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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易克秋桐_ > 059 神秘的将军
 
随着李顺的动作,我立刻判断出,李顺是认识这个中年男子的,不但认识,而且还显得对他很在意,甚至是尊重。

而白老三坐在那里只是抬了下眼皮,屁股动都没有动,这说明白老三要么没把这中年男子放在眼里,要么是不认识他,我猜更大的可能性是后者,毕竟,白老三来星海落户时间还不长。

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我摸不透他的来历。

“大将军!”李顺冲中年男子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说:“你怎么来了?”

李顺称呼中年男子为大将军,这让我颇为诧异,难道这位神秘的中间男子是军队的高级将领?看起来不像啊!

李顺这一声称呼,让白老三也动了动眼皮,接着眼里露出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神情,似乎和我的想法一样,白老三斜眼看了下中年男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有一丝讥讽,还是没说话。

“我怎么来了?”中年男子重复了一句,往前又走了一步,接着看了下身旁的那位精瘦下巴男子,微笑了下,看了下白老三,又看着李顺,说:“星海道上的二位巨头聚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我呢,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过来参与一下呢……”

说话间,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会议桌边,正好位于李顺和白老三的中间,精瘦下巴男子急忙拉了一张椅子,中年男子自顾坐下,然后微笑着看着白老三:“这位一定就是白老板了……早就听说星海道上来了一位实力派老大,今日才得以相见……”

中年男子说话的口气显得很谦和,白老三听起来似乎比较受用,带着傲慢的神情看了下中年男子,说:“阁下是哪位?听李老板称呼你为大将军,难道是军队里的高级大官不成?既然有大将军,不知元帅是哪位啊?哈哈……”

说完,白老三竟然大笑起来,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显得对中年男子很是不敬。

中年男子似乎毫不动气,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待白老三笑完,才不温不火地说:“大将军是道上从日本回来的几个兄弟对我的内部称谓,在下贱名伍德……”

中年男子话刚出口,白老三脸上表情一竦,睁大眼睛看着伍德:“你……阁下是伍德……”

“正是!”

白老三脸色剧变,唰地站了起来,急忙抱拳作揖:“伍老板,对不起,小弟来星海不久,未曾当面见过伍老板,但是伍老板的名字却早已是如雷贯耳,今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得罪了伍老板,对不起,多多见谅……”

我心中大为诧异,这伍德何方神圣,竟然白老三听了名字突然就变得毕恭毕敬。难道在星海的道上,这位伍德是凌驾于李顺和白老三之上的更大黑老大?这伍德难不成还有更加强硬的官方背景?

这时,伍德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白老板不必客气,不知者不怪,这其实也不能怪白老板,应该怪我,白老板到星海这么久,我这个东道主竟然还没有来得及给白老板接风洗尘……惭愧啊惭愧……”

伍德这段话,显得很是宽宏大量,白老三听了,甚至有些不敢承受,忙说:“伍老板大度,小弟惭愧得很……”

伍德摆摆手:“白老板请坐,都是自己家兄弟,客套话就不要多讲了……”

白老三这才坐下。

然后,伍德看看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笑着点了点头:“今儿个不知二位兄弟因为何事弄的如此紧张啊,呵呵……大家都是混道上的,这样会伤了和气啊……我看,二位兄弟给我一个脸,都暂且收了,各归各队,好不好?大家有什么事,都心平气和说一说,我来给你们做一个公断,当然,前提是二位老板信得过我,看得起我……”

伍德这么一说,李顺立刻冲二子和小五做个手势,又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将枪收了起来,二子和小五带着人马收起马刀,走向我和李顺身后。

与此同时,白老三的保镖也收起了枪,他的人马也收起了铁棍,转移到白老三身后。

伍德这时呵呵笑起来:“好嘛,不错,谢谢二位老大给我面子,看来,今儿个我面子还是不小的嘛……”

李顺和白老三都冲着伍德笑了笑,李顺说:“将军发话了,李顺不敢不听!”白老三说:“初次相见伍老板,怎么着也不能不给伍老板面子啊!”

“谢谢……谢谢二位!”伍德抱拳冲李顺和白老三依次致意,脸上带着不阴不阳的笑。

李顺和白老三忙抱拳回礼。

然后,伍德摸出一支雪茄,身后的精瘦下巴男子忙掏出火给打着。

伍德抽雪茄的架势此刻看起来颇有点巴顿将军的架势,吐出几口浓烟后,默不作声,颇有些不威自严的气势。

李顺和白老三也不做声,房间里虽然人很多,但是,很静,静的甚至都能听到大家的喘息声,没有人敢咳嗽。

良久,伍德开始发话了,对身旁的精瘦男子:“小黄,去,告诉服务员,换茶,要上好的铁观音,给我来一杯,给二位老板也换上——”

“是,将军!”被称作小黄的精瘦男子恭顺地躬身答应着,转身出去。

这时,伍德看着大家,脸上又露出笑容:“哎——大家怎么这么拘束啊,放松点,不要这样……”

伍德这么一说,大家才变得有些轻松,有的人开始轻微咳嗽,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时,我悄声和二子低语,才知道二子和小五是今天上午被李顺紧急从宁州召唤飞回来的。我又询问这位伍德的身份和背景,二子好像比较知底,和我简单耳语说了下,这一说,我才知道,这位伍德确实是不简单。

原来,这位伍德真名叫张强,山东聊城东阿人,也就是生产阿胶的那个地方,早些年不知在老家犯了什么事,跑到了日本,改名叫伍德。也就是在日本,李顺认识了他。李顺结识伍德的时候,伍德那时已经加入了山口组,并已经成为山口组下面的一个小头目,伍德出于对日本幕府文化的崇拜,不伦不类地结合幕府大将军的称谓,自己封为大将军,对李顺在日本颇为关照,李顺虽然玩世不恭习惯了,但是,对于伍德从来是毕恭毕敬,不敢放肆,都是恭称“大将军”或者“将军”。后来李顺回国,这位大将军不知何故也回国了,在星海居住。因为伍德在日本的山口组背景,再加上此人做事颇为老道,极具城府,背景莫测,星海道上的人对他莫不恭敬有加,包括李顺。

听二子说完伍德的背景,我不由多看了伍德几眼,揣摩这位大将军说不定在官场有着比李顺更加强硬的后台。

至于那位精瘦下巴男子,二子说这是伍德从日本带回来的贴身随从,此人心计多端,善于从事打探各种消息,星海道上的事情,没有他打听不到的,因为他的地下工作极其灵通出色,又因其名字叫黄者,人送外号“地下皇者”。此次伍德的突然出现,应该是和这位地下皇者的打探莫无关系。

二子刚说到这里,地下皇者进来了,亲自端着一个茶盘,放着3杯茶,依次给伍德、白老三和李顺放好,然后又站到伍德身后。

伍德端起水杯,轻轻嘘了口气,然后品了品茶,点点头:“味道不错——”

然后,伍德对李顺和白老三说:“二位老大,喝茶!”

李顺和白老三忙端起水杯喝茶,然后也点头说:“嗯……味道确实不错!”

伍德笑了,然后看了看双方的大队人马,轻声说:“除了二位老板和各自的贴身随从一位,其他人——下去!”

伍德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口气不容置疑,很有威力,虽然有越殂代疱之感,但是听起来却又不敢不从。

伍德刚说完,白老三就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你们出去!”

李顺也回头说:“将军发话了,没听见?都给我滚出去!”

双方的人马悄无声息立刻就走了个干干静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伍德、李顺、白老三以及地下皇者、白老三的保镖还有我。

伍德似乎很满意自己说话的效果,点点头笑着:“谢谢二位这么给我面子,看来,我这张老脸还是管用的!”

看着伍德的那张脸,我突然想起来他老家山东东阿盛产的那种大型动物的脸——驴脸。

然后,伍德又吸了一口雪茄,神色端正起来,说:“现在没有外人,二位,说说,到底是因为何事,弄到今天如此紧张的程度?都说出来,我给你们公断一下,大家都是吃道上这碗饭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来给你们当个和事佬,好不好?”

李顺说:“将军来了,自然要听哥哥的!”

白老三也赔笑着:“伍老板的面子那是必须要给的,小弟初来乍到,早就想上门递帖子拜访伍老板,一直苦无无人引路,今儿个正好能有此机会结识伍老板,不胜荣幸,伍老板今天做公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只是……”

白老三脸上带着一丝怀疑和忧虑的表情。

伍德看了看白老三,说:“白老板心里的顾虑我明白,无非是我和李老板结识时间早,你担心我会偏袒李老板,这一点,说明白老板对我伍德还不了解,不知者不怪……今儿个我把话说明白了,请二位放心,我伍德绝对会一碗水端平……”

白老三赔笑着:“既然伍老板有这话放在这里,小弟自然是没有二话,当必信无疑的了,早就听说伍老板是一位仗义疏财公平公正的老大,小弟我不敢不信,不敢不从啊……”

伍德说:“那好,那就请二位说吧,白老板先说,然后李老板再说……”

于是,白老三和李顺先后把矛盾的由来和起因先后说了一遍,白老三说到五只虎和四大金刚被我阻击打败的时候,伍德的眼神转向我,凝神看了我一会儿。

伍德看我的眼神让我心中一凛,我不知道此时他心中在想什么。

伍德的眼神很犀利敏锐,又带着几分阴沉和深邃,我竟然不敢和他对视。

我此时心中断定,这是一个不可小窥的人物,他的城府和心计远远在李顺和白老三之上。

只是,我此时没有想到,以后,伍德会成为我在星海职场官场之外最强大的对手。

等李顺和白老三都说完,伍德收回看我的目光,轮换看着李顺和白老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很爽朗,却又包含着几分诡秘。

笑毕,伍德正色道:“那好,二位都说完了,我来说几句……首先,五只虎和四大金刚之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误会,误会啊……李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老板的人不知那是你的未婚妻,不知那是你的夜总会,所以才会有如此作为,你穷追不舍要找白老板算账,过分了……而且,五只虎和四大金刚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找回来了,不必没完没了……当然,白老板也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起码管教手下不严这一条,就说不过去,我看,这事就这样过去吧,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不要再追究这事了,你们看,行不?”

白老三忙点头,李顺却默不作声,似乎觉得心里不舒服。

伍德这时站起来,突然冲李顺鞠了一躬:“李老板要是觉得还不算完,那好,我来代白老板给李老板道歉,我给你鞠躬赔罪……”

伍德这一举动,李顺一下子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忙鞠躬回敬伍德:“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弟弟我听你的便是,这事我不提了……”

白老三也被伍德的这举动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忙站起来:“伍老板,这可使不得,小弟的错误怎么能让伍老板代为赔礼……这事应该我来……我这就给李老板赔礼道歉……”说着,白老三冲李顺抱拳致意:“李老板,我在这里当着伍老板的面给你道歉了,对不起,李老板,我管教不严,给李老板带来诸多不便,还望李老板多多海涵,今后,我一定严加管教手下……”

白老三这么一来,李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抱拳致意:“今天有将军的面子,白老板不必客气,有你这句话,足够了,此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不提也罢……”

伍德干笑一声,坐下,然后摆摆手:“那好,既然如此,大家坐下,我来说说争工地的事情……”

这才是他们关注的正事,李顺和白老三忙坐下,看着伍德。

伍德又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手下都有人,都有小弟需要养活,都需要生存发展,工地是来钱短平快的项目,都想做,这可以理解,刚才二位说的这几个工地,我基本了解,大多数项目都不小,油水也客观,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大家做事,向来是有先来后到之说,这几个工地是李老板先入手的,白老板属于后到,是不是?”

“是的,我先插手的!”李顺说。

“是你先插手的不错,但是,这做买卖却也允许竞争,你先入手的又怎么样,我出的价格低,我给的工期短,我的竞争优势大!”白老三不服气地说:“李老板也不能太贪了,胃口太大了,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有饭大家分着吃,有好事大家轮着来……”

“白老三,我告诉你,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先下手的就得我来做,你死皮懒脸硬要从我手里夺工地,没门,事情是你先挑起来的,到时候打起来,别怪我李顺手下无情……”李顺瞪眼看着白老三。

“你先下手的,可笑,那工地上贴着你李顺的脸孔了?你先下手的有什么了不起,少拿打起来吓唬我,你以为我白老三就是吓大的?你以为我手下的人就是喝稀饭的?想打,好啊,我奉陪到底!”白老三毫不示弱。

李顺和白老三又顶起来,气氛又紧张起来。

伍德冷眼观察着,不做声。

李顺和白老三脸红脖子粗地吵着,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甚至都拍了桌子。

这时,伍德竟然又点燃一支雪茄,悠然吸起来,脸色轻松地看着他们吵闹,颇有坐山观虎斗之势。

“白老三,你他妈的再给我玩泼皮,老子一枪崩了你!”李顺大叫起来,脸涨的通红。

“马尔戈壁的,你崩了我,你今天也活不了,我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来啊,你来啊,崩了我啊!”白老三一副无赖的模样伸长了脖子说道:“你别以为你老爹是公安局长你就了不得了,我给你说,星海别人怕你,老子不怕,公安局长算个狗吊!”

“我靠你妈——白老三,老子今天非干掉你不可!”李顺狂怒了,大吼一声,转身就要到我的怀里掏手枪。

这时,突然“啪——”一声,伍德猛地一拍桌子,脸色一寒,看着李顺:“住手——李老板,你想干什么?我还真压不住你了?你敢掏出枪来试试看?掏呀,掏啊——”

伍德这么一说,李顺竟然不敢掏枪了,也不敢反驳,乖乖坐在那里,鼻子里扑哧扑哧喘粗气。

白老三看着李顺,冷笑连连。

这时,伍德说:“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有?如果吵够了,那就听我继续说……”

李顺和白老三都不做声了,看着伍德。

伍德吸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团浓烟,开始说话了:“刚才我说了,此事是李老板先插手的,白老板是后来者,按理说呢,工地是应该由李老板来做……但是,白老板初到星海不久,手下还有一大帮兄弟需要养活,再说了,不管先到后到,白老板这边都已经插手了,要是全部退出去,那白老板在自己兄弟面前不好交代,在星海道上的朋友面前也无法抬起头来……”

李顺不说话,看着伍德,白老三点点头:“伍老板说的极是!”

伍德继续说:“我看这样,大家各后退一步,李老板,你把手里的工地让出2个来给白老板做,我看,就把那白沙滩那个写字楼和金沙湾那个度假村让给白老板做,好不好?”

我一听,伍德提出的这两个项目是这几个工地里最小的私人开发项目,油水不大,剩下的几个都是政府背景开发的项目,这年头政府的钱最好赚,个人的钱最难赚,伍德提出这个解决办法,白老三一定不会答应,到手的肥肉没了,不会甘心,会觉得伍德偏袒李顺。

果然,伍德这么一说,李顺迟疑了一下,立马表示同意,他似乎也意识到这几个工地既然白老三已经插手,自己不可能全部独占了,如果能在不火拼的前提下达成这个结果,他是能接受的,虽然他要损失部分利润,但是,今天伍德的面子不能不给。李顺于是说:“我听将军哥哥的!”

白老三却不乐意了,说:“伍老板,我不同意,凭什么啊,虽说给了我两个工地,但是这两个都是私人开发的,剩下那几个都是政府搞的,这年头,私人的钱最难赚,那些开发项目的老板一个比一个算计地精,这一点,相比伍老板也应该知道,应该明情……”

白老三脸上明显露出不服的表情。

伍德呵呵笑着:“白老板别着急,我还没说完,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当然明情,我要李老板让出两个工地,不是要让白老板靠这两个工地发财,是为白老板挽回面子,至于这油水,既然我今天要当这个和事佬,这和事佬也不能白当,那就要出点血……这样,白老板初到星海,还带着手下一批兄弟,今天我们初次相识,白老板又这么给我面子让我做公道人,我不能亏待了兄弟们,我得给兄弟们一点安家费……回头我安排小黄给白老板那边送100万过去,算是我的一个见面礼……”

伍德出手就是100万,好大气,我不由吃了一惊。

白老三大感意外,看着伍德:“这……这……伍老板,这如何敢当,小弟初来星海,还没来得及拜会伍老板,倒是先让伍老板破费,这如何使得……”

伍德一挥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白老板不必多客气,再客气就是见外,就是瞧不起我伍德,这事就这么定了……”

白老三露出感动和感激的表情,喃喃说:“那就谢谢伍老板了!早就听说伍老板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公道公平,以德服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弟服了……今后,小弟自当遵从尊敬尊重伍老板,伍老板今后只要有事吩咐小弟,小弟自当效犬马之劳……”

我当然知道,伍德这100万不仅仅是个见面礼,还有弥补白老三吃亏的成分。

伍德满意地笑笑点头:“好说,好说,只要白老板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白老板,对于你的底细,我伍德不才,却也略知一二,你是星海政法系统某位领导的内弟,是不是?”接着,伍德说出了那位领导的名字和职务。

伍德此言让我顿悟,怪不得白老三对李顺不在乎,原来他是星海政法系统一个主要领导的小舅子,那位领导论职务和级别,都不在老李局长之下,都是副厅级,但是按照领导职务排序,甚至要排在老李前面。

李顺闻听,也不禁有些动容,但是,脸上又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我知道李顺为什么不服气,他一定是觉得他爹是实权派,而那位领导看起来似乎手里没有直接实际的权力。

我想李顺这时想错了,他对官场之内的斗争应该还领悟地不彻底,公安局长实际的权力对一般人很管用,但是,对上层领导,是没有效果的,高层领导之间的斗争,不是枪杆子打天下,不在于下层的实际权力,而在于上层看不见的暗斗,而这种暗斗,冷酷而残酷,往往会置对手于死地,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这时,我对这些也不明白,胡思乱想而已。

白老三这时看到李顺的神色,露出讥笑和不屑的表情,似乎在笑话李顺的无知,扭转头,却又带着对伍德的尊敬之色:“伍老板果真神人,对小弟的底细早已了解,佩服之至……”

伍德笑笑:“本人虽然不才,但是对于星海的官场还是有所了解的,白老板的姐夫是新调到星海来工作的,说句实话,你姐夫还没到星海上任,此消息我就从省里一位政法系统的朋友那里得知了……”

伍德的话让我又吃了一惊,伍德貌似在省里的政法系统高层还有些关系,怪不得如此牛逼。

伍德只此一句话,就让李顺和白老三立马服服帖帖,二位的后台再牛逼,也不过是在星海牛逼而已,而伍德却在省里都有后台。

一场险些火拼的恶斗就这样被伍德平息了,我看出了伍德不同凡响的本事,同时,我也看出,伍德此人实属绝顶狡猾奸诈之人,极富心计,甚至很阴险歹毒,他用区区一百万就降服了白老三,收买了人心,让白老三成为他的友邻,同时似乎是解决了李顺和白老三之间的问题,但是,我深度思考,却感到了伍德的别有用心,他今天虽然平息了一场恶斗,貌似让李顺和白老三化敌为友,但是,实际上,李顺和白老三之间的根本矛盾并没有得到任何解决,甚至得到了深化,而伍德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可以利用这2人的矛盾来左右逢源左右敲打,来为自己今后获取更大的利益。李顺和白老三只不过是伍德手里随时可以支配的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伍德才是真正的高手,他才是今天真正的赢家。

散场之时,伍德又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下,说:“这位兄弟,尊敬大名?”

“免贵姓易,名克,易克!”我说。

“嗯……易克……好,我记住了,小兄弟伸手不错,能和五只虎战成平手,能打败四大金刚,不简单!”伍德说着,竟然向我走过来,边主动伸出手:“来,易克,咱们亲热一下!”

我忙伸手,握住伍德的手。

伍德的手有些冷,还有些滑腻,像是女人的手。

这时,我又看到伍德身后地下皇者那狡黠的老鼠眼正打量着我,心里不由一颤,操,这是个鬼精的地下工作者,伍德该不会让他去查我的底细吧?

同时,我也注意到,白老三的目光也在紧紧盯住我,目光里含着几分冷酷。

我不知道白老三下一步将对我如何,会如何看待我,但是,起码,他不会将我当朋友。

伍德握住我的手,停顿了几秒钟,目光平静地看着我,然而,我却举得这平静之中包含着几分阴沉和深邃。我心里不由有几分发怯,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我此时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位伍德大将军今后会和我打上什么交道。

大家分手时,李顺和白老三没有握手,互相冷蔑地看了一眼。伍德对这二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回去的路上,李顺比较满意,说今天的收获超出了预期的底线,原来他今天底线是让最少让出一个有大油水的工地,他当然明白黑道的规矩,只要插手了,就没有白白放手的道理,没想到伍德的空降,帮了他的大忙,不用火拼就超额达到了目的,划算。当然,白老三也不吃亏,白白得了100万,这又让李顺有些不平。看起来,今天似乎三家都是赢家,没人吃亏。

“好了,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了,你今天表现不错,关键时候,出枪很及时,没落下风……你继续去忙乎我给你安排的那方案,这几天我暂时不打扰你……”李顺说:“你小子文武双全啊,哈哈……看起来,将军对你还很注意呢,专门和你握手……将军可是个牛逼的人物,我在日本的时候,他对我很关照,我还跟着他在外围混过一段时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山口组的成员,我想加入山口组都不够资格,妈的……”

我听了李顺的话,没有做声。

回到病房,我打开电脑上网,登陆qq,浮生若梦不在线,但是却有她的一段留言。

“……客客,你不在,独坐电脑前,突然想和你说话……我想说什么呢……唉……我想说,却又不想说……这会儿突然感到好纠结……郁郁间似乎感觉,因为虚拟,所以现实,因为现实,所以更加沉湎于虚拟,渴望虚拟成为现实,却明知这不可能,却无法让自己改变现实,却不敢去改变现实,终究无法突破自己的心理和观念,无法改造自己的良心和道德体系……我很矛盾,我很纠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要在虚拟的世界里还能走多远,我放任自己的灵魂在一步步滑入看不到底的深渊……客客,帮帮我,救救我……我好孤独,我好寂寞,我好惆怅,我好窒息……在这个纷繁杂芜的人世间,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之路将归宿何处,我不知道我的灵魂将在哪里飘荡,我的躯体,我的伤痕累累的心灵,或许,最终将堕入无边的黑暗和空洞之中……”

我的心一颤,仿佛感觉到浮生若梦在现实和虚拟之间的矛盾挣扎和迷惘徘徊,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终于开始为这而焦虑烦忧了,或者,她早就有了,只是今天才说出来而已。而我,关于虚拟和现实的纠葛也在逐渐加深,特别是海珠出现以后……我梦想挣破虚拟走向现实,却根本就不敢去想去做,因为我知道,那是死路一条,我在虚拟世界里可以拥有浮生若梦,在现实世界里,我可以拥有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却唯独不能拥有秋桐。或许,在现实里,我和海珠是最合适的了。而秋桐,她想走出虚拟,却更加不敢不能,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现实命运归宿在何处。

我继续往下看:“……对我而言,活着是幸运的,一个孤儿,能有今天,我应该知足,但是,却又经常觉得,活着是痛苦的,幸福对于我来说也许就如同年夜饭碗中的饺子,碗碗可数。而痛苦也许就是无奈到了极限,无奈到了我无法去承受,随之而来的会是彷徨、无助、迷茫……”

我的心揪紧了,阵阵隐痛,感到了巨大的无奈和酸楚。当一个人体会到无法改变现实的时候,才知道是何等的悲凉与落寞。亦如在梦中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要说出一句话,却发现无论怎样,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很多时候,现实就如流沙一样,越是抓得紧,越是滑落得快,最后只留一道明媚的伤口将双手染得殷红……

我叹了口气,给浮生若梦回复:“若梦,看到你的话,我的心很痛,很痛……我想帮你,我想救你,帮你就是帮我,救你就是救我……可是,我知道,你也知道,我无法改变你,因为你无法改变现实,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是不可更改的,即使在虚拟的世界里你可以拥有一切,但是,一觉醒来,面对现实万事皆空……或许,唯一能拯救我拯救你拯救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那就是面对现实,结束这一场无边无际亦梦亦幻亦真亦假虚无缥缈的游戏,各自回到自己的现实,让精神和肉体都回归于现实,在现实中寻找生命的真实归宿……或许,一开始,我们就是错误的,就不该让这段空幻的情感放任自流,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或许,再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将愈发无法自拔……”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不知是不是想让自己彻底断绝对现实里秋桐的幻想,还是想减轻自己面对现实里的秋桐和虚拟世界的浮生若梦所产生的纠葛与烦忧,亦或是因为现实里海珠的出现加剧了我内心的矛盾感,反正当思绪延伸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就打了出来,同时习惯性一敲回车键,发了出去。

发出去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

我不由担心这段话发出去的后果,担心浮生若梦看到这段话之后是否会被沉重打击,我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我不知何时秋桐会看到我的这段话,但是,我知道,她早晚都会看到,一定会看到。

我不由心里郁郁了很久,然后长叹一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到秋桐的电话:“易克,我们今天去通辽,去看望云朵的父母,我已经买好车票了,下午5点20分的……”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我又要去通辽去科尔沁大草原了,上次是秋天,和云朵,这次是冬季,和秋桐。

“好的!”我说。

“我现在先去办公室上QQ发一个邮件,再去拜访几个客户,下午车站见!”秋桐利索地说着,挂了电话。

我一听秋桐要上QQ发邮件,一下子呆了。

浮生若梦岂不是马上就要看到我的QQ留言了!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下午见到秋桐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

我出去打算吃点东西,走到医院住院大楼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孙东凯正从里面走出来,迈着矫健的步伐,看不出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身后跟着曹丽,提着东西。

曹丽先看到了我,微微一怔,接着冲我打招呼:“哎——这不是易克吗?易克——”

我住了脚。

孙东凯听见曹丽的声音,住了脚,看看我,眼睛眨了眨,似乎想不起我是谁了。

曹丽既然喊我,我也就和他们打招呼:“孙总好,曹主任好!”

孙东凯依然懵懵地看着我,似乎和我不认识一般。

曹丽这时对孙东凯说:“孙总,这是以前发行公司大客户服务部的易克,已经辞职了……”

孙东凯“哦”了一声,微微点点头,冲我似笑非笑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孙东凯直接冲那轿车走了过去,快走到轿车跟前时,孙东凯又折回来,对曹丽说:“我突然有点闹肚子,去下卫生间!”

说着,孙东凯又急急走进住院大楼,要上卫生间。

“哎——好的,孙总,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曹丽说。

看着孙东凯走进住院大楼之后,曹丽扭脸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热情和快乐:“易克,小家伙,小白脸,好久不见你了,到哪里去了?辞职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害得我好找……要不是今天遇到你,还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还以为你离开星海了……”

我说:“没到哪里啊,辞职后就在星海逛游,难得曹主任这般牵挂,谢谢!”

曹丽火辣辣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妩媚的笑:“辞职了也不和我联系,没良心的,今天你可跑不了了,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抽空和你联系……”

我说:“干嘛?联系什么?”

曹丽娇媚地说:“小坏蛋,你说联系什么?你不声不响就走了,可是把姐的心都带走了,姐可是想死你喽……乖,来,告诉姐你的电话号码……”

看着曹丽的媚态,想着她和秋桐的复杂斗争,想着我春节后就要回发行公司去上班,我考虑了下,就把号码告诉了她。

曹丽用手机记下号码后,打了一下,我的手机响了下,不用看也知道是曹丽的号码。曹丽然后说:“等我有空和你联系哈……今儿个没空,孙总刚出院,我来接他的……”

我说:“没事不用和我联系,我平时没空!”

曹丽看着我的眼神显出一副饥渴难耐的神情,暧昧地说:“白天没空,晚上还能没空吗?傻瓜……和姐在一起,姐不会亏待你的,会让你很爽的,爽死你个小弟弟……”

我知道,曹丽说的小弟弟是双关语。

我转移话题,说:“孙总的病好了?是什么病啊?”

曹丽斜眼看了下住院大楼出口处,眼里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本来就没什么大病,说是小毛病都有些牵强,这领导的身体不适啊,都是根据需要来的,需要的时候就要有病,不需要的时候什么病都没有,他住院,其实狗屁病都没有,就是为了躲开集团领导之间的一场斗争,现在风平浪静了,身体就好了,就可以出院了……你想想,哪里有住院还能在病房里生龙活虎一般干那事的……”说到这里,曹丽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住了嘴。

我一听,明白了,孙东凯不是真的有病,只不过是政治斗争的需要才进了医院,应该是集团领导层之间最近发生了一些内部斗争,他为了躲开才称病进了医院。官场斗争中,称病住院似乎也是一种战术和谋略,是斗争的一种形式,孙东凯运用地倒是很自如。

曹丽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无疑是孙东凯在住院期间在病房里搞女人,孙东凯住的当然是单间高干病房,在那里进行性交运动自然是有条件的,而性交的对象,自然就是曹丽了。

我装作不懂的样子看着曹丽:“什么干那事?那事是哪事?”

曹丽忙遮掩地摆手:“唔……没什么事,就是孙总在病房里还天天锻炼,做俯卧撑……”

我说:“哦……做俯卧撑……孙总还真不简单,这俯卧撑是在床上做的吧,一次能做多久啊?”

我问得装憨卖傻。

曹丽有些不自然地说:“当然是在床上做的,做多久,我也不知道……好了,不谈这个了,对了,你辞职后在做什么呢?”

“赋闲!”我说。

“哦……那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工作呢?”曹丽说。

“谢谢,不用,过完年,我自己会找的!”我说。

“你自己找,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帮你找呢,绝对保证能让你满意,工作环境舒服,又不累,收入还高!”曹丽说:“集团经营系统有很多经营部门,你想去哪里,尽管和我说,我打个招呼,绝对没问题的……”

听曹丽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动,说:“我想回发行公司!”

曹丽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集团这么多经营单位,你干嘛非要回发行公司,你不是刚从那里辞职不久吗?”

我说:“辞职后我又后悔了不可以吗?”

曹丽沉吟了下,面露难色,对我说:“去别的经营单位吧,别去发行公司,别的单位我都没问题,就是别去发行公司……”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暗暗发笑,曹丽作为集团经营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主持经营管理办公室的工作,和集团领导走的很近,集团的经营单位各负责人自然是谁都不想不敢得罪她的,她要安排个人,谁都应该会买她的帐,但是,唯独秋桐未必会给她面子,秋桐的性格柔中带刚,表面温顺,内心倔强,一个辞职的人再回去,按照曹丽对秋桐的理解,秋桐绝对不会要,难道这发行公司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曹丽之所以这么和我说,自然是不想在秋桐面前碰钉子自找难看,似乎她对秋桐也是有些忌惮的。

我说:“别的单位我还真不感兴趣,我做习惯了发行,还就是想再回去干,哎——曹主任,既然你不好做,那就别为难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年后,再说吧……”

曹丽似乎觉得她在我面前丢了面子,咬咬牙说:“你要真铁了心想回发行公司,那也好,别着急,先等等,以后,会有机会的,等以后我让你回发行公司的时候,你可就不是一般的发行员了……”

曹丽这话我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她今后会成为发行公司的一把手,那时会把我招过去弄个小头目干干。曹丽一直在偷窥发行公司老总的位置,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啊!

我不由想年后我出现在发行公司的时候曹丽会如何想,我该如何对她说。

我此时觉察出,在发行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上,对秋桐构成最大威胁的,不是赵大健,而是曹丽。但是,在对秋桐工作的暗算破坏上,赵大健和曹丽一样不可忽视,还有一个立场忽左忽右的李顺,当然,最强有力的当是孙东凯,孙东凯作为一个掌握有实权的色狼领导,一直想把秋桐弄到手,很多男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不肯放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今后,孙东凯一定还会利用职权来对秋桐施加种种障碍。

当然,作为一个有心计的领导,他未必会亲自出手,或许会利用手下其他人来整治秋桐,然后自己出来做好人,博取秋桐的好感。比如,他会利用赵大健和曹丽想取秋桐而代之的心理来出手,当然,在他心里,未必就会认为曹丽和赵大健比秋桐更适合干这个总经理职位。但是,这是公家的单位,不是私营企业,公家单位用人很多时候不是唯才是用的,是看谁听话,看谁会巴结领导,至于集体的利益,算个狗屁。

我分明感觉到了秋桐周围的阴霾气候,阴云密布,杀机四伏。

这也更加坚定了我回发行公司工作的决心。

这时,孙东凯出来了,曹丽住了嘴,跟着孙东凯上了车,曹丽和我此次相遇谈话的时间很仓促,她甚至来不及问我到医院来干嘛的。

孙东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又带着傲慢和不屑的眼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这次记住了我。

等孙东凯的车子离去后,我出了医院,到门口的四哥包子铺买包子吃。

四哥正在店里忙着,见我进来,一下子认出了我,招呼着:“师傅,来,快进来坐下——”

我点了一笼包子,四哥很快给我端过来,又端了一碗稀饭给我。

我在吃包子的时候,四哥站在我跟前欲言又止,我明白他为何这样,是因为我那晚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果然,一会儿,四哥说话了:“师傅,那天晚上你说我准备的那棉袄不用了,是怎么回事呢?你……你是不是见过那对流浪的老人和孩子?”

我吃完包子,抹了抹嘴,看着四哥,点点头:“四哥,你是个好人,我很敬重你……实话告诉你,那老人已经去世了,那女孩,被好心人收养了……”

“啊——”四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震,接着露出难过的表情:“老爷子去世了?一定是冻死的,对不对?在哪儿冻死的?”

我说:“在外地……不错,是冻死的,我正好遇到……那孩子,很幸运,遇到了好心人,现在生活地很安定幸福……”

四哥看着我,点点头,脸上又露出欣慰的表情,接着又说:“师傅,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我说的人呢?”

我站起来,付完钱,然后看着四哥,说了两个字:“直觉!”

说完,我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了下,看到四哥还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沉思什么。

不知怎么,我此时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位卖肉包的四哥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当然,具体是什么故事,我此时不可能知道。

回病房后,我找了下医生和特护,安置好云朵,交代好相关事宜,然后我坐在云朵床头,对云朵说:“云朵,我要和秋桐去大草原了,去你家看你的爹娘了,今年过年,你可能回不去,我们替你看看双亲,你安心在这里躺着吧……公司发的年货和奖金我们会给你捎带回去,然后大哥就会来陪你,今年春节,哥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和你一起过年守岁……”

此时,我已经决定了,春节不回家,在医院病房里陪云朵过年,万家团圆的时刻,我不能扔下云朵让她孤零零自己躺在医院里。

和云朵说完话,我打开电脑登陆扣扣,带着一丝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想看看浮生若梦怎么回复我的话的。

可是,她什么话都没有回复,也不在线。

我有些困惑,难道秋桐刚才没有在办公室上网?她明明说要去办公室发QQ邮件的,只要她发邮件,就必定会打开扣扣,自然,就必定会看到我的回复。

难道,是她看了之后故意不回复的?还是心里有所想法而没有立刻说出来?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捉摸不透秋桐的心思,索性关了电脑。

呆坐了一会儿,我摸起电话打到秋桐的办公室,立刻就通了。

“你好,星海传媒集团发行公司,我是秋桐!”电话里传来秋桐柔和的声音。

“是我,秋总!”我说。

“哦……易克啊!有事吗?”秋桐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我刚才在想去云朵家需要带什么东西,还有带多少钱的事情!”我说。

“哦……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带的东西我已经安排人去超市买好了,钱呢,上次从缅甸带回来的钱还有不少剩余,我看,带3万吧,就说这是云朵攒下来的公司加年终奖金的总和……”秋桐说。

我表示赞同:“嗯……行!”

“还有别的事吗?”秋桐又问我。

“没了!”我说:“你很忙吧?”

“是啊,刚发完邮件关了扣扣,正打算出去拜访几个客户呢……你这电话来的倒是很及时,再晚一会儿,我就出办公室了……”秋桐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我呆了下,这说明浮生若梦已经看到我的回复留言了,难道我的回复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和秋桐打完电话,我又闷闷地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

下午之后,天气变得阴沉起来,北风逐渐加大,天气预报里说的那股强大寒流开始影响到星海了,预报里说今天会有暴风雪。

星海这边开始要有暴风雪,那西北方向的科尔沁草原那边必然已经开始下雪了。

到了4点多,天空里飘起了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肆虐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顶风冒雪到了星海火车站候车室,秋桐早已经到了,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不知里面为何物。

站在秋桐旁边的,还有小猪和雪儿,她们当然是来给秋桐送行的。

看见我,小猪咧嘴一笑,对小雪说:“小雪,你看,哥哥来了!”

小雪看见我,嘻嘻一笑,扑过来就让我抱,不为小猪的煽动所迷惑,叫着:“叔叔好——”

我抱起小雪,说:“乖,小雪,还是小雪好,不听小猪姐姐的胡言乱语……”

小猪一怔,脸一拉,瞪眼看着我:“喂——老弟,你说什么呢?怎么没大没小的,有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

秋桐站在旁边眼神有些怅怅的,似乎在思考什么,对我和小猪的斗嘴皮子似乎没有听见。

我看着小猪:“小猪,我正式警告你,你得板板正正叫我大哥,没大没小的是你,要是你再不听话,我就……”

“你就什么?”小猪挑衅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就杀猪过年炖肉吃!”我说着转向小雪:“小雪,喜欢吃猪耳朵不?喜欢的话,叔叔弄猪耳朵给你吃……”

小雪摇摇头:“叔叔,我不喜欢吃猪耳朵,我喜欢吃猪尾巴……”

我做面有难色状:“哎——你这孩子咋这么挑剔啊,咱家的猪没有尾巴,难道你不知道?”

小雪很奇怪:“叔叔,猪都是有尾巴的啊,为什么咱家的猪没有尾巴呢?”

我说:“因为咱家的猪不是乖猪猪,调皮,不听话,尾巴被小狗给咬掉啦……”

“哦……”小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正得意着,小猪的脸已经气得涨红了,伸出粉拳就对我背部来了一下子:“你这个大坏蛋,发动群众斗领导,敢含沙射影捉弄我,污蔑我,我打你这个大坏蛋……”

小猪的拳头落在我背上,好似在按摩一般,比较舒服。

这时小雪冲秋桐叫起来:“妈妈,妈妈,不好了,姐姐打哥哥了——”

小雪这一叫,我和小猪都愣住了,小雪一下子把我俩的辈分都给降低了。

秋桐被小雪从沉思中唤醒,看着我们打闹的样子,抿嘴笑了下,然后伸出胳膊把小雪从我怀里抱过去,亲了亲小雪的脸,疼爱地说:“乖,雪儿,阿姨和叔叔怎么成了姐姐和哥哥了,不可以这么叫的哦……”

小雪搂住秋桐的脖子,伸出小手摸着秋桐的脸,说:“妈妈,不是我要这么叫的呀,是叔叔和阿姨让我叫的啊……”

秋桐扭脸看了下我和小猪,笑着说:“你看你俩没大没小,都把俺闺女弄糊涂了……”

我和小猪都呵呵笑起来,我觉得小猪实在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这时,我从秋桐的眼神里又看到了一丝沉思和惆怅……

一会儿开始检票,我和秋桐与小猪和小雪告别,小雪挥舞着胳膊冲秋桐喊:“妈妈再见,妈妈早点回来呀——”

秋桐微笑着和小雪招手:“乖女儿再见,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这几天你要乖乖地听小猪阿姨的话哦……”

小猪这时冲我说:“大兄弟,路上好好照顾好我的阿桐姐,不然,回来有你好看的……”

“知道了,大妹子!”我说。

小猪眼珠子一转,低头对小雪说:“小雪,快和哥哥再见!”

小雪冲我挥手:“哥哥,姐姐让我和你说再见……”

大家一下子都笑喷了,秋桐笑得尤其动人开心,难得一见。

我和秋桐上车,软卧车厢,都是下铺。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台上灯火通明,风雪依旧在舞动肆虐,车厢内暖意融融。

我们的车厢有4个铺位,但是却只有我和秋桐,那两个上面铺位没人。

此时正是春运期间,卧铺竟然还有空着的,想起我和云朵第一次坐火车去通辽的时候买了站票的情景,我不由心里有些奇怪,看看秋桐,她似乎毫无觉察,坐在铺位上,眼神看着车窗外的漫天风雪怔怔出神,不知又在想什么……

很快,火车汽笛一声长鸣,缓缓启动,逐渐加速,在茫茫的风雪中向着西北方向隆隆奔驰而去……

我和秋桐终于要一起奔赴冰雪覆盖的科尔沁大草原了。

此刻,在路上。

路正长,夜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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