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留说:“哪有跟着你一辈子的朋友,以前在溪流村的朋友不也是在我们来南水之后就没怎么见到了么?”
溪寻回:“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一想到江夫子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就很难过,难过到快要死掉,阿姐,这次,我很难过。”
第二次听到“难过到要死掉”这个词,溪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寻儿这次,是真的动情了呀。以前的溪寻,没心没肺,尽管看上许多人,但多是表像而已,可如今,她是真的因为江枫眠的离开而难过。江枫眠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有什么可喜欢的?溪留实在是不解,但她本来就和溪寻不一样,更无法拿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他人,所以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变着花样哄着她。可溪寻这次,真的太认真了,不论溪留怎么哄,始终郁郁寡欢,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开朗,但同时,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溪寻变得懂事很多,难过归难过,但她开始跟着溪留打理起家里的事来,也不再去书院了。
果然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纵使溪留一心想护着溪寻,但终究没办法帮她抵挡住她人生中的所有哀伤。
大端北边有个秦离国,草地连绵。秦离国人多以畜牧为生,喜爱一种称为“热茶”的饮品。热茶制作用到羊奶和茶叶,入口浓厚而醇香。但因秦离国气候寒冷,长出的茶叶品质低劣,远没有大端的茶叶好,故往秦离出售茶叶是个不错的选择。溪峰上半年便是前往秦离探茶叶行情,同时从秦离带回了安清明。这会回来,将安清明和溪留的事情处理好,又修整了一个多月,他便该带人前往秦离捣腾茶铺的事了。以前,溪留没有完全明白溪家为什么要这么累,但现在溪留算是明白了。溪家养的人,可都是捡回一条命的人,一不小心便会被人给再次拿去,他们一家三口是,安清明也是,因而怎么都得留一些退路,比如在大端之外的国家留个栖身之所。
溪留和溪寻修整了半月,溪峰离开后,她们便开始忙起茶铺的事来,溪寻选择来回奔波于南水和溪流村之间,看着山上的茶叶,溪留仍旧负责在南水出货。
不管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也不管这些事情怎样让人预想不到,时间流逝,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很快,溪家的生活便开始回到正轨上了,溪留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依旧是每日忙于溪氏茶铺的事,但不同也是有的,溪家新添了安清明和他的几位妾室,便也给溪留添了不少的事,细锁的事都可以交给雀儿安排了,只安清明这事,雀儿不好出手,因而她时常操劳着,两年的日子也就这样过去。
安清明身体不好,常年喝药,一日都不能落下,溪留不敢让他太过劳累,又不好让他日日无所事事,便给他安排了一个铺子里的闲差,可毕竟是闲差,安清明清闲不已,一有时间就往揽春楼里跑去。溪留明白,安清明也不单是为了寻乐,更是为了给她找麻烦。说实在的,安清明在给溪留难堪这件事上做得可谓炉火纯青,生怕不能把溪留给气死。不过两年,南水大街小巷对溪少东家和溪家大姑爷的笑话都耳熟能详:
溪家姑爷明明妻妾成群,偏偏还每日都往揽春楼里跑,混蛋至极,神奇的事,溪少东家不仅一丁点儿也不生气,还每日都按时按点去揽春楼寻人,之后把人带回溪府,软弱至极。真是不明白,溪少东家怎么这般能忍?也真是其妙,这夫不夫、妻不妻的,竟给凑到一起去了……
大概溪留在别人眼里实在太过可怜,以至于芸袖都不再为难她了。每次见到溪留寻来楼里,她还十分热心地引她去找安清明。
尽管在别人眼里十分狼狈,但溪留过得还算怡然自得,每日奔波占满了她的心思,照顾安清明也是责任使然,她并不委屈。安清明曾说,这辈子都休想让他碰她,她也乐见其成,并不反对。安清明是静贵妃的孩子,比溪留还大上两岁,所以溪留知道,她都还记得的事,安清明肯定比她记得清楚,所以他恨她,恨整个溪家,但又不得不依赖溪家而活,故而自暴自弃,整日只想着怎么让人不好受,实在是因为他自己太痛苦了。
但溪留越来越冷清自持了,除了与沈听喝酒之外,她不再喜欢鬼言鬼语,一方面是深怕又惹出什么误人子弟的事情来,一方面是活泼的溪寻不再的原因。以前,溪留是不想让溪寻早早嫁人的,但自从溪寻离开上月书院以后,安静得不像话,溪留很是担心,于是开始在溪寻的亲事上上起心来,按照她的私心,她是希望溪寻尽早忘记江枫眠的。溪留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溪寻怎么会喜欢上江枫眠呢?那么一个冷峻的人,该怎样才能与他好好相处?以前能与江枫眠说几句话,但在溪留看来,不过是因为江枫眠与季柳的关系罢了。
可溪留很忙,接触的人也大都是商场上的人,加上她眼光颇高,挑来挑去,竟没有十分合适的,只一个颜玉欢还算勉强。原先溪留觉得沈听也不错,够无情,不会轻易对别人动情,但碍于父亲的关系,他应该会对溪寻不错,可沈听身边有个芸袖,让人十分吃不消。不管沈听怎么想,芸袖总归是看不得沈听身旁有人的,季柳离开后,听闻吴家有意与沈家联姻,结果被芸袖大闹了一场,若不是溪留已经成亲,想必芸袖也放不过溪留。
有时喝酒,溪留会问沈听,为何不将芸袖赶紧收了去?沈听却答,他这样的人,无情得很,实在不敢轻易给别人许什么承诺,只想就这样,远远地护着她便好。也实在是怕,怕进一步,支离破碎。芸袖想要的太多,沈听给不了。
溪留是可以理解的,也十分赞同,沈听给不了芸袖想要的深情,便不能因为芸袖执着而娶她,给她太多期望,这样,只会把她逼疯。可如今这样,芸袖就不疯了么?私心里,溪留也希望沈听能娶一个对他很好的人,但不能是芸袖这样的,芸袖心思太毒,容不下别人,可这样拖下去,总有一天,沈听会喘不过气来。但你又不能说沈听有什么错,心存恻隐,是没有什么错的,错就错在,他只想护着她,却给不了她情意,而她最想要的,是情意。
有时候溪留忍不住想,其实她和沈听,最是合适不过了,两人都把心给锁住了,她与他,绝对都不会贪心,也应当会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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