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沈默然的回应, 苏晚心绪一片激荡，忽然很不自在, “那, 那我们说好……”
她的心跳有点乱，眼神也很飘忽, 只能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我要工作了，不用再按摩, 你休息会吧。”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缱绻, 带了点绯色的情调，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桌上的座机响了, 苏晚稳了稳心绪, 接通了电话。
是秘书室的来电。她们刚刚接到前台的消息, 有人自称是苏晚的妹妹，想要见她。
“苏欣？她终于来了，让我等很久了。”苏晚尾音上扬, 脸上的笑意略显狡猾，“让她进来。我的咖啡凉了，你帮我换杯新咖啡。”
在三天前，仍在帝都的沈默启传回消息, 调查的结果很不理想。毕竟时隔多年, S药剂、车祸的相关证据都已经被摧毁，没有留下任何的物证。
要指证苏家，就只剩下了人证。
但只靠一个口证, 很难在法庭上胜诉。
除非，找到当年研制S药剂的相关医学人员，他们也许会偷偷保留下证据。
虽然沈默启通过药物辅助，催眠了苏父与蒋平，但只找到当年两名领头的医生，而其余的参与者都是助手，早就断了联系，他们也忘了那些人的身份信息。
可惜的是，在两名医生那里，没有新的发现。
至于苏星叶车祸的线索，那就被毁得更彻底，甚至当年那辆肇事的车都销毁了。
同样S药剂案一样，也只剩下人证、口供。
苏晚很不甘心，不让那群坏人坐牢，受到应有的惩罚，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直到在关键时刻，沈默然提醒了她：“如果只想要让他们坐牢，就不一定非要查明S药剂与车祸事件。晚晚，你想想当初，沈婉烟会坐牢的原因。”
所以，苏晚想通了，像苏家那群毫无人性的家伙，本就违法犯罪了，在被逼到无奈后，百分百又会铤而走险的。
她只需要推波助澜，暗里做点手脚，耐心的去等“那家人”犯罪。
咚咚咚！助理敲了敲门，把苏欣带了进来。
再次见到同父异母的妹妹，苏晚在表面上，倒是保持了友好，“苏欣，你找我，是为了求情？”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一副苦瓜脸，让我看了很不高兴。”她端着咖啡，优雅地品了口。
苏欣脸上一阵白又一阵青，只能放低姿态，唯唯诺诺说着：“姐姐，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看到光鲜亮丽的苏晚，她攥了攥手心，心里嫉恨极了。
“哦？”苏晚顿了顿，终于正视了苏欣，“什么交易？”
苏欣来白玉城的事，早就有人报告给了她，她原以为苏欣是为了求饶赔罪，寻求她的帮助，结果却是为了交易。
她似乎小看苏欣了。
倒也是，这几日遭受的重大打击，足以让苏欣看清很多事实，心态上有了变化。
“S药剂！”苏欣迟疑说。
苏晚的目光在刹那间锐利，口吻冷静沉重，压迫力十足，“继续！”
苏欣不敢置信，怎么短短两个月不见，苏晚给她的感觉，居然这么可怕了？
她有些不自然，小声说：“我知道，你在找S药剂的相关证据。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拿到了参与研制的人员名单。给我十个亿，送我出国，我就给可以指证爸爸的证据！”
“真是……让我大开眼见。”苏晚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一家人，当初一致对外，剥削她和苏星叶的“一家人”，原来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欣脸上难堪，愤愤不已，“是爸爸先抛弃我们，和我妈离婚，把我们赶出家，那都是你从中挑拨的！”
她试图辩解，为自己的背叛寻找理由。
“苏欣，当初你爸和你妈偷情，气死了我妈妈，又迫不及待扶持她上位，我原以为他很爱你妈，能同甘共苦，情比金坚呢。”苏晚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带笑，吐出一个个讽刺的字眼。
当初，在她回复苏父的第二天，苏父就选择了离婚，又把苏欣母子三人赶出苏家，任由她们流露街头。
其后的半个月，苏父不知找了她几回，甚至在昨天亲自求上门。
在这期间，苏晚不断找理由搪塞，提供口头支援，吊了他整整半个月。
另一方面，她又派人使了点手段，让苏欣三母子处处碰壁，朝不保夕，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在苏家二十多年，那三人都习惯了锦衣玉食，忽然过起贫困的生活，由奢入俭，她们怎么可能受得住。
“我爸也是你爸，你到底同不同意？”苏欣脸颊很烫，向昔日讨厌的人示好，实在是难堪。
但她不想再回去，没有珠宝首饰，没有名牌服饰，没有佣人伺候，住小平房，睡硬板床，吃着味同嚼蜡的青菜萝卜，去脏乱的菜市场挑便宜的菜！
所谓世态炎凉，她以前交的那些小姐妹们，因为她得罪了苏晚，一个个避她如蛇蝎，有些不与她联系，有些甚至直接出言讽刺。
苏欣忍受不了那些鄙夷的眼神。
“就算是做交易，也是你求我，你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样？”苏晚漫不经心的，悠闲地品尝着咖啡。
在苏星叶失踪的那几年，她的生活很艰辛，也没少受苏欣的气，现在只是收点利息而已。
苏欣的脸涨得通红，但只能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姐姐，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保证，我出了国后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不再高高在上了，如今的苏晚，可以主宰她，乃至整个苏家的命运。
“交易，可以。”苏晚点了点头。
苏欣心里涌出喜悦，刚露出点笑容，但苏晚话锋一转：“但我要附加一个条件。”
她有些不安，戒备而怯怯地问：“什么条件？”
“我不止要把你爸送入监狱，”苏晚双手十指交叉，下巴枕在上面，眼神渐渐锐利，“制造车祸伤害我哥哥的人，我也要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苏欣脸色微变。当年那场车祸，她虽然是个知情者，但没有去参与，计划是她妈妈制定的，事是她哥哥苏城带人去办的。
成功和苏晚做交易的代价，就是供出她的妈妈和哥哥！
“不行！”对上苏晚冰冷的目光，苏欣鼓足勇气拒绝，“我和你的交易内容，只有S药剂的证据，你不能趁火打劫！”
她还是有点良知的，供出自己的生父，可以安慰自己是爸爸先抛弃她，但她的妈妈除了偏心苏城外，也没有对不起她。
“你查了那么久，都没有S药剂的线索，只有我有，你就不怕我毁了它，我们鱼死网破吗？”苏欣色厉内荏地威胁。
苏晚微微垂眼，轻呵了一声，“我给你二十亿。”
话落，她感觉手心被按了下，心尖儿也跟着颤了颤。
他的晚晚，越来越会骗人了。
沈默然的手心微痒，感觉到苏晚在他掌心写字：口头给她一百个亿我都不会心疼。
小骗子。
他回了她三个字，又曲着手指，刮了下她的脸颊。
苏晚的手伸到了桌下，就像在弹奏钢琴似的，轻轻在沈默然的腿上作乱，逼得他按住了她的手。
她微挑的眉显露出几丝得意，却冷不丁的，感觉到了耳垂上一热，似乎被什么含住，有些烫，让她的心猛烈跳了起来。
沈默然很快就礼貌地退开，刚刚那大胆的举动，也搅乱了他的心绪。
但看女孩娇俏的侧脸，他又忍不住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指。
相比两人的小甜蜜，苏欣心里正做着剧烈的挣扎，二十亿和亲情拉扯着她的意识。
她的头上全都是汗，艰难拒绝：“不行，而且我也没有证据，我帮不了你。”
“三十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苏晚侧头微笑，气定神闲地注视着苏欣的狼狈，一步步瓦解她的心理防线，“你独自跑来找我，代表自己和我做交易，瞒着你妈和你哥，证明你们并不是亲密无间的，不是吗？”
苏欣心头狠狠一震。她会离家出走，独自来到白玉城找苏晚，是因为她和苏城闹矛盾了。
她亲生的哥哥，居然为了利益，为了东山再起，准备把她当成货物，卖给一个油腻丑陋的男人，还好意思哄她：“欣儿乖，跟了王总，你就能过上好日子……”
在得知消息的那刻，简直是五雷轰顶。
苏欣心底起了怨恨，怀着报复的心绪，“制造车祸的是苏城，他想杀了苏星叶，只是我真的没有证据。只用S药剂的证据和你交易，难道不行吗？”
“你可以帮我去找证据，事成后我们恩怨两消。”苏晚微笑，轻摇了摇咖啡杯，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办公室，“自从苏家的生意出现问题后，你的生活质量差了不少，多久没有买漂亮的衣服首饰了？更别提现在，连喝杯咖啡都付不起账吧？“
看苏欣越发难看的脸色，苏晚笑意慵懒，优雅地品尝着咖啡，抱着十足的耐心。
她的手心有点痒，仔细辨认，是沈默然写了句：再口头多加点价，她的心理防线就会破了。
口头？苏晚斜眼瞟去，带了点戏谑。
“五十亿，我给你的报酬，苏欣，好好考虑一下。”她缓缓说，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苏欣却面色潮红，心跳又急又乱，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不会在骗我吧？”
那是整整五十亿，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啊！
她很心动了！
“我没有必要骗你。”苏晚轻笑了声，“五十亿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苏欣犹豫了又犹豫，脸色变了几回，咬牙沉声说：“我把S药剂的人员名单给你，你先转给我十个亿。”
不管如何，钱先拿到手里，她才有安全感。
“先收集车祸的证据，成功后一同给我，我保证给你五十个亿。”苏晚的语气坚定得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苏欣张开口，还想说点什么，但苏晚面无表情地打断：“苏欣，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苏晚的声音很沉，让人无法抗拒。
“我，好，就按你说的。”苏欣的脸色白了些，只能握紧拳头，示弱般地低下了头。
她犹豫几秒，心里充满了屈辱，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能给我买张回程的车票吗？”
来白玉城的车费，都是她东凑西凑出来的。
苏晚玩味般的眼神，让苏欣更加难堪，差点忍不住甩手离开，但理智制止了她。
来白玉城，她是孤注一掷的，如果做不成交易，她就只能委身一个老男人。
“我会让人给你订车票。”苏晚淡淡笑着，“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直到你拿到证据，送你出国。”
苏欣眼里微酸，心间涌出了感激，“谢谢！”
但也只有一瞬间，看到苏晚如今的权势，她心里的嫉妒与愤慨终究胜过了一切。
“陈秘书，你进来一下。”苏晚拨通了个号。
等处理完苏欣的事，苏晚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沈默启：苏欣有研制S药剂的人员名单。我给她安排了回帝都的车票，下午四点下车，她就交给你喽。
调查S药剂事件时，她们都只关注苏父和他的助手蒋平，谁能想到在苏欣的手里，居然会有那份名单呢？
没问题。
沈默启只回了三个字。
“晚晚，你越来越坏了。”沈默然的语调很轻，微含着笑意，给人宠溺与纵容的感觉。
苏晚抓住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眼里盈盈闪着光熙，“在没拿到名单前，苏欣还是有价值的，但等默启拿到她手里的人员名单后嘛……”
她眼波流转，笑得娇蛮任性，“我是越来越坏，偏偏某个正气凛然的人就是喜欢呢？”
“晚晚说的对。”沈默然抬手刮了下她鼻梁。
苏晚眉眼弯如月，伸了个小懒腰，一看快到十二点，正巧肚子咕隆了声，“默然，我们去吃饭吧，如果时间早，还能午休会儿。”
“这些天，你太劳累了，下午试镜后，就回家休息吧。”沈默然自然地牵着苏晚的手，温柔地提议，“我们去买些菜，趁苏先生不在，我给你做好吃的。”
因为屋里有个苏星叶，他很不方便，否则以他的厨艺，能变着花样做美食，把苏晚养得白白胖胖的。
苏晚眯了眯眼睛，“好呀～”
“晚晚，你有没有想过搬出来住？”沈默然询问，手有点用力，紧紧握着苏晚的手，“或者说，告诉苏先生我的存在？”
苏晚有了点苦恼，“我没想好怎么说，但搬出来住，也找不到理由说服哥哥。”
和苏星叶同住，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影响，比如晚上她和沈默然玩点亲昵游戏，都只能偷偷摸摸的，生怕制造的动静会惊动隔壁的苏星叶。
“那今天晚上的新婚夜呢？”沈默然压低嗓音，磁性微哑的声线涌入苏晚的耳里，酥得她的心颤悠悠的。
“我们偷偷的。”苏晚的眼神乱飞，胸膛里像是燃着一把火，烧得她全身发烫。
再谈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有点窘迫，如同十六七岁的纯情少年，青涩而羞涩腼腆。
“走啦走啦，我都饿了。”苏晚囔囔着催促了声，先推门出去了，步履有点急。
在下午两点半，会有一场试镜，由唐颖、万菲争夺《迟迟心动》的女主演。
提前十分钟，苏晚进入了会场，坐在第一排位置。
徐总监等高层到场，分坐在她的周围，手里都拿着一份文件，那是唐颖、万菲的资料，“按照之前的规矩，由我们打分，分数最高的人胜出。”
唐颖、万菲两人点头，去台上抽签拿号码。很快结果出来，万菲拿到了1号，会先试镜。
万菲看着手里的号，定了定神，来到第二个小箱子前，取出了一张小便签，“是剧本的第二十四段。”
在台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了那段情节。
情节的内容，是女主被同事陷害，而全公司只有男主相信她，这是女主对男主动心的开始。
《迟迟心动》本质是甜宠剧，最重要的，就是男女主的CP感。
因此，这次安排的试镜内容，全是男女主的对手戏。
万菲准备了五分钟，很出色地完成这段表演，把女主青涩的心悦完美表现出来。
相比下，唐颖原本的性格爽朗，更适合事业线的女主，演小女儿的娇羞时，比不上甜美娴静的万菲。
“试镜内容是谁安排的？”苏晚很平静地问，手指把玩着笔杆，看向左侧的徐总监。
很明显，这段试镜的内容偏向万菲。
徐总监回答：“是我。《迟迟心动》的主线是恋爱，所以安排的试镜，重点都在感情戏。”
分数公布了，试镜的结果不出意外，胜出者是万菲。
“苏总，现在宣布结果吗？”徐总监询问。
苏晚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心里犹豫不决。
综合考虑，柳依依是最好的，既有小女儿情态，又有事业上的气场，而唐颖、万菲都只占其一。
“再安排一场戏。”苏晚做出了决定，“让她们试镜一段关于事业方面的戏，你们去做准备吧。”
徐总监等高层脸色微变。
他们都明白了苏晚的意思，她心里属意的人选是唐颖，因为论感情戏，唐颖比不上万菲，但在事业戏的表演上却比万菲强。
结果也一如所有人的预料，在事业戏上，唐颖完成得很漂亮，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苏总，”徐总监欲言又止，“《迟迟心动》是言情剧，如果感情戏不行，没有苏甜感……”
苏晚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原本柳依依是最好的女主人选，可惜她昏迷不醒。万菲能胜任感情戏，但她没有商业女强人的气势，如果由她担任女主，女主的闪光点就没了，只剩无脑甜苏，太腻了。”
“我们先前的宣传都侧重CP感，现在只点亮事业线，而感情戏不甜，收视率会低的。”徐总监无奈地劝。
苏晚口吻沉着：“我想了下，既然做不到事业与感情并重，那就只能偏向一方，来掩饰另一方的不足。我看了《迟迟心动》的原著和剧本，它的世界观其实不小，而且家庭伦理方面很复杂。”
“比如，为了显示男女主的情路困难，设定的上一辈恩怨；又比如，为了增加戏剧冲突，给女主的闺蜜、亲人加的黑化人设。”苏晚平静地说，“《迟迟心动》原著里，男女主的恋爱本质是甜宠，女主虽然有事业线，但始终依靠着男主，我想改成并驾齐驱。”
删减些小女儿情态的戏份，让女主更加独立自主，和男主在人格上完全平等，再伴以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情，抓住些大婶大妈的心，收视率应该也不会差。
其实，苏晚会选唐颖，除了以上的理由外，还有一点，就是柳依依会昏迷的事，很可能和万菲有关系。
她也是今天才意识到，万菲在公司高层的支持率，原来比唐颖要高。
代替柳依依的人，谁可能性越高，嫌疑就越大。
“既然苏总发话了，那我会通知宣发部，以后我们宣传的侧重点，会在都市伦理上。”徐总监收拾文件。
苏晚轻轻“嗯”了声，“今天尽快准备，如果可以，明天就宣布更换女主的消息。至于剧本，在原剧本的基础上，删减些女主势弱的感情戏，再打磨下言行方面的细节，大致剧情不需要改变。”
“好的，苏总。”徐总监应声。
临时更换女主，有不少舆论方面的工作，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今晚他们应该要加班。
“有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在工作方面，你们遇上任何问题，要么汇报给我哥哥，由他处理，要么等我明天上班。”在离开前，苏晚交代了句。
她直下底层进入停车场，坐上了新买的法拉利，正要启动车子，就接到了苏父的电话。
苏晚只看了眼，直接摁断了电话。
吊了苏父半个月，就为了苏家有人能找上门，她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也就没耐心再听他的废话。
“苏晚！”远在帝都，苏父的脸色阴沉，死死捏着手机，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到这一刻，他哪能不知道，苏晚完全在戏耍他。
“苏晚果然耍了我们！”苏父冷冷说，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吧，没有必要再演戏了。”
“欣儿不见了，昨晚和阿城吵了一架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苏夫人焦急不已，“怎么办啊？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受一点苦，万一碰上了坏人……”
她的声音很尖锐，吵吵闹闹的，苏父更加烦躁了，“闭嘴！吵什么吵？你怎么看孩子的，一点用都没有！”
苏夫人顿了几秒，声音倏然拔高了个度：“我没用？你就厉害了？创业要原配娘家补贴，做生意要靠养子，现在只知道对老婆凶，你有能耐靠自己东山再起啊？”
苏父眉头上的青筋鼓了鼓，被骂得有些懵了。
二十几年来，他印象里的女人柔情蜜意，对他从来是小鸟依人般的体贴，哪里对他有过半句的责怪？
“我受够了，伺候了你二十几年，给你生儿育女，结果你把钱管得死死的，我什么都没捞到，现在反而被你连累成这样！”苏夫人毫不留情面地宣泄，“我这辈子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你的身上了！”
苏夫人鄙夷地说：“以苏晚现在的地位，你是没有机会翻身了，咱们既然离了婚，那就一拍两散吧……”
她有儿子有女儿，也不怕老无所依，而跟着苏父，除了共苦，还有同难。
后面的话，苏父都没有听见，已经气得眼睛一翻，背过了气，咕咚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几个月的劳心劳力，加上年事已高，他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心脏病、高血压都找上了门。
※
“默然，你喜欢什么花？”在走到花店时，苏晚小声询问，脸上似有点羞赧。
新婚夜，在屋里摆点花，会更有气氛。
“百合。”沈默然轻声回答，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百年好合。”
当初，他在和苏晚交往后，曾特意向唐晴请教过，知道了他家晚晚的爱好。
在花草里，苏晚最喜欢的就是百合，当初和顾析宸结婚的那栋别墅，她亲手布置的家里，种满了百合花。
苏晚微微仰头，虽然看不到沈默然，但依照以往的记忆，判断这个位置能和他对视。
“默然，”她的声音很甜腻，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这是在公共场合哦，你不害羞啦？”
“百合是你最喜欢的花，只是在曾经，顾先生给你带来伤害，为百合花赋上不好的寓意。”沈默然嗓音低沉温和，大手包围着她的小手，“你喜欢的花很好，花语也很棒，不应该染上污点，我想重新赋予它寓意。”
美好的，代表两人幸福的花——百年好合。
不比苏晚，路人不知道沈默然的存在，看到苏晚古怪的举动，都频频地回头看她。
“好啦。”苏晚晚笑，微微抬了点下巴，示意沈默然看周围的路人，“你再这样，会让人怀疑的。”
她的眉心倏然跳了跳，手指伸直，用力地按着他的胸膛，但仔细辨认后又失望地收回手。
在那一瞬间，苏晚似乎感觉到了沈默然的心跳。
但可惜，那只是她的错觉。
“所有的百合花，我都要了。”苏晚去了几家花店，全包了店里的花，让他们派人把花送到她家里。
她又买了蜡烛，准备了不少浪漫的桥段。
“要棒棒糖吗？”在路过糖果屋时，沈默然拉住了苏晚，“我记得，你最喜欢芒果口味的棒棒糖。”
苏晚向糖果屋看去，唇角扬着欢悦的笑，“当然，棒棒糖是我们缘分的开始，今晚怎么能少了它。”
在八岁那年，她最难过的时期，那支芒果味的棒棒糖，真的温暖了她的人生。
回到公寓，苏晚把百合花和棒棒糖搬入卧室，又看苏星叶不在，推着沈默然去了厨房，笑语嫣然，“我们买了很多菜，你说煮好吃的给我，我等着哦。”
她回到沙发上，给苏星叶发了条消息：哥哥，今天晚上我有事，你能不能不回家？我让小朱给你在酒店开间房，在那里将就一晚，好不好？
隔了三分钟，苏晚就收到回信，是苏星叶打来的电话，“没有，我很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很安全的，我保证……”
终于说服了苏星叶，苏晚挂断电话，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动静，闻着那些油烟味，忽然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悦耳的手机铃声又响了，那头传来粗犷的男声：“老大，你上次嘱托我们的案件，已经查清楚了。”
苏晚挑眉，心思转动，立刻反应过来，“是柳依依昏倒的事吗？”
“你是……嫂子？”男人放轻声音，礼貌地笑，“那替我转告老大，那件案子的凶手是万菲，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警局准备前去缉拿了。”
苏晚眼神微冷，嗓音依旧很柔和：“谢谢，一切按规矩办，我相信你们能给依依一个公道。”
她没有猜错，万菲的确是凶手，而且在公司内部，很有可能还有万菲的同党，在为万菲的女主位置打点。
“默然，依依的事查明了。”苏晚扔下手机，欢快地跑入了厨房，亲昵地抱住沈默然，“是万菲，果然是内部作案，你们刑警简直太可怕了。”
尤其是沈默然，在第一时间就锁定目标，指明了查案的方向。
沈默然点了点苏晚的鼻尖，含笑着纠正：“是人心可怕。”
“她作案的漏洞不小，如果是我亲自带人去查，时间能大幅度缩短。”他又补充了句。
苏晚抿嘴晚笑，搂住他的颈，笑得娇艳欢悦，“对对，我家默然最厉害，一个顶整个刑警队……”
听懂了她言语里的戏谑，沈默然无奈地低下头，与她抵额对视，“一句古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案总会留下痕迹，毕竟，全世界没有几个审判。”
当初，如果不是沈默启一心求死，审判应该永远都不会落网。
但幸好，如今有个好的结果：审判已死，社会秩序稳定，而沈默启活着，他也依然存在，且和苏晚心意相合。
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家里只有两个人，沈默然就只做四道菜，清炒小白菜、玉米炒毛豆、辣椒炒肉、花生排骨汤。
沈默然的厨艺，苏晚早了解过，那是厨神级别，几道家常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两个月没有碰过，她极其想念，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满足地放下了碗筷。
“晚晚，你如果喜欢，我以后天天做。”沈默然抽出一张纸，一手端着苏晚的下巴，给她细细擦拭着嘴。
他收拾餐桌，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把厨房整理干净。
沈默然转身回来，就看到两排红蜡烛，从厨房门口延伸出去。
苏晚手里握着一把蜡烛，正蹲着在点，摇曳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秀丽娇艳。
“怎么不等我，就开始点了？”沈默然语气轻柔，蜡烛上跳跃的火，像是燃烧在他心里。
他胸膛里很热，蹲在苏晚的面前，在她俏脸上亲了下，顺手接了她手里的蜡烛。
两排红蜡烛从厨房延伸到卧室。
苏晚关了灯，看火光闪闪烁烁，又在卧室里点上几根蜡烛，把百合花铺了满地。
苏晚刚刚站起来，就感觉身体一轻，被沈默然抱起来，又被重重压在了床上。
“你，干嘛？”她有些紧张，眼珠儿乱转。
一颗棒棒糖喂来，甜酸的味道弥漫在口腔，苏晚眨巴了下眼，咬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说：“就喂个棒棒糖而已，要不要这么大的阵势？”
温柔而炽热的唇印上来，堵住了苏晚所有的话，只抱着他青涩而热情地回应。
两人第一次深吻，她有点缺氧，脑子里晕乎乎的，气喘吁吁地笑：“棒棒糖好吃吗？”
“没有晚晚好吃。”沈默然松开手起来，苏晚下意识拉住他，却反而被他拉起来，“默然，怎么了？”
现在气氛正好，怎么就忽然停下了？
“我们先去洗洗。”沈默然轻声哄着，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小嘴，“晚晚乖，我抱你去。”
他查过资料了，在同房的前后都要清洗，这也是为了女方的健康着想。
苏晚眼珠儿转悠，看到近在眼前的浴室，忽然间想到，这人不会坏到要先来个浴室play吧？
她紧紧攥了下手心，又慢慢松开了。
虽然两人第一次就玩得这么嗨，让她很担心，但既然沈默然喜欢，她又不排斥，那就随他去吧。
苏晚紧张兮兮地进了浴室，但结果证明，是她思想不纯洁，想得太多了。
沈默然口里的“洗洗”，就真的只是洗洗。
苏晚穿着浴袍，乖乖坐在床上，身上散着沐浴后的清香，看着卧室外的蜡烛一根根熄灭，鼓着脸抱怨似的问：“干嘛灭了蜡烛啊？那种蜡烛能烧一整晚的。”
她还想在浪漫的氛围里，进行今晚的新婚夜呢。
直到最后一根熄灭，沈默然关上卧室门，含笑着哄：“公寓里的可燃物很多，点着蜡烛太危险，待会打扰到我们事小，万一发生了火灾，会伤到你的。”
卧室里的六根蜡烛也熄灭了，屋子陷入了黑暗里，只有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偷偷地溜了进来。
苏晚的心跳速度倏然拔高到了顶峰。
熟悉的感觉，全面地包围过来，好似充斥了她的全世界。
一改以前的温和，充满了侵略性。
感觉到苏晚的异样，沈默然紧抱着她，安抚地亲着她的唇角，“晚晚，不要怕。”
他停顿了下，安慰着：“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今晚就算了，我们再等一个好的时机。”
“默然，你要温柔些。”苏晚有点慌，声音里都带着丝丝颤意，紧紧攥着沈默然的手臂，“我，我是第一次……”
虽然是她提起要真正拥有彼此，是她主动要在今晚过新婚夜，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会慌乱。
初次经历，面对未知，女孩总会有顾虑的。
沈默然怔了怔，低头看着柔弱了些的苏晚。此时的她，眉头微皱着，身体也紧绷着，真的紧张极了。
他的晚晚，居然还是第一次！
“你不相信我吗？”没有得到回应，苏晚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睛却瞪得圆溜溜，里面涌上恼怒。
其实，也怪不得人家不信，她爱了顾析宸八年，又和他有一年的婚姻，谁能想到，两人居然从未有过夫妻生活？
苏晚冷了脸，胸膛里的满腔热情直接冷却，就要把人推开，但被沈默然紧紧按住了手，他低沉的嗓音微含怜惜：“晚晚，我相信你！”
“刚刚我的沉默，只是心疼你，在和顾先生的婚姻里，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沈默然轻语，手微微移动，和苏晚十指相扣。
原本该有的夫妻义务，顾析宸都没有尽到，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厌恶苏晚，这对深爱他的苏晚来说，必然是十分痛苦难受。
苏晚愣愣着，心里鼓鼓涨涨的。
其实，她想过沈默然知道后的场景，也许他会很高兴，也许他会不怎么在意，甚至也有他会不信的念头，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不是高兴，高兴她是第一次，只有他一个男人。
而是怜惜，怜惜她的过去，怜惜她所受的磨难。
苏晚放松了下去，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那，抛开心疼，你就没有别的反应？”她的语气甜腻极了，好似在撒娇的慵懒猫儿。
沈默然又沉默了会，像是难以启齿，微含歉意：“晚晚，我以为你懂，所以在做准备工作时，只关注了事前事后的注意事项，比如清洁方面，而那个过程……”
毕竟，他一个五好青年，偷偷看小黄片，以及找相关资料学习，实在太突破他的底线了。
“听说女孩第一次会有些疼，而我的经验不足，晚晚，你可能要忍耐些，我会尽量轻的。”沈默然低头，用脸贴了贴苏晚的脸，窘迫而无奈。
苏晚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忽然觉得，今晚肯定会十分精彩，而且最终的结果很可能让人啼笑皆非。
“晚晚，别怕。”沈默然安慰着。
但很明显，他比苏晚更紧张。
如苏晚预料的，这一整夜果然是“鸡飞狗跳”，两人折腾到了凌晨三四点。
而沈默然最终也没能逃脱，被苏晚抓着上不健康的小网站，认真学习相关知识的窘境。
*
苏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是唐晴打来的电话。
“唐唐，什么事啊？”她的声音满含倦意，惊醒了睡在旁侧的沈默然。
男人翻了个身，短而硬的发丝撩在苏晚颈间，让她微微打了个颤，嗓音微哑：“默然，好痒啦……”
唐晴瞪大眼睛，声音拔高了个度：“晚晚！”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都中午十二点了，看来你们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嘛。”她笑得古怪戏谑。
苏晚的瞌睡虫醒了，哭笑不得，“哪有，你不信啊？那你来抓呀，看我房间到底有没有男人。”
“行了行了，你们都官宣了，同居也是正常的，还怕被人知道啊？”唐晴咯咯笑着，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声音忽然压低，“晚晚，默然知道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她会知道这个秘密，也是苏晚那次醉酒时偶然透露的。
苏晚唇角上扬，轻笑着说：“知道啊。”
“其实，默然当初询问我有关你的喜好时，我原本准备告诉他这件事的，但转念一想，由你去说比较好，而且，如果就因为你结过婚，不是第一次，他就怠慢不珍惜你，那这样人品不佳的男人，也没有要他的理由。”
唐晴笑吟吟的，打趣着苏晚：“不过，听你那甜蜜蜜的语气……默然是个好男人，对不对？”
“默然很好，没有比他更好的了。”苏晚的语气虽然轻柔平缓，但却如山一般坚定。
唐晴笑着轻哼了声，“行了，知道你现在幸福得找不到北，但体谅一下我单身狗的心情吧？”
和唐晴通话结束，苏晚眯了眯眼睛，背对着沈默然，软趴趴地窝在他的怀里。
“晚晚，新婚快乐！”沈默然的声音温柔低沉，抱紧了苏晚，随着说话，似乎有灼灼的气息扑洒在她后颈。
苏晚缩了缩脖颈，那股子酥麻感一路痒到了心里。她忍不住笑，软软回着：“默然，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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