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竹被带出来到办公室一张单人沙发上坐着,周身被施加了隔离式透明的魔法屏障,让她被迫乖乖坐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眸光却是锐利的,谨慎而充满疑心地打量着周围,极其富有攻击性,若不是四肢被镣铐禁锢着,恐怕免不了要做些什么。
其他几个人坐在一旁,各怀心思地看着她。
最终巫鸦老师开口:“来商量一下吧,有这个屏障在,她听不见我们说话。”
黎问音怔愣许久,呆呆地一直盯着秦珺竹看,良久才缓缓呢喃道:“原来她还活着......”
太好了......
但是怎么变成了黑魔法师呢?为什么要来暗算她?是有什么目的,还是什么苦衷?
“五年前那场浩劫里,其实只抢回了秦傲松的尸体,也因此,学校名人堂和烈士荣誉墙上,一直只有秦女士的照片。”
巫鸦缓缓开始解释。
“冠玉亲眼目睹了她们被杀,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养母,则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秦女士的尸体抢回来,秦珺竹年纪很小,和冠玉是双胞胎姐弟,厨师长们和他的养母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的尸体,一直没有踪迹。”
原本以为是曝尸荒野毁尸灭迹了,不敢抱以多大的希望,可是那十三位厨师长不肯放弃。
他们不承认、不面对、不接受秦珺竹的死亡,好好安葬完秦傲松后,则是经常性离开学校,去世界各地寻找着渺茫的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对于秦冠玉,他们则是让他安安稳稳地在养父母家,抱着某些愧疚之心,没有主动接近他,也没有告诉过他还有这个渺茫的希望。
直到去年,秦冠玉因为养母爱好美食而主动去往黑曜院的厨房,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他们。
像在茫茫大海里寻找一枚没有标签的漂流瓶一样,他们不肯死心地一直寻找着,一直寻找着。
又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秦珺竹真的活着。
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
尉迟权:“她是什么情况?”
秦家被黑魔法师追杀,母亲秦傲松被害,秦珺竹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得以生存下来,这个情况,她怎么会成为黑魔法师呢?
“在你们来之前,我稍微审了一下,”巫鸦平和地说道,“和众多黑魔法师一样,她对白魔法非常仇视不屑,以及......我向她提起过冠玉和秦女士。”
黎问音的心一点一点地随着巫鸦老师的话提了起来。
巫鸦摇了摇头:“她对这两个名字很陌生,看情况,似乎是完全不认识。”
“被洗脑了,失忆了?”黎问音问道,“该死的黑魔法师就是这样的,我上一个遇到的就经常洗脑人。”
尉迟权:“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巫鸦微顿了一下,自抽屉里翻了一下,从中拿出一份报告,递到他们面前。
“浑身上下都有过使用黑魔法和遭受黑魔法攻击的痕迹,此外,心脏有过贯穿伤痕迹,脖颈处有十五厘米长缝针,右手手筋断裂,全身共计六百九十四处换血针孔。”还有不少淤青等小伤,这些,就不一一细数了。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黎问音听到“心脏有贯穿伤痕迹”就有些不敢听了,心惊胆战地听到后面,不受控制地出声:“六百九十四处针孔?!这人都要被扎成马蜂窝了吧!”
这么多伤......
尉迟权垂眸注视着报告:“心脏的贯穿伤,应该是她掩护秦冠玉那次所受,秦冠玉的档案中有提到。”
至于后面的脖颈处缝针,手筋,针孔......
这些,看样子是遭受了黑魔法师的虐待,妄图剥夺她天赋的各种尝试,这样都还能活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剥夺还没成功才没舍得让她这个变形魔法的血脉死掉。
秦姐姐......
受了好多苦啊。
黎问音看着报告,很有些难过。
“小音音,”巫鸦老师放柔了声音,“你怎么想?”
黎问音:“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吗?”
巫鸦摇头:“嗯,而且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对黑魔法师群体归属感很强,被我抓住后一直嚷嚷着放她回去。”
也是啊,连妈妈和弟弟以及仇人都完全忘了,她还能记得什么。
黎问音心情很复杂地看向秦珺竹。
“除此之外呢?小音音,”巫鸦老师又问,“你希望我们怎么处置她?”
“啊?处置?不必了吧......”黎问音态度一下就转变了,“反正......两个黑魔法师,已经弄死了一个不是吗?她也已经被抓住了祸害不了人了,我也......没事嘛!小祝学姐和会长及时赶到帮助了我!也没造成什么危害!”
“就完了?”尉迟权轻声问。
“啊......”黎问音目光移开,都张嘴开始胡说八道了,“那那那,那其实我本身也挺想放火的,是我自己心性不坚定。”
她看了看秦珺竹,然后点着头奋力地表示:“我一看她,就觉得她肯定是有苦衷的,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我原谅她了,我不追究,嗯!扣点游戏信用分得了......”
尉迟权无奈:“你啊......”
黎问音有点虚,没敢直视他。
只是一想到秦珺竹染上黑魔法了,很有些担忧地看着巫鸦老师:“老师,对黑魔法师只能赶尽杀绝吗?有没有什么方法去除她的黑魔力,给她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有,有一种魔法名为‘洗髓’,正是这个功效,”尉迟权无奈地轻声开口,“历史上不少伟人被评为污点魔法师,其实就是从黑转白的,经由洗髓,金盆洗手,也能有容身之处,并非一定要杀。”
“那......”黎问音雀跃起来了,殷殷期盼地望着巫鸦老师,满脸写着就想这么做。
巫鸦:“只是这个魔法很痛苦,需要她的配合,而且......需要报备给校长,经由管理层评判同意后才能执行。”
黎问音蔫下去了。
那秦珺竹现在看样子不配合,是不是还是要处置她?还要报备给校长、经由管理层......这一听就不妙。
“不过,”巫鸦老师又笑了笑,“我可以替你们瞒着。”为了小音音,也为了小玉玉。
黎问音又直起来了。
是哦,尉迟权说过,巫鸦老师可是著名的“善恶不分,只爱学生”。
——
巫鸦老师离开了,他说他在秦珺竹和她的同伙身上搜查出了一些东西,大概是表明他们有在接收上级指令,他想试着深入调查一下。
秦珺竹就先交给他们了,她身上有巫鸦老师布下的魔法镣铐,让她不能使用黑魔法,暂时和普通人无异。
他们最好能说服秦珺竹完成洗髓,赶在校方发现之前先斩后奏,然后想办法给她找个归处什么的。
至于她身上的伤......
他们暂时治不了。
她身上的黑魔力未祛除干净前,治愈系白魔法对她来说就跟把她放在火上烤一样,只能给她吃普通的药,普通的手术。
可是她的伤太过于严重,光是脖颈上一条十五厘米的缝针口就触目惊心,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无能为力。
“秦冠玉还不知道吧?”黎问音开口。
尉迟权:“嗯。”
“我们现在得把她带回去......这怎么跟他说啊。”黎问音纠结。
他一直以为姐姐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未见,如今失而复得,却看她遍体鳞伤忘了家人,这心都要碎了吧,更何况他那么那么温柔,那么那么容易自责。
“慢慢来吧,”尉迟权揉了揉她的脑袋,“回来了就好,以后还有无限可能,很多机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心疼别人,却把自己差点被暗算的经历抛之脑后,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却看着别人的伤疤难过心碎。
没关系,尉迟权低眸,她心疼其他人,他心疼她。
——
带回去,说服抚慰,姐弟相逢,找回记忆,重拾温情,洗髓成功,走向光明。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当黎问音他们解开了不让秦珺竹乱动乱听的魔法屏障时。
他们才意识到。
这是一只。
邪恶长毛卷。
——
“垃圾。”秦珺竹评价魔法学校。
“恶臭。”秦珺竹评价空气。
“劣等魔法师。”秦珺竹评价黎问音。
“装货。”秦珺竹评价尉迟权。
黎问音:“......”
尉迟权:“?”
她刚被放出来,身上虽有镣铐,但拦不住她的心高气傲,对着周围的一切就一通批,给一切都贬的一无是处,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东西。
甚至指着巫鸦办公桌上的盆栽都来了一句:“碍眼。”
“......哎哟卧槽,我的姐,您可小声点吧,”黎问音赶紧拦住她,“这话千万别往外说,其他人得给你抓走了......”
秦珺竹一脸的不服气:“你们既然抓住我了,杀了便是,把我锁着算什么。”
“为了救你。你被可恨的人贩子抓走虐待了,吃了很多苦还认错了敌人,现在我们带你去寻找真正的亲人。”黎问音说着就要拉着她走。
秦珺竹自然是不愿意的,攻击性很强地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要反手抓过去。
黎问音立即道:“别!你那个镣铐不让你伤......”
说时迟那时快,秦珺竹手刚伸出去,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惊的秦珺竹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不让你伤害人的,物理伤害也不行。”黎问音默默补充完。
“什么妖术!”秦珺竹瞪大了眼睛,“你们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真的是为了救你,姐你稍微安分一点......”黎问音无奈。
她带着秦珺竹走,好声好气地说:“不用怕,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们,我们慢慢相处,慢慢改观,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秦珺竹显然没听进去黎问音的抚慰,她尝到了伸手抓人的痛,顾忌着身上的镣铐,警惕多了,滴流转着一双眼睛。
那小眼神里写满了“我得找个机会偷袭他们”的念头。
尉迟权一声不响地跟在她们身后。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乱骂了一句“装货”。
现在,尉迟权的温柔微笑,莫名极其的阴森,充满了一山不容二猫的瘆人感。
——
傍晚的黑曜院教室。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裴元从书中抬头。
“刚开学,学生会事务繁忙,稍微耽搁了一下吧,”秦冠玉主动建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接一下他们?”
裴元放下书:“也行,去看看?”
“那走吧!”慕枫早就不想预习了,就等着他们哪个开口说点什么。
众人兴致勃勃地起身准备出发时,正好,教室门被推开了。
“问音!你们回来啦!”
秦冠玉抬首,高兴地笑着看着第一个走进来的黎问音,朝着她举起来一杯饮料。
“这是我今天从食堂给你带的,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喝。”
“啪”
手心一空,手中握着的饮料忽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秦冠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和煦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瞳孔睁大,手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连带着身体一起,心脏都在震颤。
他看到了黎问音拽着的人。
那个转着眼睛打量着周围,暗搓搓地想要搞事,琢磨着怎么趁所有人不注意点燃煤气灶炸晕他们的少女。
“我们回来了!”黎问音打招呼,转头吩咐了秦珺竹一句,“你也说一句。”
“我为什么要说,我第一次来。”
秦珺竹感觉很莫名其妙,她只想着怎么偷偷干掉所有人,完成精妙绝伦的偷袭后跑出这个破地方,哦对,还有这个该死的锁,她一定要给它拆下来,碾在脚底下狠狠踩烂。
她这么想着,扭头看向屋内站起来的这些人,古怪纳闷地看着他们或惊愕或无措的表情,鬼使神差的某种心理作用下,还是下意识念了一句。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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