,南烟轻声道:“怎么了?”
“……没,没事。”
黎不伤摇了摇头,他怕吓到她。
在她面前,从前,他就不敢太真实,到了这个时候,他更不敢真实。
于是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这个时候又回来看你,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宁王府里,有一些人是很恨你的,他们恨不得杀了你。”
南烟笑了笑。
自己在大祀坛上阻挠了宁王的好事,也算祝煊有风度,没有杀自己泄愤。
显然,是留着自己有用。
但他的那些手下,跟着他做这件砍头的事,都是把身家性命掉在裤腰带上的,被自己给搅和了,当然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于是说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别人发现了。”
“我知道。”
黎不伤站起身来,刚转身要走,但想了想,又回头看着她,说道:“你也不要跟那个简若丞说那么多。”
“啊?”
“他对你——,总之,你不要理他!”
南烟想起黎不伤第一次跟他们见面,似乎就和简若丞之间有不愉快的经历,虽然自己知道,那时,简若丞是为了他好,但似乎这件事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对简若丞,始终有敌意。
南烟说道:“你不要误会他,他虽然是在宁王的麾下做事,但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黎不伤的脸黑了:“我不管!”
“……”
“你少跟他接触!”
怎么突然这么不讲道理起来。
南烟想了想,也只能哄小孩子似得哄他:“好,我少跟他接触,好了吧。”
“嗯。”
得到了她的允诺,黎不伤这才满意的,转身走到窗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知道没有人,打开窗户边蹿了出去。
南烟走过去一看,夜色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背影。
好快!
她笑了笑,然后关上了窗户。
只是,窗户一关上,脸上的笑容,也就消失了。
被黎不伤出现那一闹,她的确暂时忘记了烦恼,可是,当一个人的时候,那种酸楚,又像是没人压制的弹簧,一下子用弹了起来。
她走回到床边,坐下,轻轻的说道:“你真的,真的,忘了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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