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柳欣妍动了动鼻子,语气有些小幽怨,“你把什么端进来了,那么香,我哪里还能睡得着?”其实柳欣妍本就已经快醒了,鼻尖萦绕着的食物清香让她缩短了苏醒的过程。
“乌鸡汤。”
“咱们府里换厨子了?”她喝过唐府厨子煮的乌鸡汤,还不止一次,但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香过。除了换厨子,柳欣妍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厨子没变,是这鸡……吃的东西不大一样,吃中药材长大的。”
柳欣妍才刚喝了一口鸡汤,听唐敬言这么一说,立马放下了勺子,“这鸡吃什么长大的啊?总不会是蜈蚣吧?”听说蜈蚣也是一味中药材。想到蜈蚣之后,柳欣妍顿时觉得这汤闻起来没有刚才那么香了。
“是一些滋补的药材。”乌鸡是徐指挥使送来的,徐指挥使之所以能做到这个职位,除却真本事外,多少也是因为他比较会钻营。看重金银的给送财路,看重子嗣的给送鸡鸭。对心腹属下么,也没得说。
普通鸡鸭那是花银子就能买到的,徐指挥使命人养着的鸡鸭,那都是中药古方细心喂大的,是专门为怀孕的妇人准备的。据说孕期多喝这样的鸡汤或者鸭汤,对大人小孩都好。大人不用担心难产,孩子不但健康,还聪明伶俐。
“药材?不会影响孩子吧?”
“放心喝,这是宫里的娘娘们都试过的。”徐指挥使倒是没敢把东西往宫里头送,毕竟娘娘们怀着的都是龙嗣,如果中间环节出了什么差错,不幸由他来背这个黑锅,谋害龙嗣可是死罪。不过皇家历来都是很看重子嗣的,怕妃子难产,怕子嗣不健康。听说有这么个好东西后,就让徐指挥使往宫里头送了几只。
‘试药’这样的事自然是轮不到宫里尊贵的娘娘们的,宫人们去民间寻了几个肚大如罗的妇人试吃。
就算唐敬言说这是宫里的娘娘们都吃过的,但柳欣妍依旧浅尝辄止,因为顾忌‘是药三分毒’的说法。
“我吃饱了。再吃晚膳就要吃不下了。”
“饱了?那我带你出去散散食。”对于如何在短时间内把柳欣妍裹成球,唐敬言已经驾轻就熟。确定把柳欣妍裹严实之后,唐敬言打横抱起了这颗‘球’就往门外走。柳欣妍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风帽快掉的时候动手拉一拉。
前几回柳欣妍还会言语抗争一下,时间久了也便习惯了。因为唐敬言说,不抱着她,他总觉得怀里空空的。而她,不被他抱着,也觉得心里空空的。
其实唐府的院子相较于别的官员府上,确实寡淡很多,但柳欣妍也知道,这完全是为了安全考虑。比起别人的夸赞,她更希望府里所有人的安全都能够得到保障。不过……其实也没几个人敢来唐府走动,就算来了,看在唐敬言份上,没花只怕都能夸出花来。
十一月之后的银杏树其实挺美的,一片黄灿灿的,就是经不起风吹,一吹就落叶,吹着吹着,就秃了。
前几天树叶多些的时候,唐敬言还能抱着她绕树转圈,由着她伸手去接落叶。这两天么,柳欣妍已经不喜欢玩这个了,因为树叶太少,她觉得会在唐敬言跟前暴露她反应慢的缺点。她也是个普通人,希望能在心上人跟前少些缺点,多些优点。
“咱们去哪儿?”在路过银杏树,唐敬言还在走动的时候,柳欣妍出声询问。
“去喂食。”
柳欣妍有听唐姝婧说过,说齐巍准备带公爹去买个能学人说话的鸟儿,但这样的鸟可遇不可求,所以柳欣妍一直以为还要再过段时间。
“公爹买了什么鸟?已经会说话了吗?还是正准备教?”
唐敬言尚未回答,柳欣妍已然听到了略显急促的‘嘎-嘎’声,“这是……大雁叫吗?”
柳欣妍对这声音很熟悉,在她养着小小灰的那几年里头,听过太多这样的声音,“它肚子饿了。”如果是警示的话,叫声会更凄厉一些。
快到的时候,唐敬言把柳欣妍放了下来,确认她站稳当了之后才把手从她的背上移到她的腰间,稍稍用了些力气扣住。
那是一个不小的竹圈,里头铺了厚厚的稻草。因为圈大,显得里头的大雁有些‘娇小’,那也只是显得罢了,它看起来比她见过的大雁都要大只。
距离竹圈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柳欣妍其实就看到竹圈边站了一个人,这会儿本来低着头的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弯腰打开了身边摆放着的小桶,小桶打开的瞬间,柳欣妍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鱼腥气息。
最近柳欣妍是鱼汤和鸡汤交替着喝的,但厨子处理得很好,她只品出了鱼的鲜味,没有闻出腥味,这一下子,好像直接补齐了,还略有盈余。
“呕。”柳欣妍飞快地捂住了嘴,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鸡汤都快翻腾上来了。
“难受?”唐敬言伸手拍了拍柳欣妍的背。
那个小厮还算机灵,见柳欣妍不适,立马就把桶盖又盖了回去。
柳欣妍不敢说话,只是拼命摆手。就怕一开口,她就吐出来了。
唐敬言弯腰拔了根枯草,扬起确认了一下风向,扶着柳欣妍站在了下风处,待她稍稍舒服些了,抱着她就往回走。
回了屋,喝了些热水之后,那股子恶心感觉终于被压了下去。
“本来是不是要喂那大雁吃鱼的?”如果不是身体突然不舒服的话,柳欣妍其实还是满期待的。
“你怕闻这味,下回不带你过去了。”
“那等我不怕这味了,你带我去?”
唐敬言不好说‘等你闻着鱼腥味不难受了,只怕它已经下锅了’,只点了点头,想着反正别院养了很多只大雁,到时候换再弄一只来就是。
听唐敬言答应了,柳欣妍立马就笑了。
“有这么高兴?”笑得都不顾矜持了。
“嗯,高兴。原来小小灰还在的时候,我们也在院子里头给它搭了个窝,那窝不太大,小小灰在里头的时候都不好转身,元宝每次一犯了错或者生我们的气,就爱往小小灰窝里钻,我和我娘,只要看到小小灰特别无辜地站在它的窝外头,就知道元宝在哪儿了,都不用去找。元宝其实特别乖,他也知道,如果他淘气跑远了,我和娘找不着他,那他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唐敬言还没伸手,柳欣妍已经自己抹掉了眼泪,“我知道我不能难过,不能哭,但我真的特别想他。敬言,你那天的提议我这些天又好好地想了想,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把我娘接过来住。我们可以不一起哭,只一起想他。如果连我们都忘了他,那么元宝也太可怜了。我们得记得他的好,记得他曾经带给我们的欢乐,只要我们记得他,他就还在。”
“好。”
“在我娘来之前,咱们好好养着它。对了,大雁不是一向都养在别院的吗?你是特别让人抓来给我解闷的?”
唐敬言怕柳欣妍想想又哭,忙道,“不是我让人抓回来的,是爹和姐夫……”
“爹被它啄了一口?”
“嗯……腿上青了一大块。娘怕你担心,就没让和你说。你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其实不是唐夫人不让说,是唐掌柜不让说,因为觉得太丢人了。本来以为胖得没法动的家伙,一眨眼就扑到跟前来了,为了抢食还没来得及落地的鱼,直接把他腿也给顺带啄了。
隔壁院子里头,唐掌柜躺在床榻上口申口今,“哎呦!哎呦!”
“行了,别叫唤了。敬言不是说了吗?用他给的伤药,几天就能好。”
“疼。”
“齐巍啊,给你爹吹吹。”
齐巍:“……”
…………
“岳母,您答应过我,为了妍妍肚子里头的孩子,不做傻事的。”
季敏身体本就不怎么好,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头落了水,如果不是有人搭救及时,施救得当,唐敬言赶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她的尸身了。
“我……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好像听到元宝在叫我。”即便屋子里头点了八个炭盆,季敏依旧有些打抖。
“您是想说您听见元宝一路叫您,把您叫到了河边去吗?”
季敏摇了摇头,“那里清静。”
“药熬好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引得唐敬言回过了头,习惯了见那位老大夫,这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的来,唐敬言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顺眼。
“今日多谢您。要不是您恰好路过,我岳母只怕……”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在下方才与这位夫人把脉,发现她除了今日受寒之外,还有些郁结之症。须得尽快解开心结,把心放宽,久则伤身。”
不用他说,唐敬言也知道季敏有心结,季敏的心结就是元宝的死,除非元宝能活过来,否则季敏短时间内只怕很难想开。
唐敬言刚想让林枫给银子送客,那人已经端着药碗进了屋,理由十分充分,“这药得趁热喝。”
季敏此刻的模样,其实就连唐敬言这个女婿在场都十分尴尬,就更不要说一个外男了。即便知道季敏就是他从水里捞上来的,即便大夫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医者父母心,但唐敬言依旧觉得他有些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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