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海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侄儿这便有些想不通了，堂弟官运亨通，模样亦不俗，也不缺金银之物，怎么就偏偏娶了这么一个……小户之女呢？”
当然其实，唐敬言娶了柳欣妍这么一个据说无权无势的小家碧玉，算是正中了唐金海的下怀的，唐敬言靠自己就已经很厉害了，要是再配上一个有力的妻族，那么他们的盘算也就更加容易落空了。
唐掌柜被问得先是一愣，而后嘿嘿一笑，颇有那么些得意，“这点上，你堂弟可能是随的你大伯我。”
“哦？怎么说？”唐金海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按照他大伯早些年的惯用说法，但凡他那个堂弟身上有什么优点，那一定都是随了大伯母的。此时此刻，大伯父却夸起了自己来，所以大半辈子过去，大伯终于开始后悔娶了大伯母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妇人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倒是可以绕开他们家颇厉害的堂弟，直接给他家大伯送一匹瘦马。
“咳，你那堂弟妹啊，长得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该进我们家的人。”
唐金海：“……”他听明白了，大伯刚才是说唐敬言眼光好这一点上是随他的。这其实也是在变相夸他家大伯母。
虽然明知不该，唐金海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娶妻娶贤，想必堂弟妹除了天生丽质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长处吧？”
“是个特别善良的好孩子。”柳欣妍的救命之恩，唐敬言以身相许，唐掌柜觉得完全没毛病，因为若不是柳欣妍的善举，他这一支只怕就要绝户了，他并不希望他家夫人一把年纪还如亲家母一般再去拼个儿子，因为一个弄不好，他可能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这么说来，遇到堂弟妹倒确实是堂弟之幸。”唐敬言的幸，便是他的不幸了。如果唐敬言真的英年早逝的话，他其实有很大把握，能将大伯名下所有的财物都收归己有。
“先不说这么多了，你好好收拾一下东西，跟大伯走，咱们回府里再细说。”
“那雪嫣？”
“嗯……”唐掌柜也觉得让雪嫣一个小姑娘孤身留在人龙混杂的客栈不安全，“那就带上她，就先说她是你的丫鬟吧。”至于雪嫣能不能有机会跟着儿子，唐掌柜倒是不勉强的，也不是什么强扭的瓜不甜，而是他儿子就不像是那个能被扭下来的瓜。
…………
“这事儿可不怪我，我就是随口一说，阿敏信了倒也罢了，怎么唐少夫人也信了呢？”还真是娘傻傻一窝不成？
季敏会相信，一是因为她本就相信潘大夫，二来则是因为她当年也有几个月的月信并不准时，她当时还误以为是又怀上了。
“你明知道我岳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这样的瞎话还是少在她跟前说。”
“是，小民谨遵唐大人吩咐。”
“敬言？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当值的吗？”
“爹？”唐敬言正待和唐掌柜解释锦衣卫所谓的当值并不是如其他官员一般固守在一个地方的，就瞧见了站在唐掌柜身侧的年轻男子。
虽然多年不见，但这并不妨碍唐敬言认出唐金海，因为即便唐敬言是唐掌柜的亲生儿子，却也不如唐金海长得像唐掌柜，或者说，唐掌柜的任何一个侄子都长得比唐敬言更像是唐掌柜的儿子。
当然，唐敬言长得并不很像他这一点上，唐掌柜是十分满意的，因为这才是他一直希望的。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唐夫人比他长得好看太多。
“敬言，快，看看这是谁？说起来，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
唐掌柜的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有些蠢，毕竟唐夫人才刚说过这位金海堂兄到了京城的事，唐敬言冲着唐金海拱了拱手，“金海堂兄。”
“敬言堂弟，好久不见，你这一身……瞧着就威风得很啊！哦对了，这是我的丫鬟雪嫣，雪嫣，快过来拜见我敬言堂弟，他可是京城的大官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初见雪嫣的时候，她在他面前那么盈盈一拜，他眼中就再瞧不上别的姑娘了。结果他话落许久，雪嫣都没有从他身后走出来，倒是一反常态鬼鬼祟祟地藏在他身后，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模样。
“雪嫣！你的规矩呢？怎么越学越回去了？！”多好的机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丫头！当初勾他的时候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到了正主跟前反而成了个木头桩子了？
雪嫣满脸煞白地看了眼站在唐敬言身后似笑非笑的魏胤和，有些慌乱地跪在了唐敬言跟前，脑袋使劲往胸口埋，声音颤颤，“见……见过唐……大人。”
“既然是堂兄的丫鬟，不必行此大礼。”
“敬言啊，你要是不忙的话，跟我们一块儿回府去？”唐掌柜最爱看的就是这样的‘兄友弟恭’，一家和乐。
“恐怕不行，我一会儿要回一趟诏狱。”
诏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光听名字都渗人得很。就算是唐掌柜，也莫名地觉得背后一凉。
“那……那我就先带着你金海堂兄回府去了，你晚上可一定早点儿回来啊。”
“是，爹慢走，金海堂兄慢走。”
看着一步三回头，明显十分紧张的雪嫣，唐敬言转头问魏胤和，“认识的？潘大夫倒是交游广阔。”
“哦，这就是那个一身麝香味道，绝对不可能怀有身孕的。你那个堂兄，眼神可不大正啊。”在宫里待得久了，魏胤和看人基本是一看一个准。
唐敬言冷哼一声，“盯着老头子口袋里头的银票呢！”其实倒也不能怪他们，是他们家老头子太过看重亲情。
“哟，那可不好，这般欠收拾的人，唐大人可千万不要因为那点儿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而手下留情啊！”
“你觉得我像是会手下留情的人吗？”
“是我说错了，唐大人千万手下留情，别把人弄死了。”
“不及潘大夫狠辣。”和断人命根相比，唐敬言觉得直接取人性命反而是一种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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