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司马姑娘乐舞了得,甚得步飞羽的青眼,今日,还请司马姑娘舞上一曲,好教本座开开眼,见识见识。”萧成欢漠然言道。
他的面具,遮挡了他的神色,眸色太深,单从他的眼,司马醉儿看不出他是喜是怒。但从萧成欢的语气,司马醉儿却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萧成欢不会无端提到步飞羽的。
她其实不会舞,她的舞,与其说舞,倒不如说是轻功。她的舞,是跟步飞羽学了轻功之后,在轻功步法上加了些乐舞技巧罢了。
作为镇远侯府的大小姐,司马醉儿虽不是什么才女,但是从小被纪氏撵着,学习琴棋书画,尤其是琴艺之上,颇有些造诣。
唯独乐舞,纪氏只让她学如何品鉴,却没让学精,更鲜少让她在人前展示。不过是寻常的仕女花会,品鉴没有问题罢了。
用纪氏的话来说,乐舞什么的,一般都是教坊女子谋生之技,堂堂镇远侯府的大小姐,自是不用与那三教九流之辈一争那长短。可命运,有时候就是那般的捉弄人,纪氏在说那话之时,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竟当真沦落到与那三教九流之辈一争长短了……
正因为纪氏的不喜,司马醉儿鲜少在人前展示过乐舞一技,因此上,从小到大,除了步飞羽,甚至连纪氏与司马雍都不知道她会乐舞!
那么,萧成欢是怎么知道的?
萧成欢又如何知道她的舞只给步飞羽看过?
难不成是从步飞羽口中得知?这一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端教司马醉儿浑身打颤。
以步飞羽的心性,自然不可能主动把他与她之间的这些温情私 密之事宣之于众,否则,她会乐舞一事,也不会连爹娘都瞒过了。
那么,萧成欢会知道这些,就只有一个可能。很有可能萧成欢对步飞羽动了极刑,那种专门磨人心志,让人从精神到肉体都无法承受折磨的极刑,才从步飞羽口中逼出这些细枝末节之事吧?否则,以步飞羽的心性定力,普通的刑罚是奈何不了他的。
一想到步飞羽可能受了萧成欢非人的待遇,司马醉儿的心宛若被生生剐了数刀,每一刀,都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萧成欢本就紧盯着司马醉儿,此时一见异状,身形一闪,飞似地跃到司马醉儿跟前,一把将她拦腰捞起。
以照往常的习惯,司马醉儿定然要推他搡他,就在萧成欢以为此番也不例外之时,司马醉儿却猛然揪住了他的衣襟,朝他嘶吼道:“萧成欢,我舞,你不要伤他,你不要伤他!”
眉间眼底,除了慌乱,便是伤痛。
萧成欢看得怔了一怔,一时之间,连开口说话都忘了。
司马醉儿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哭喊道:“萧成欢,你放了他,好不好,你放了他,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萧成欢这才仿若回过神来。他伸手抚了抚司马醉儿脸颊上的泪水。语声幽幽地道:“司马醉儿,你是为了他在求我吗?”
司马醉儿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将将被抚去,便有新落了下来,整个脸颊一片泪痕,连片刻的干爽都没有。
司马醉儿却什么也顾不上,只是不住地点头。
萧成欢一直揽着她,没有放手,只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一般,问道:“为了他,你愿意为了做任何事?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听我的?”
司马醉称的泪,流得更凶。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只隐隐地看着萧成欢的轮廓,不住地点头。
萧成欢便不停地擦拭着她的泪,似叹非叹地言道:“他就那么好,让你为她付出至斯?”
司马醉儿照例不停地点头,点完了之后,才发现萧成欢这话问的,大有文章,她才将将许诺,只要萧成欢放过步飞羽,她便什么都听他的,可萧成欢这话,非明是套她,让她承认,她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步飞羽罢了。如此一来,岂非更将萧成欢得罪得狠了?
司马醉儿顿时不敢有任务动作,只惴惴地看着萧成欢,生怕他要发难,回头步飞羽平白受苦受难。
好在萧成欢倒没有立刻发难,反倒缓缓地将她从怀里推开,不辩悲喜地道:“既然如此,那便从乐舞开始罢!”
司马醉儿愣了愣,立即应是,生怕应得稍稍慢了些 ,便又惹了萧成欢不悦,回去又将气撒在了步飞羽身上。
司马醉儿缓缓地退至离萧成欢有丈许,右脚缓缓地迈出半步,玉足轻点,腰身顺势左 倾,摆出起舞之势来。
萧成欢两眼一亮,瞬时后退了数步,便见司马醉儿舞步轻采,飞旋,下腰,水袖盘转飞扬,颇有些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之感。但总的来说,却不过是中规中矩,缺了些意趣。
萧成欢略一思忖,便道:“既是乐舞,岂能有舞无乐?”
司马醉儿闻言,不解地看着萧成欢。这远在镜云泊这等荒郊野外,哪来的乐曲伴舞?正神思间,便听得萧成欢合掌一笑,道:“不若本座替司马醉儿击段曲子,以助姑娘雅兴!”
萧成欢开口,司马醉儿自是不敢拒绝,不过暗道此处无琴无瑟,不过是任由萧成欢折腾罢了。
岂料,心念将转,便见萧成欢一把抽出长剑,一个飞身,凌空而起,在半空中舞出道道剑光,剑光交错间,带起声声剑鸣之声,竟是寻常鼓点的节奏。
司马醉儿一愣。
萧成欢突然一声笑,朗声道:“司马姑娘何故不跳,莫不是嫌本座这剑鸣之声不够动听?”
竟是在催司马醉儿。
司马醉儿哪里改说个不字。只见她随着剑鸣之声,足尖飞旋,撑着整个身子扶摇飞腾,轻盈一跃,便横空劈了个一字马,紧接着身子一个后仰,竟是凌空打了个旋儿。
萧成欢见状,忍不住道了个好字。长剑破空划出,周遭的花树立时被那剑气绕了一圈,圈起花瓣无数。在空纷纷扬扬的,甚是壮观。
司马醉儿身子在半空中飞旋而下,不断地变幻着各种飞天之姿,仿佛真是天女下凡一般,教人看得两眼都直了。
“好!”又一声好,自不远处传来。
萧成欢眼角余光所及,镜云泊边上,花廊之外,竟围了三三两两的其他游客,此刻都看向了他与司马醉儿。
而笑儿却正和纪如甄互相拉扯着,朝这边奔来。
萧成欢眉头一皱,心头掠过一道郁郁,手贯内力,将剑在一旁的一棵花树上用力一撑,整在人朝司马醉儿飞荡过去,在司马醉儿将将要落地之时,再一把将她捞起,而后带着司马醉儿,腾空一跃,直接飞上了树梢,震得满树的落英缤纷而落,遮挡了众人的视线。萧成欢趁机几个起落,朝着镜云泊飞了出去。
司马醉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萧成欢带了出去。
待得飞花落净,花廊之中,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此时的司马醉儿,已经被萧成欢带至了镜云泊的一叶扁舟之上。
说是扁舟,却也不算小,那宽度,足以容得下五人并肩而立,上设小几一张,竟还摆了些酒菜,两副碗筷,竟全是事先都已备妥的。
萧成欢朝里伸了伸手,向司马醉儿道了个请字。
司马醉儿不由愣了一愣。把眼看向了萧成欢。这些,竟全是萧成欢事先安排好的吗?萧成欢他是要做什么?
司马醉儿下意识地去打量周遭的环境。偌大的镜云泊,水雾缭绕,根本看不到有别的船只,便是连岸边的景致,隔着袅袅水雾,都看不真切了。
在这样的地方,若是萧成欢有什么不轨之心,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了……
萧成欢却不过扫了司马醉儿一眼,道:“怎么,才将将说不管什么,全都听我的,怎么一船,便反悔了?”
司马醉儿忙道不敢。
“那便坐下!”萧成欢道:“来,陪我喝一杯!”
言罢,也不管司马醉儿同意与否,径直替她斟了酒,直接递到了司马醉儿的嘴边。
司马醉儿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岂料,便是这稍稍的一停顿,萧成欢却又找到了逗趣的借口,索性避开了司马醉儿的手,径直将酒喂到司马醉儿的嘴边,道:“酒还得喂着才香!”
司马醉儿如何愿意被他如此逗 弄,死活不肯张口。
萧成欢倒也不恼,只是没脸没皮地笑道:“不喝?莫不是司马姑娘不喜用杯,喜欢本座以口相授?”
以口?司马醉儿的有刷的一下红了。急忙张口,将萧成欢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萧成欢啧啧两声,似是极为遗憾的样子。
司马醉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偏生,她的安静,却没能换来萧成欢的放过。萧成欢显然是找到了乐趣,又斟了一杯酒,递给司马醉儿。
这一回,司马醉儿不敢迟疑,忙不迭地接了过来,正准备一饮而尽,岂料萧成欢一声“且慢”制止了她。
司马醉儿端着酒杯的手便顿在了那里,不解地看着萧成欢。
只见萧成欢嘴角高高扬起,笑得意味深长,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娘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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