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生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一口说尽,顿觉扬眉吐气,快意不少。
“夫子,这,便是学生的——道!”
周长生再次执礼而拜,刚欲起身,却忽觉天地之间,有莫名伟力而至,如泰山压顶,碾压得无法起身。
“荒谬!”
周长生耳畔,夫子怒喝声骤然响起,“墨圣乃墨家之祖,以‘非攻’而名动百家,为诸子所认可。”
“可你这瞎眼的小子,竟胆敢篡改圣人之言,以‘攻’来取代‘非攻’,何其可恶,可恶!”
轰!
伴随着夫子的喝斥,天地灰暗,大地震动,远方群山裂缝不断,仿若随时坍塌。
“小师弟别说了,赶紧给夫子认错!”
卫国额头冒汗,疯狂给周长生滴眼神。
“吾无错,谈何道歉?”
周长生无惧,朗声大笑道,“墨圣言必称‘非攻’,乃是指,倘若敌人‘侵略如火’,贸然开战,则必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可倘若敌人冥顽不灵,不可理喻,无论如何教化亦是无用,那不若一并杀尽,斩草除根!”
“如此,便可以杀之杀,以战止战!此,才是真正的——非攻之道!”
顿了顿,周长生再道,“倘若夫子认为学生有错,有罪。那祖龙伐六国,伏尸百万,却换来天下一统,五百年春秋战国杀戮终结,请问夫子,此——又何解?”
这……
夫子默然。
“夫子,若是杀一人可救万人,那此人是杀,还是——不杀?”周长生朗声再问。
“够了!”
卫国忠暴怒呵斥,“小师弟,你岂能如此质问夫子?立刻跪下道歉!”
卫国忠自然不是生周长生的气。
事实上,对于周长生所言,卫国忠听得酣畅淋漓,只觉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可夫子此生最恨杀戮,若是周长生因此而得罪夫子,从而被驱逐出师门,实为不智,不值!
“吾无错,便是夫子驱逐弟子,以神通镇压甚至杀之,吾亦是如此回答!”
周长生大笑,丝毫不畏惧。
“善!”
夫子忽然开口。
啊?
卫国忠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只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国忠,你这是何等眼神?”
捻了捻白须,夫子淡然而道,“为师的确痛恨杀戮,人认同墨圣‘非攻’之说。”
“但长生所言亦是有理,倘若能杀一人而活万人,何乐而不为之?”
言罢,夫子大笑,望向周长生的目光满是欣赏,“长生,难怪你能被大夏连山认可,你很不错。”
“夫子,您不怪学生?”周长生一愣。
周长生融合两世记忆,早已非浑浑噩噩的懵懂无知少年,他从一开始,就只知道夫子这是再考验他。
周长生亦清楚,夫子哪怕动怒,却决计不至于杀他。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夫子惩戒周长生,将他驱逐出师门罢了。
当然,倘若结果真是如此,周长生亦会难过,失落。
但如今,夫子不但不怪责,居然还认同自己的观点?
周长生顿觉不可思议。
“好叫你这小子知晓,为师虽通晓诸子百家,却并非认同所有圣人的所有观念和作为。”
“便是你刚才所言,为师也只是部分赞同,而非完全赞同,但即便如此,难怪为师连区区容人之量都无?”
眼见周长生目瞪口呆之状,夫子不禁好笑,喝斥而道。
“夫子,学生……”
周长生顿时羞愧难当,赶紧执礼。
“无须如此!”
夫子摆摆手,面容忽而一肃,“长生,你可愿继承为师衣钵,成为传人?”
砰!
周长生没有丝毫犹豫,直挺挺跪地,毕恭毕敬磕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善!”夫子抚掌大笑,也未用那无形威力,双手亲自扶起少年,目带欣慰。
卫国忠赶紧去准备拜师茶水,却被夫子摆手拒绝,“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卫国忠眼皮子一跳,眼中顿生忧虑。
“国忠,勿要多想。”
“为师并未仍要考验长生,实乃为师之‘道’极为特殊,以长生如今瘦弱之躯,根本无法承受罢了。”
似知晓卫国忠心中所想,夫子解释了一句,旋即望向周长生,目带严肃:
“长生,想必你也很好奇,缘何以为师之能,却自甘隐居这荒山孤存,自甘清贫?”
“请夫子解惑。”周长生赶紧执礼,竖起耳朵,心中满是好奇。
“非为师不愿谈及,实乃时机未到,倘若贸然说出,为师倒是无妨,你这道行微末的毛头小孩子,顷刻间就会大祸临头,灰飞烟灭。”
说到最后,夫子已是目带凝重,严肃至极。
周长生心中一凛。
暗道,以夫子之能,竟都如此慎重,究竟是何等缘由,才让夫子自甘清贫,隐居于此?
虽心中疑惑万千,但周长生亦是知晓,此事不可再问,问以无用,反而大祸。
“为师之道,非儒、非道,亦非佛,更非诸子百家,但有兼具佛道儒,蕴含诸子百家。”
扫了一眼卫国忠,夫子望向周长生,目光渐渐严肃,“你那三位师兄,为师倒也不是敝帚自珍,不愿传授他们为师之道。”
“实乃是,他们三人虽都天赋过人,各有所长,却都缺乏一种东西,便是为师贸然传授,他们也无福享受,注定道消身殒,”
“而你周长生,和你三位师兄相比,虽天赋平庸,不过中人之姿,亦是出身卑微,但你所拥有之长,却是他们终其一生不可得之物。”
“长生,你可知道,为师所言,究竟为何?”
捻了捻白须,夫子期待望向周长生,却又略带忐忑。
于夫子而言,收瞎眼放牛奴才周长生为徒,这本就一个意外,一个计划之内的“变数”。
哪怕事到如今,夫子其实对周长生,亦并未报以太大期待。
但即便如此,周长生这一路走来,却让夫子惊喜颇多,惊讶亦是不少。
夫子顿时明白,周长生这个“变数”,或能以小博大,敲动那一潭死水,从而完成“蝼蚁撼巨象”之壮举。
但这前提是,周长生必须对自身,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这,亦是夫子对周长生的最后考验!
若是周长生想不通原因为何, 那夫子即便真手周长生当“衣钵弟子”,亦决计不可能传授真正的“大道”。
“看来此问题,便是夫子对我的最终考验。”
周长生大脑飞快旋转,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并不知晓夫子为何如此器重于他。
但结合前世那位现代老教授的庞大记忆,周长生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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