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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柳欣妍唐敬言 > 第58章 ‘大义灭亲’(一)
 
回程的路上,季敏一直在考虑何夫人的提议。想得太过入神,连马车到了家门口都没察觉,还是车夫耐心等了一刻钟,见车上两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才出言催促。

“妍妍刚才在想什么呢?”季敏以为,柳欣妍是在想何公子于那一刻钟之内和她说的话,然柳欣妍说的却是,“今天那蟹又肥又鲜,元宝肯定爱吃,咱们明天也买几只吃吧。”

“吃什么蟹?咱们今天是为了吃蟹去的吗?咱们今天之所以出门,是为了去相看那位何公子的,妍妍你就给我句准话,你觉得那何公子怎么样?”

“娘您觉得呢?”

“瞧着是个老实的。”季敏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你的婚事,现在是娘在问你呢!”

“娘,我还是那句话,全都听娘您的意思,您觉得合适我就嫁,您觉得不合适咱们就另外再见其他人。”

“你这傻孩子,娘满意又有什么用,和他过一辈子的是你,你要是不中意,娘就是再满意也是不会逼你的。”

“女儿觉得啊……能嫁给他也不错,至少吃螃蟹都不用自己剥壳了。”

季敏又好气又好笑,“那……就这么定了?”

“娘,婚姻大事,是两家的事,咱们应了还不够,还得等对方表态呢!还有……爹那里……”

她爹只是不常在家,并未外放,也未驾鹤。

提起柳荣贵,季敏也是头疼的,这门婚事她挺看好的,怕只怕,柳荣贵知道何家富贵,会于聘礼上狮子大开口,引得何夫人不快,还有她远在七星村的婆婆和公公,虽然他们自来不待见妍妍,但孙女嫁人这么大的事,想来他们应当也是要来京城赴宴的。

盼只盼,何夫人对妍妍的喜欢能超过对他们的厌恶吧。

穷惯了的人骤然有了些许身家之后,就爱显摆,柳荣贵呢,近来特别享受那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银子了,各个都巴着他,求着他,等着他撒银子的感觉。说到底,他倒是也想一掷千金的,不过一来有些撒不开手,二来他还惦记着那个太常博士的缺。

在刚攒够一千两银子的时候,柳荣贵大半夜地睡不着觉,就想趁着天黑把银子往程贤兄家里一送,把那太长博士的七品官印捧在手里头。

但那是一千两啊!他活到这么大年岁,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却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银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哪里能舍得,还没捂热乎了,就往外送呢?于是盘算着多攒些,再多攒些,然后再往外送,许就不会心疼了。

然,柳荣贵能等,他的程贤兄却是有些等不住了。

季敏一边等着刘媒婆的消息,一边犹豫着要如何和柳荣贵开口,这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趁着柳荣贵准备出门的功夫,拦住了他,“夫君,妍妍再过几天就要及笄了,关于她的婚事……”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我急着出门,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他的仕途更加重要。

“程贤兄,久等了。”

“我俩情谊如亲兄弟一般,等一等你倒也无妨,但……太常博士那事,你要是还攒不够银子,只怕为兄是没法继续替你留着那位置了。老实和你说,有一个不缺银子的主儿,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消息,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买这个缺。为兄呢,是暂时把消息给压下去了,但估计瞒不了几天,为兄这边走不通,他肯定会去寻别的门路。到时候……只怕就是价高者得了。”

一听有人要出五千,柳荣贵倒也没时间考虑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只着急切道,“齐了齐了,昨天刚齐的,程贤兄您今天便是不找我,我也是要找您的。”

“齐了?齐了就好。那银票呢?柳贤弟可是随身带着了?”

把银子陆续换成银票之后,柳荣贵一直随身携带,生怕放在家里,家里遭贼、走水……这会儿强忍着舍不得,从内衫里掏了出来,本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艰难无比。但再艰难,最后这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还是躺在了程贤兄跟前的桌上。

眼巴巴地看着程贤兄将银票收好,柳荣贵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程贤兄,不知道那太常博士的任命和官印什么时候能……?”

“怎么?柳贤弟这是不相信为兄么?”

“不是不是,主要吧……”柳荣贵迟迟没有告知程贤兄他已经攒够银子,除了那一千两银子之外,其实也在不舍铸印局大使这个位置,原来觉得这个官儿就是个屁,现在尝到了甜头了,柳荣贵便有些舍不得了,他是奢望着,能不能鱼与熊掌兼得之。

他也知道,等这批官印全都铸造完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至少银印能再多铸造点儿,他也能再多捞点儿银子。

听柳荣贵把这话一说明白了,程贤兄笑得灿烂,轻轻拍了拍柳荣贵的肩膀几下,“这点柳贤弟大可放心,这上下疏通关系还得好些时候呢,你且安心先做你的铸印局大使,待得我那儿有了进展,为兄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好好,那便多谢程贤兄了。”

“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把高兴得昏了头的柳荣贵打发走之后,程贤兄走到了隔壁厢房,轻叩了两下门,若是此刻柳荣贵还在,便能轻易认出,这个厢房之内的男子便是凭着一身技艺帮他攒够买官银子的‘高人’。

“那些官银,替换得怎么样了?”程贤兄替那人斟了一杯酒。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言毕,仰头一饮而尽。

“那些个工匠的工钱呢?”

那人轻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也想过,不过那些工匠穷酸得很,才刚发了俸银就剪开用了,若是一并替换了,只怕咱们到时候不好脱身。”

“……可惜了。”

“有空在这儿可惜,不如赶紧安排人运送银子去,等这最后一批银子出了城,便到了程贤兄你大义灭亲的时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关于何润清和柳欣妍的婚事,本是一锅好汤,偏偏柳家有柳荣贵这么颗‘老鼠屎’,才让何夫人又多犹豫了几天。最终,何夫人还是让人给刘媒婆去了信,算是口头定下了这门婚事。只等柳欣妍及笄,便让人正式携礼上门提亲。

当时的何夫人以为,柳荣贵那铸印局大使不是什么重要官职,掀不起什么大浪,便是他再怎么贪财,他们何府能给的也就是聘礼。

直到刘媒婆再次登门,季敏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刘媒婆一走,本来笑逐颜开的季敏立时就哭了。

“娘,您哭什么呀?”

“妍妍啊,娘的妍妍,娘……娘这是替你高兴呢,何家是个好归宿。我们妍妍啊,以后一定能比娘过得好,娘高兴,高兴着呢。”

“高兴就别哭啊。”被季敏带得,柳欣妍的声音也有了些哽咽。

其实除了高兴,季敏还有不舍,好似不过转眼的功夫,女儿就长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再想到何夫人说的,待他们成亲之后要把他们小两口送到晋城去的事,季敏就更是心酸,晋城距离京城若是遥远的话,那她以后一年能见女儿几面呢?会不会后半辈子都再见不到女儿了呢?

付了买官的千两纹银之后,柳荣贵的手缝松了不少,反正只要官印还在陆续铸造之中,他这手边就不会缺银子用。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又一次,柳荣贵带着满身的脂粉味道和酒气回了家。

“水,本官要喝水!快给本官倒!”

待季敏将水端到他跟前,柳荣贵接水杯的时候顺带攥住了季敏的手,还摸了两把,“嗯……美人,一晚上多少银子啊?你说!本官有的是银子!”说完这话,柳荣贵一头栽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失望和心冷,都是一点一滴累积的,便如那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季敏用了些力气抽回了手,把水杯放到了他跟前的桌上,灭了桌上的油灯,转身阖上屋门,去了元宝的屋子。

一早起来,柳荣贵鼻子堵得厉害,看到季敏就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也没把我扶到床榻上,衣裳也没给我换,靴子也没给我脱,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现在腰酸背痛的,头昏眼花的,还一身的臭气,你让我这样怎么出门当值?”

“夫君昨晚是在家中睡的?昨晚元宝有些不舒服,妾身陪了他许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柳荣贵气哄哄地出门之后,元宝哼哼唧唧地抱住了季敏的腿,“娘亲,宝宝昨晚没不舒服呀。”

“嗯,是娘亲不舒服,抱着我们家宝宝才能觉得好些。”

“啊?”元宝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特别大声地冲着柳欣妍的屋子喊,“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娘亲说她不舒服啦!要请老爷爷来!”

铸印局门口向来门可罗雀,今天却着实有些热闹,柳荣贵憋着一肚子气正待发作,待看清门口站着的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时,他那怒气顿时就蔫吧了。紧接着,柳荣贵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因为他心虚啊,锦衣卫是群什么人?那是群号称全天下在他们跟前没有秘密的人。而他的秘密,是要掉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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