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深山里,寒冷彻骨。
肖潇刚想坐下歇息一会儿,就被墨焱粗鲁的一把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她没好气地问。
男人答道:“现在在外面做太危险了,你坐下很可能就起不来了,你是医生,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说的没错,虽然这里的温度不及那些极端天气,但是如果长时间暴露在这种低温环境中,也会让他们产生错觉,令他们误以为自己很暖和,到时候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进山的道路十分崎岖,唯一的照明工具便只有墨焱手中的那个手电筒。
男人走在最前面,他就像是一道防护墙,会帮她们随时挡下迎面而来的灾难。
“诶墨焱,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在哪啊?”肖潇抽空问道。
“查一查就知道了。”那人答道。
林初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好笑。正要打趣肖潇的时候,脚下忽然意外,她下意识扯住了好友的袖子,连累的肖潇也尖叫了一声。
两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不停的回旋着,听起来就格外瘆人。
手电筒的光亮立刻朝他们的方向照过来,墨焱连忙快步过去,伸手扶住了二人,等她们站稳后才问:“还能走吗?”
女人们点了点头,只是再也不敢在路上分心。
三人一路往前走了约摸两个小时,终于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些灯火。
这里是崇州岭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庄,里面住着百来户人家,是一个小型的聚落。
肖家枝繁叶茂,在聚落的最中央便是他们的主宅。
墨焱一路将他们送到了肖家的祖宅前,肖潇轻巧的登上了石头台阶,也不客气,乓乓乓的敲响了大门。
“谁呀?”门里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问话。
肖潇立刻认出那是她爸爸的声音,连忙道:“爸爸!是我!”
肖爸爸也认出了女儿的声音,他连忙在里面捣鼓起来,好一阵才打开门。
“肖潇?林初?你怎么也在这里?”中年男人奇怪的问道,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实在不妥,“来了好,来了好,我好久没有见你了。”
肖潇正打算给爸爸介绍一下墨焱,谁知等她转过头去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样他们都在外面站着,肖爸爸催促道:“快进来吧,外面冷。”
两人相视一眼,只好跟着他进屋,对墨焱的事情闭口不谈。
“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回来了。”肖爸爸一边引路一边说,“晚上的山路不好走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这怎么回事呀?话说我爷爷呢?”肖潇避而不谈,而是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
“还是在那边呢。”
她心里有些奇怪,按照当地习俗,若是家中有人快不行了,一般都会迁出主宅,以免冲撞了主宅里面的先灵。
肖家是当地的大户,一百户人家里面有一般以上都姓肖,大多都是一些旁支。
肖爸爸一路将她们带到了四合院里,然后打开了其中一件屋子的灯,四周环境有些简陋,窗帘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那种大花布,床单和被套也是。
“这几天你们就将就在这里睡吧,晚上要是冷的话就开电热毯,记得睡前要关掉。”男人叮嘱道。
肖潇仔细盯了盯她爸爸的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正色的问:“爸你告诉我,爷爷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在电话里面说的病重了?”
被女儿如此不信任地盯着,没过多久,肖爸爸便丢盔弃甲,他把事实全部坦白了。
原来肖潇的爷爷其实并没有病重,只是前段时间不小心把骨头给摔了,现在正在家中休养。
女人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一下就气炸了,嚷嚷着连夜要回云山去。
“你知不知道我工作多忙,我现在丢下那群病人回来已经是被院里骂的不行了。”肖潇跺脚道。
“别!你可千万别,你先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男人只好安抚女儿道,“你说你这性子这么急,以后嫁的出去吗?”
“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儿?”
“不关我的事儿,可是你爷爷总惦记的啊?”
听到他这样说,女人脸上的那股怒意消弥了很多,她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爸爸在房间里面找了个板凳,又招呼两人坐下。
这一次叫她回来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老爷知道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而肖家作为世代的中药世家,自然是需要传承下去的。
“爸,你是疯了吗?咱家又没有王位要继承,干嘛理他这些。”
说到这里,肖爸爸就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你那些姑姑们盯着呢。”
肖家老爷子膝下一共有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最小的便是肖爸爸了。
他是当地的中医大拿,不少人慕名前来找他看病,老爷这一生两袖清风,从来不多娶别人要钱,就连药草都是自己到山上去摘回来桃子好能给配的尽量就给配,绝不让病人多花一分钱。
“可你们知道乡里乡亲们是怎么说的吗?”男人叹了口气,“他们说咱们家有金山银山,这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真没有的事情都被吹出来了,你觉得你那些姑姑们还能坐得住吗?”
肖潇承认他爷爷是有那么一丢丢生个男孩来继承香火的意思,可据她所知,姑姑们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苛刻的待遇,而且尽量被爷爷都送上了大学。
“你也知道我们家最值钱的便是那些医术和医书,你爷爷的意思是想将肖家的担子交给我,可你姑姑们觉得咱们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最后这肖家的传承恐怕会落到外人手里去。于是想要让老爷子跳过我直接交给你弟弟。”
“他们是疯了吗?”肖潇难以置信的问,她二姑姑是有儿子没错,可那小屁孩儿现在才18岁,而且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打游戏和人在外面鬼混,早年干的错事奇葩事情一件也不少,交给他那这家不就完了吗?
“是啊,我要你回来就是想要说服你爷爷,如果实在是要交给孙子辈的,不如就交给你。”
肖爸爸的确是有私心的,他也坦荡荡的直接承认了这种私心,“我啊,就是怕肖家的医术断绝了。”
两个肖家人脸色都晦暗不明,林初坐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肖家的传承岂是她这种外人能够指手画脚的?想到这儿,她张开了嘴又闭上了。
倒是肖爸爸注意到了她,男人从脸上重新露出了一点笑容,问:“林初你怎么来了?好久没有来我们家,玩了,是不是很忙啊?”
“她是不是不能来啊?”肖潇硬邦邦的说,“我请她来的。”
“哪有哪有,请得好!请得好!”男人只好附和道,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违心。
“我们想要睡觉了,你出去吧。”肖潇又道,她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男人迟疑了一下,迈出脚往外走,然后很快又转过身,用希冀的眼睛看着她,“你,你是不是明天不会走啊?”
肖潇本来想继续跟他对着干,但被林初拉了拉袖子后才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你把我骗回来的,我请了这几天假,当然是要用完再回去。”
得到了女儿的肯定后,肖爸爸欢天喜地的出了门,很快又折返回来问:“你们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夜宵啊?渴不渴?外面有水呢。”
“烦死了,烦死了!”女人直接把他推出门外关上了,屋子里这才清静了一些。
“肖潇,你对你爸爸好一点啊。”林初无奈的说道。
“去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总归是爱你的呀,别像我子欲养而亲不待。”
女人渐渐的静下来,她知道林初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后,是多么的痛心。
平心而论,她也不想尝到那种痛苦。
肖潇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我会对她好一点的。”
不得不说山里的冬天十分的冷,外面风刮得呼呼的,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便会下雪了。
两人穿好换好睡衣,用湿巾洗了下脸,棉签当牙刷漱了口,以后便钻进被窝里靠在一起取暖。
“真不知道墨焱要怎么回去?”肖潇听着窗外的风声,不禁担心起来。
“你和他之间好像……”林初没有说完,但露出了一个大家都能意会的表情。
女人连连推了她几下,“滚一边儿去,别乱猜,我和他可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哦,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没有问这个。”
“林初,你是不是又把你的那一套放在了我身上?”
“没有,没有没有,我可是说的很正经的事情哦。”
两人一阵打闹,很快肖潇拿起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男人打个电话过去。
殊不知几公里外,墨焱坐在车里,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号码。
正是肖潇的,他看了半晌,最终关了手机放在一边。
从他接手幽灵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也没有资格和肖潇有什么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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