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念,你姐弟二人,这场戏,演的真是好!”司马醉儿看着狄念,双目宛若淬了毒,浑身打着颤,几乎都要站立不住。
萧成欢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带着就转身想往不归居走。
偏生司马醉儿脚底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狄念,道:“所以,飞羽哥哥——飞羽哥哥被你们害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说,飞羽哥哥永远都回不来了,是不是?”
狄念不由自主地看向萧成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萧成欢与狄念对视了一眼,垂头俯在司马醉儿耳侧,低语道:“说了多少次,出门的时候带上笑儿,总是不长记性!”
语气莫名的柔和,可听在司马醉儿耳里,却是明晃晃的威胁。萧成欢这是在警告她,不能脱离笑儿的监视,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司马醉儿一甩肩,自萧成欢怀里挣脱开来。她冷冷地看着狄念,狄念莫名觉得心慌,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作势欲语,可司马醉儿却没有给他机会,目光极快地挪到了萧成欢的脸上。漠然道:“所以,是你派的狄念,潜于镇远侯府数年,让他获取步飞羽的信任,在紧要关头,给他致命一击?”
“难得,司马姑娘聪明了一回!”萧成欢呵呵一笑,道:“便是我所为,你又待耐我何?”
萧成欢的声音带着一股你耐我何的挑衅,只不过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神情如何。
司马醉儿一双粉拳握得咯咯地响,一时没有忍住,作势就朝萧成欢面上砸了过去。以她这娇弱无力的模样,如何能得逞,萧成欢只轻轻一抬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
“司马醉儿,莫要忘了,纪如甄还在我的手里,如若你想让纪如甄也如步飞羽一样,消失在这世间,你尽管折腾!”言罢,萧成欢一把甩开司马醉儿,好似在摔什么脏东西似的。
司马醉儿心头一钝。是啊,便是他所为,她又能耐他如何?眼下,连她自己都落在他的手里,予杀予取的!明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她还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便是明知他害了步飞羽,又能如何?眼下纪如甄落在他手里,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司马醉儿缓缓地收回手,心如死灰。
她咬了咬牙,连眼皮子都没有往萧成欢掀一下,径直越过萧成欢,往不归居而去。
笑儿就在不归居的大门口候着,见到司马醉儿,疾步迎了上来,伸手去搀司马醉儿。“姑娘……”
司马醉儿脚底一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若不是笑儿扶着,早已跌落在地。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公子不好了,姑娘晕过去了!”
耳畔,尽是仓皇失措。
……
“醉儿,醉儿怎么了?”少年清亮的嗓音由远及近。伴着门口珠帘落卷的响动,裹着一股寒气,一阵风似的卷到了少女的床前。“姑娘到底怎么了?”
少年一眼扫视了围在少女身边的婢女们,清冷的脸上,怒意显而易见。
婢女们心头一颤,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只怯怯地唤了一声“公子”,旁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公子虽说只是夫人当年上香之时捡来的孤儿,但是这些年来,侯爷和夫人对公子,那完全是当儿子在养,尤其是侯爷,一身武学,倾囊相授不说,无论是校场操演还是沙盘演练,都是手把手的教的。
侯爷和夫人膝下仅姑娘一女,世人都说,公子才是侯府的继承人。好在公子和姑娘,自小感情深厚,想来公子继承了侯府,也定是姑娘的倚仗,不会吃亏了姑娘去。
“醉儿到底怎么了?”少年站在床前,看到躺在大丫鬟怀里的那个娇软的人儿,面色苍白,竟不敢上前。
大丫鬟咽了咽口水,回道:“前日里,公子让姑娘练那心法,说是三日内要考校,姑娘心急,没日没夜的,约莫是气息岔了经脉……”
少年眉头一皱,一撩衣袍,自大丫鬟手里将人接过,轻轻地拥在怀里,一边伸手去探少女的腕脉,一边紧张地低唤:“醉儿?醉儿?”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颤,倚在少年的怀里,一只眼悄悄地睁开一丝缝隙。
少年正在垂头替她把脉,没有察觉。
“脉相无碍啊,为何会晕……”少年皱着眉头,低头朝怀里的人儿看去,正好对上那悄然睁开的眼睛,不由一怔。
少女见事情败露,狡黠一笑,倏然抬起身子,朝少年扑去,竟将他压倒在床头。少女双手环着少年的颈脖,欢快地嚷道:“飞羽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司马醉儿!”步飞羽那清冷的脸宠一片龟裂,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嗔道:“不过让你练个心法,你竟想出如此损招?不怕侯爷和夫人忧心?”
“只要飞羽哥哥你不说,爹爹和娘亲如何会知道?”司马醉儿笑嘻嘻地伏在步飞羽的怀里,撒娇道:“人家只是想飞羽哥哥了嘛……”
步飞羽两颊微微泛红,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他使劲推了推司马醉儿,扶着她坐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叱喝道:“过了年,你就十四了,等你及笄,就是大姑娘了,还天天这般孩子气,动不动就往人身上粘,成何体统!”
司马醉儿嘟了嘟嘴,道:“飞羽哥哥又不是外人!”
“醉儿!”步飞羽站了起来,下了床,离司马醉儿约莫三步远,继续板着脸道:“先生早就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莫要……”
“我知道了!”司马醉儿突然怒道:“不就是你想做那州府老爷家的女婿,所以才拿一本什么破心经来唬我!你要去给人做女婿,那你便去啊,何必说什么同席不同席?”
眼一眨,嘴一扁,一双水眸汪汪的,眼见就要掉泪了。
“我?”步飞羽愣怔地指着自己,哭笑不得。“哪听来的闲言碎语,我几时要做州府老爷家的女婿了?”
“没有吗?”司马醉儿眨眨眼,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朝步飞羽扑了过去,道:“太好了,飞羽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醉儿了!”
“不会!”步飞羽急忙将人接住。“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醉儿,我们醉儿这么可爱……”
“真的?”司马醉儿眼睛再一眨,盈盈的水雾眼见便要落下来。“那你发誓,你以后,保证不会娶任何人……”
“……”步飞羽噎了噎,没有吭声。
司马醉儿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我就知道,你就是要娶别人,所以才不要我了,拿一本破心经就把我打发了,害得我练岔了气,差点没命了,你就盼着我没命了,好娶别人……”
“没有别人!”步飞羽道。
“嗯?”司马醉儿抬头,脸上还挂着泪,一脸的无辜委屈。
步飞羽伸指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我保证,我不会娶别人……”
司马醉儿脸上重新扬起丝丝笑容。
“因为……”步飞羽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飞羽哥哥要守护醉儿长大……”
“所以,飞羽哥哥不会离开醉儿,不会丢下醉儿?”司马醉儿挂着泪珠的脸,却笑成了一朵花。
步飞羽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发誓,此生绝不会丢下你,即便是死,也要护你周全……”
即便是死!即便是死!即便是死啊……
谁能料到,当初两小无猜的戏言,竟一语成谶!那个誓言便是死也要护她周全的男子,竟就这般死了……
“飞羽哥哥……”泪水如潮水般自司马醉儿紧闭的双眸中涌出,一张小脸顿时.....。她的飞羽哥哥,没了……
“姑娘,醒醒,姑娘!”身子不断地被人推搡摇晃,耳畔有声音一直不停地催她醒来。
可她委实不想醒来,爹没了,娘没了,现在,连飞羽哥哥都没了,家,没了……
“……她若再不醒来……纪如甄……”耳畔,有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说些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唯有纪如甄三字,却听得明明白白。她,还有甄儿!
司马醉儿一个激灵,猛然睁开双眼,便对上笑儿那一脸的忧虑。
“姑娘,你终于醒了!”笑儿长长地松了口气。转首朝向外侧,道:“公子,姑娘醒了!”
那厢,萧成欢束手而立,戴着面具,一身的漠然。
司马醉儿只当没有看见,缓缓地撑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笑儿伸手去扶她,道:“姑娘可吓死笑儿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过去,且还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魇住了么?司马醉儿惨然一笑。是不是魇住她不知道,可她知道,那一刻,在梦里,她想长睡不醒却是真的,因为,梦里,她回到了十三岁和步飞羽初定情的那一年,彼时,爹娘尚在,她是镇远侯府那个被宠上了天的大小姐,娇蛮任性,为所欲为!
可梦,到底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萧成欢看着司马醉儿醒来,竟难得的不吵不闹,显得尤为安静。甚是讶然,他玩味一笑,道:“既然醒了,那便伺候本座用膳吧!”
伺候?!司马醉儿一愣,抬眼朝萧成欢望去。
萧成欢嘴角一勾,道:“作为妾侍,伺候本座,不是天经地义?”
笑儿心头颤了一颤,生怕以司马醉儿的傲性,又要与萧成欢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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