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炽灯“刺啦刺啦”地闪着,赵宝才把一杯老式的搪瓷杯放在陈旧的木桌上,里面是大半杯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谢谢。”
何竹小心地捧起搪瓷杯嘬了一口,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险啊,差一点就被追上了……”
赵宝才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自己面前已经半凉的茶水灌了一大口,洗了洗干哑的嗓子问道:“你咋又被他们追了呢?”
何竹怯怯地回答道:“嗯…冯东突然找我搭话,我看他没什么好气的样子就有点害怕,想起伯伯的话就…就直接跑了,然后他就追……”
赵宝才摇了摇头:“唉,你这娃胆子也忒小,你等他话说完再跑也不迟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想到跑就跑了……嘿嘿嘿……”
何竹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赵宝才拿起桌脚旁的暖壶又把自己的茶杯填满热水,吹了吹浮上的麦粒说:“不过小心点也好,你再坐一会吧,等他们都走远再回去吧。”
“嗯。”,何竹点点头,又捧起茶杯嘬了一口。
一老一少面对面嘬着热茶,半晌谁也没说话。
……
“那个……伯伯,”何竹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地沉默,“您今年多大年纪了啊?”
“五十八了,再过几年估计就只能扫扫地了。”,赵宝才自嘲地笑了笑。
“我看您还挺健康的啊,刚才帮我赶走冯东的时候完全看不出腿脚不方便。”
这是何竹的真实想法,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话能让这个尽职尽责的老警卫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乐观一些。
“腿脚当然得利索了,要不然老头子早就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
赵宝才一声苦笑,让何竹有些摸不着头脑。
“埋……什么意思啊……”
赵宝才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嚼着麦粒若有所思,浑浊的双眼满是沧桑:“唉……在边界待过的人哪个不是腿脚利索的啊,磨磨蹭蹭的人都埋在弹坑里了。”
何竹瞪大了眼,“咣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搪瓷杯。
“赵…赵伯伯…您打过仗?”
赵宝才摇摇头:“算不上,只是曾经为了保护村子扛了几年枪罢了。”
何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赵伯伯,您能给我讲讲吗?保护村子的事……你的事……我都想听!”
赵宝才惊讶地看着这个文静的小男生,沉思半晌后释然地舒了口气:“唉……也罢,难得还有年轻人听我这个老头子的故事,我记性不行了,想起点啥就说点啥给你……”
“嗯嗯,好——”
何竹把两只胳膊叠在桌子上,像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直起腰背。
“我……给你讲讲我这辈子遇到的最重要的四个人,把他们四个的事说明白,我的事你也就都明白了。”
赵宝才清清嗓子,仔细地翻找着脑海中尘封已久的回忆。
“我的老家在咱们龙陆和阿甸的交界。那个地方本来就三不管,人手又不够,经常有组团的强盗来抢劫。”
“我参加过几年村里的自卫队组织,就是一群七拼八凑的民间武装罢了。但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和当兵的一个样,和我一起当自卫队的有我一个兄弟,叫二顺……”
赵宝才的目光又飘忽起来,像是回到了那个暗流涌动的紧张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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