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想了想,到底将“明信片是什么时候寄的”这句话咽下了。
陆辰枫好不容易将报告翻出来,转身递给苏冉时手还在微微抖着,往常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冉的双眼,如今却无从安放。
如此这般,苏冉忍不住暗叹一声,伸手将报告接过来,“谢谢。”
“嗯,没事。哦对了,还有一份血液分析报告,等明天莫林博士看过结果后,也许就能给苏叔安排手术了,你这两天你注意些,尽量让他的情绪安稳些,你明我的意思吗?”不知为何,往常侃侃而谈的陆医生渐说渐弱,最后索性以言传不如意会地提示了下苏冉,就闭口不谈了。
一直侧耳倾听的苏冉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在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下,拿着报告溜走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陆辰枫才缓缓地转身看向早已不见人影的门口,眼神忽闪着黯淡下来。
刚刚并不是他不想与苏冉谈谈,而是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就算自己那深藏在心底的心思,突然被正主无意发现了,陆辰枫在震惊过后,其实心里还是怀着一股热忱的深情,等着她给出一些回应的。
哪知苏冉不仅半点回应的意思也没有,一愣过后,就若无其事地杵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发现什么,连一个询问的眼神也没有。
在那一瞬间,陆辰枫的心就猛地沉到了谷底,陡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因为特没劲。
他缓缓地坐下来,拉开抽屉,抽出那部本子,将刚刚慌乱时夹在里面的明信片抽了出来。
手指轻轻地摩挲过上面娟秀而略显稚气的字迹,陆辰枫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突然眼圈一红,无影片断唏哩哗啦地涌进脑海里来。
上初中时,陆辰枫与苏冉在同一所学校,那时候每到节日特别像元旦圣诞之类的非传统节是时,同学间都刮起一阵互送卡片明信片之类的旋风,当然他们也不除外。
陆辰枫记得自己过来串门,就见到苏冉坐在家中正认真地填写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卡片,当时就心中一动,也凑上前腆着脸要她也给自己写一张。
当时苏冉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开走开,我只送给女的,你一个男的凑什么热闹。”
陆辰枫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执意要她给自己写,最后苏冉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扒拉着一堆已经写好的卡片,没好气地道:“没了,都写完了……不是我不给你写,我是按着人头买的,不多不少,没得写给你了。”
哪知陆辰枫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张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还空白着的明信片。
他献宝似的地递到苏冉面前,像个女孩一样不依不饶地看着她。
苏冉当时就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地接过明信片,低头刷刷地奋笔疾书起来,大有将笔下之纸看成了陆辰枫,用力地戳着。
暗乐着的陆辰枫探头一看,忍不住道:“署名,留下名字,不然我怎么知道是谁写给我?”
正想撂笔而走的苏冉瞥了他一眼,微嘟着嘴又提笑将自己名字写上,不满地嘀咕一句:“看在你是我邻居的份上,我就忍了。”
那时候苏冉,在她单纯的认识里,送卡片给一个男孩就像一件特羞涩的事情,多少有些禁忌的感觉,所以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只要是要好的人,不管男孩女孩都要送一张,而她却捂得死紧,走得再近的男孩也没份。
可突然让陆辰枫死缠烂打地讨了一张去,她多少是不情愿的,只是拗不过他,又看那明信片也不是自己的还是有空自带的,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哪知仅此一张她送过给男孩的明信片,就被陆辰枫一直宝贝地收藏着,而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陆辰枫的思绪,他条件反射地将明信片一把插入本子里,就莫林博士疑惑地声音从背后响起。
“咦,陆,你不是说要跟谁……苏,谈谈他爸爸情况吧吗?怎么不见人?还没来吗?”
陆辰枫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一瞬间已经换回了平时温和稳重的模样,“哦,来过了,刚走不久。”
“嗯。”莫林博士并没发现异样,点了个头,就又转身与他一同进来的人讨论什么去了。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顾裴深拖着满身的疲惫,推掉了助理刚刚提醒说的晚间应酬,开着车往医院去。
他正走着,手机忽然想起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顾裴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立即按下扩音键。
“顾总,不好了,白……白老先生不见了。”
车子猛地一拐到路边,急刹车停了下来,幸好后边没来车,不然真够刺激的。
顾裴深阴郁地沉下脸来,“怎么回事?不是把人送到疗养院了吗?这还能走丢人?”
“顾总,我们有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的,但只是上个厕所的时间,回头人就不见了。”
“怎么看个老人都看不住。”顾裴深捏捏眉心,渐显烦燥起来,“还不快去找,找不到唯你们是问。”
挂了电话,顾裴深只觉心里烦燥到郁闷,他干脆停在路边,就着最后一丝夕阳余晖,点了根烟,坐在驾驶上,借此平复下心情。
突然,顾裴深福至心灵,想起一个地方。他眯了眯双眼,随手将烟掐灭,重新启动了车子。
一个小时后,顾裴深差不多绕了大半个洛市,不幸难免地避开了晚高峰期的车流,终于将车子停靠在了墓园的停车场里。
下车后,不知是否被汽车尾气熏得不耐烦了,脸上布满阴郁地皱着眉头,打眼四下扫了一圈,抬步往一棵花开得热烈的花树走过去。
暮色深沉,万籁寂静,偶有微风掠过,沙沙如脚步声,缓缓如低诉声,在一遍静肃的墓碑林里,陡然令人后背生凉,却又不觉恐怖,只觉得庄严肃静,人走到这里都不由得放脚步放轻,怕惊扰了别人清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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