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是会听人劝的吗？
当然不是。
这货如果听人劝，现在就该在家里乖乖做个富二代，也许是个高智商的富二代，但是他的人生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多姿多彩。
叶子站在玻璃橱窗前等着，就这么看着反光上的唐星。
唐星也站在那儿，盯着前面的叶子。
叶子知道唐星知道了，唐星知道叶子知道他知道了，叶子知道唐星……总之就是这么个死循环，之所以谁也没有采取动作只不过是因为彼此都是犟脾气，谁也不愿意“认输”。
几分钟后，终归是年龄大了，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人生的直拳，叶子觉得这种对峙也太幼稚了，转身对唐星歪了下脑袋。
唐星一抬下巴，下意识地理了理并没有零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过去。
谁也没有说话，彼此对视了几秒。
“那个警察和你约在哪呢？”唐星很是自然而然地问。
“对面的茶店。”叶子说道。
俩人一边往对面走一边聊了起来。
“老年人才去茶店。”唐星咕哝道，一反常态没和平时一样理直气壮，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气虚，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自我分析了下后他认为是被逼运动留下的心理后遗症，决定想办法在过后排除掉。
“人少清净。”叶子倒是不以为意，“就像你说的，茶店现在去的人少。”
进了茶店之后叶子和唐星都被打脸了，小舞台上说书人讲得唾沫横飞，台下人听得眉飞色舞，还有人选了大桌子玩桌游，偏僻的角落里小情侣在聊天，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二楼靠窗的角落，萧玉成正靠着栏杆由上往下俯视，见俩人进来连忙挥了挥手。
俩人默契地装作刚才的对话不存在，往楼上走去。
萧玉成见到唐星一点儿也没惊讶或者没表现出来，笑眯眯地道：“我认识你，著名电竞选手。”
唐星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坐下后自然而然地翻开菜单，叫来服务员点了绿茶与乌龙雪顶，绿茶为他，乌龙雪顶为叶子，这并不是他翻资料而是一路上观察来的，叶子只喝茶与牛奶，奇怪的是，叶子不喝奶茶，顶多茶里加淡奶，而不是牛奶与茶的混合。
唐星受不了牛奶的腥气，奶制品他都不怎么喜欢，虽然没有乳糖不耐但是喝完牛奶嘴里的臭味令他难以接受，每次喝完就刷一遍牙又麻烦，所以渐渐地他就不乐意喝加奶的饮品或者食物了。
叶子知道唐星是个擅长观察的人，对于被点菜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有这么个观知入微的人跟在身边帮忙，完全没有理由不开心啊！
萧玉成看着俩人自然而然的互动，眉毛时不时就往上挑，不过他是个正常人，这种“私”事与他无干，他来要问的是公事。
“万雪生到底与失踪事件有没有关系？”萧玉成选择了这么个切入点。
叶子愣了下，没想到萧玉成会从这里入手，一时有点纠结，万雪生想要在官方塑造一个什么形象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能决定的只有说出自己的经历，实际上，他根本不会说出除他之外人的事情。
“行，我知道了。”萧玉成不等叶子回答就点了点头，“能告诉我的事有多少？”
“可以全部告诉你，只不过信不信由你。”唐星第一次开口意外的平静，他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个儿的控制力上升了，“我和叶子的经历。”
萧玉成爽快地道：“来吧！”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叶子早上九点与萧玉成碰的面，中间吃了午饭，直到下午三点才把三次试验说完，他没有说其他人的名字，只说有队友，萧玉成中间插了几个问题，三人续了N次杯，看着茶馆从人满到萧条再到人满。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叶子终于说完了整件事，慢条斯理地饮着茶。
萧玉成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长久地沉默着，过了许久之后才道：“逻辑上倒是说得通，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也能够圆上了，问题是，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能知道这么多事本来就很不正常了，假设这个故事是假的，除非我们是警方系统里的人并且长年关注这一系列不合理案件才能够得到这么多信息，同时，我们又利用这些信息编造这么个逻辑上毫无破绽的故事来骗你，动机是什么？”
“为了掩饰犯罪？”萧玉成脱口而出。
“掩饰犯罪更不应该编这种玄幻故事吧？”叶子有些想笑，“这除了让自己显得蠢之外有任何意义吗？警方也不会信啊。”
这倒是实话，萧玉成在心里道，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
“还有个理由，我俩都是精神病。”唐星补了句，“得的还是会传染的精神病，见一个传染一个。”
萧玉成差点儿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死命忍着咳嗽的冲动咽下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唐星这句话就是纯粹是调侃了，叶子心里清楚得很，脸上表情不变，桌下伸出脚踢了下唐星，没想到回击立刻就来了，唐星原样踢了他一脚。
萧玉成放下茶杯，道：“你们有任何证据吗？”
“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叶子停顿了下，“也许是有两个，唐星。”
唐星一脸的不情愿，和叶子大眼瞪小眼几秒，最后还是抵不过摁住桌上装瓜子的茶碟，指尖用力，他本意是想把茶碟摁出个指印什么的，不过他的力用得不对，茶碟还没什么动静，桌子发出了啪嗒一声响。他愣了一下，拿过茶碟一看，看起来像是实木的桌面居然裂开了，就像在不合适的地方钻钉。他正有些尴尬呢，手上的碟子突然啪嗒一声，从中间裂成两半，碎掉的碟子落在桌上翻动了几圈才停下不动，仿佛在嘲笑他般。
萧玉成完美维持住了表情，笑道：“这桌子是三合板做的吧？”
唐星悻悻地放下碟子，小声道：“不太好控制力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个天赋？”萧玉成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假，“胸口碎大石啊？”
唐星瞥了萧玉成一眼，没吱声。
叶子叹了口气，看向萧玉成问道：“你这辈子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糗事是哪件？”
“我和父母去女朋友家提亲时拉肚子了，喷得厕所到处都是……”讲到这里萧玉成似乎惊醒了过来，想要闭上嘴，遗憾的是，受到叶子天赋技能影响的他完全停不下来，即使他用双手捂住嘴都没用，“连挂着的毛巾都脏了，没办法我就把他们家厕所里所有露在外面冲不干净的东西打了包，从窗户扔到天井，打算等走的时候扔到楼下让父母捡，结果走的时候发现——啊！发现那东西被不知道——啊！什么动物给撕开——啊！了！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啊！走了，我女朋友一家至今不知道天井里有我的——啊！屎！就是一直对我抱怨说家里——啊！厕所有一股臭味！啊啊啊！！”
整个茶馆的人都看了过来，看着这位男客人一边自扇耳光一边说着……似乎是段子？
“新人？”有人小声道。
“脱口秀啊？”又有人道。
“这家茶馆不是只请说书吗？”
“总要与时俱进嘛！”
“不过这个耳光扇起来有些厉害啊，我－操，脸都肿起来了！我－操，肿得太厉害了吧！这哥们用了多大劲啊！”
“敬业啊！故事也不落俗套，以前都是马桶堵屎之类的，听腻了！”
“还行吧，不过耳光确实响。”
“兄弟们，给新人点鼓励！”
一片掌声响起，不要说萧玉成了，叶子和唐星都深深弯下了脖子，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被别人记住了脸，并且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家茶馆了。
离开茶馆时三人的动作如同无头鬼，完全可以称得上逃离，萧玉成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溜走了，叶子和唐星站在街边许久没有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叶子仿佛自我安慰般道，“我说的是糗事，可不是私事。”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阻止萧玉成继续来拜访，取信于人什么的就先不谈了，他很怕萧玉成故意报复，小警察也是官方的，要找事是真的能找出事的，回顾起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唐星的嘴角慢慢上扬，最后咧开露出八颗牙齿，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想笑就笑呗。”叶子没好气地道。
“不，我不笑。”唐星坚定地道，“走了，回家。”
这一路上，叶子一直听到唐星时不时发出放屁般的声音，他自个儿也好不哪里去，一直徘徊在憋死和笑出声之间，左右摇摆。
唐星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晚餐后，闲得无聊的三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他把萧玉成的事当成笑料说了出去。
万雪生笑疯了，捶着桌子直不起腰，糖糖在笑完之后想了想，咦了一声：“那这样说来，萧玉成是不是对叶哥有好感？我记得叶哥这个天赋是需要有一定好感度的吧？至少陌生人不行。”
唐星的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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