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房铁大早晨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瞧见李嫂脸又黑又难看,灶台没有一点热呼气儿,便知道她没做饭,一时忍不住说她:“还要不要吃饭了?大早晨的你不做饭在这坐着干嘛?”
李嫂剜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说:“气死我了,真是没羞没臊,也不先打听打听就敢把媒婆领上门来,当咱们家是什么地方!”
“出什么事了?”
“邻村的林大妈!”
“哦,听你提过,还健在啊?不是三十几年前给你接生的老太太吗?前几年你去邻村赶集人家还塞给你一兜子自家种的桃。你不是说人家老太太心很善吗?咋就惹着你了?”
“心是好,好心办坏事。”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边走边说:“她接生的我,又不是生的我,要不是看着她年纪大,我早忍不住拿扫把打出去了。”
李房铁听了更好奇了,问她到底怎么了。
“前几天带念念去庙会,邻村有人看上了,托人说媒……”
“真是胡闹!”
“拉着念念左一句闺女右一句闺女,还说自己就是牵个线,先留个联系方式让俩人先聊着,聊着合适再说……”
“吴念妹子没事吧?”李房铁往那屋指了指。垂着帘子也看不清楚。
“人家姑娘能怎么说?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怎么这么不会办事,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李房铁心里想,没事就行,也不值当的气成这样,不过他嘴巴笨不会劝人,也知道她的性子是越劝越上劲,只好点了跟烟,皱着眉慢悠悠地抽。
李嫂又嫌弃他性子软弱,抱怨了一通,心里怨气也减了不少。
其实出了这种乌龙事也情有可原,街坊四邻,除了几个知情人对吴念有了解,其余的都以为她是李嫂的远房亲戚,再加上性子文文静静的不怎么出门,自然会被人误认为单身。
李嫂给吴念送饭的时候,她挽着个简单的辫子站在桌子边上,见李嫂进来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
李嫂打量她一眼,早晨那么一闹腾,她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染上点红晕,连带着气色也好了不少。
她把碗筷摆好,想了想说:“药快断顿了,还得给余总打电话让医生再开一点……这几天一直阴雨绵绵,今天天儿晴的好,你想不想跟我去山里摘野菜呢?说不定这几天野蘑菇都长得嫩汪汪的了,采回来中午还能吃蘑菇汤,我见你上回就挺喜欢的,看样对你的胃口,这次多采一点放冰箱里,不紧赶着采两天不下雨就萎蔫了……”
吴念有时候挺喜欢李嫂这性子,嘴巴说起来好像没个完,要不是遇到一个这么能说的,日子肯定更冷清,她喜欢冷清,但又害怕太冷清,那样没天都会忍不住多想。
……
余行钧有事到香港出差,两天后回了来,秘书早就把何厂长发过来的邮件打印了出来,等他回来了就送到了办公室。
余行钧瞅了一眼刘秘书送过来的东西,问他:“这什么啊?”
“何厂长发的,不是余总您跟人家要得吗?”刘秘书笑说,其实姓何的早早就发了来,当时余行钧人在外地,他怕怠慢对方只好借口说余总特别感兴趣,想好好看一看。那边起初有些不悦,听了这话才满意地答应了。
余行钧“哦”了一声,尾音拉的稍微有些长,表示明白了,他不紧不慢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仍旧是没看。
刘秘书被唤回神,提醒他:“余总看看买什么我也好去办,再托何厂长说不定真要火了,肯定认为你故意逗他寻开心。”
余行钧笑了笑,眼睛抬都没抬,“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了。”这才拿到眼前翻了翻,随意浏览了一下,说:“就前两页的吧。”
刘秘书点头说:“行,那我这就去回何厂长。”
说罢就要开门出去。
余行钧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遂叫住他:“这样做未免太显眼了点,傻子都能看出来没诚意……你看着挑几个吧,花个一百万左右……不用你去找何厂长,我亲自跟他聊才说明我是真有兴趣。”
刘秘书点头,觉得这么做的确周密一点,姓何的出了名的小心眼,他们多考虑一层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禁又问:“那天临走余总你说要帮他拉几个客户,用不用我去找几个人?”
余行钧挑了挑眉,“不过是客套话,没必要……你没听见他一不小心说漏嘴的话,他自己也觉得是忽悠人的,光听他说营销模式我就知道亭阳保险不是什么正经保险公司,明显是变相的传销组织,我把钱送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只要收了我就有把柄在手。帮他拉客户这事就算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还真看不上眼。”
刘秘书又汇报了些不相干的才出去,余行钧搁下笔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停住,双手掏兜陷入沉思。
落地窗外头高楼林立,对面挂了张大屏幕,播放这几天随处可见的广告,几个西装笔挺胸口鼓囔囔的女人站在楼盘前面对着镜头鞠躬,个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能在这挂一天,不知道要烧多大一沓红票子。
他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上头又似乎并没刻意看,只是一动不动长久地呆滞。
时间缓缓流逝,似乎要定格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沉寂,唤回他的思绪。
“今天你妈想见孙子,你来接我吧?烁烁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我想带他检查检查,他却闹着要爸爸来了才去医院。”
“公司事还没处理完,脱不了身。”他捏了捏太阳穴,“你自己过去吧,我晚上才能回去。明天我抽空带他做检查。”
“不是刚从香港回来,能忙什么啊?”
“就是刚回来才忙,一大堆事等着我。”
“那我晚上等你。”
“别等了,还有应酬,不知道几点才回去。我得空去你那。”
“少开空头支票了。”她语气有些不开心。
余行钧低笑:“好了宝贝,乖乖听话,我挂了。”
陈可青还要说话却传来“嘟嘟”地挂断声,她盯着手机看了良久,一个劲儿给自己说:别生气别生气,他最近就是太忙了。
另一个声音却突然钻出来否定:以前也忙,什么时候空闲过,明明是这次从巨县回来就变样了!
陈可青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细细地想了之后,非要说怎么个变法却又说不出来。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陈可青去了余家,老太太照旧吩咐保姆做了一桌子菜,有烁烁爱吃的也有她爱吃的。她又心安了几分,自己在这老太太心里还算是有些分量,毕竟是给他们老余家生了个孙子,要不是这样,可不就是绝后了?
别看男人不如女人儿女情长,但对于孩子这方面的重视,还是几千年来一直延续下来不怎么改变。
烁烁中午没睡觉,吃了晚饭就睡下了,余母见状就要留她过夜,陈可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答应了。
她每次留下都是去睡余行钧屋里,烁烁两三岁了自然有专门的房间。
她洗完澡觉得有些疲惫,上班加上带孩子也是忙活了一天,所以沾到枕头就睡了。
半夜,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胸口温热濡湿,手腕被压制住,一只粗糙带着薄茧的手在她腰线上游弋。
她嘤_咛一声,悠悠转醒,模糊瞧见余行钧半跪在她两腿之间,俯着光_裸的上半身在她胸口动作。
陈可青攀上他的脖子,主动送上去,他灼热的呼吸让她情_动。
“怎么这么喜欢爬我的床?”
“美得你,是我走错房间了。”
“嗯,那一会儿怎么弄你都是你活该……”
“等一等啊,你就这样没定力?满身酒气快去洗一洗。”
“喝酒了才好,催_情,”说罢拉着她的手放到下面,陈可青感觉到形状,真是让她又怕又爱,她刚一恍惚便被他咬了一口,不正经地打趣她:“快打个招呼,见着你二爷愣什么,不认识了?手生了?”
陈可青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个经典的问题。
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女人你会怎么办?
大部分人认为送到嘴边应该没有不吃的道理。
她叹气,自己这时候不就是送到余行钧嘴边了?
余行钧没耐心跟她前戏,直接提刀上阵,她被撞得似狂风中的落叶,起初忍不住吃痛,好半天才体会到些滋味。
“嗡——嗡——嗡——”
震动之后紧接着是一串悦耳的铃声。
手机似乎不知趣,突然响起来,在只充斥着肉_体碰撞和喘息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余行钧停下动作,起身要去摸手机,陈可青一把抱住他,她光听这铃声就知道是谁的电话。
余行钧却冷静下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缓慢不容置疑地掰开她的手,起身接电话。
“大半夜你是夜猫子……李房铁?再说一遍……”他的脸色在黑夜的衬托下尤为难看。
他不自觉地换了个手拿手机,边听那边讲边开灯找衣服。
挂了电话便急急忙忙穿衣服,几次都眼看着把衣服撕烂,陈可青坐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怎么了啊?是不是出事了?”
余行钧只说:“天亮联系刘秘书,把我明天的事都推了,重新安排行程。”
他这会子冷静了,理智也回笼了,说完似乎是想起要紧的事,又摸出来手机打电话,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傻啊?我过去少说也要三个小时,会不会打120?脑子真是榆木疙瘩!诊所有个屁用,赶紧把人给我送到县医院,当我的钱好拿?出个事老子让你偿命。”
陈可青愣愣地看着他,头回见他大发雷霆。说是不在乎,要真是丁点儿不在乎真出了事又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
她垂下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余行钧平静下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车钥匙,看她没事人一样,忍不住提声:“车钥匙呢?你还愣什么愣,赶紧帮我找找。”
陈可青担忧:“大晚上走山路行吗?你还喝了酒……稍微等一等我打电话叫司机来吧。”
“我没喝多少,心里有数。”
她柔声说:“可我就是担心你……光想想就提心吊胆了。”
余行钧眼神温柔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行了行了,到那我给你电话……”
“儿子怎么办呢?明天说好去医院,能赶回来吗?你不来他肯定要伤心。”她忍不住说。
余行钧走了两步又回来,皱眉说:“呵,是吗?半夜回来还听保姆说烁烁胃口好,吃了一小碗米饭……没事就别瞎折腾,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药三分毒……我就烦你一点,有事没事拿孩子胡闹是不是不太好?”
陈可青脸色有些发白,垂下眼不说话。
余行钧没再耽搁,拿着钥匙去取车。
半夜两三点,夜深人静,盘山公路上十里见不到一个鬼影,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湿气浓雾气重,阴森可怖。
这还算好的,下了盘山公路,一条窄窄的小路崎岖无比,两边是深沟险壑,只要一不留神,有可能就葬送在这荒郊野外。
半截水泥路之后距离巨县便近了,可也换成了土路,崎岖不平,这几天山里一直没好天,下雨后湿泞泞的,路他不熟悉,车子打着远光可见度都很低,更别说提速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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