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不许再说!”
谢修平讲话的热气呵在她手心,云曦收回手压在身后:“不许再提这回事情。”
“好。”谢修平稍稍倾身过去,与她眼对眼轻声道:“我保证,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吐纳呼吸间,一字一字都似化成了无形的手在撩拨着她。
云曦猛地后退背将靠上车厢时,谢修平又倾身过来手帮她挡了把:“小心!”
两人距离比之前更要靠近,他几乎是整个人半撑在云曦上头,手顺着她的背将人扶正做好。
云曦欲盖弥彰推开人,坐正身体长吐了口气目视前方:“你坐好,我也坐好。”
再不拉开点距离,她总觉得自己会被谢修平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这么形容不太好,但是……
云曦强忍着眼睛不往他的方向飘,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着变化,急欲破土而出。
她刻意地想与谢修平拉开距离于是整个上午都静坐在一旁,不是看书就是看窗外不主动与她讲话。
谢修平心中暗笑,自个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合眼假寐起来。
他的小姑娘还是真是憨得可爱。
马车在下午进了云春镇。
这个镇子在沛城和介城的交叉线上,属于沛城管理。
因地理位置极佳成为了两城间重要的商道之一,其繁华程度与云林镇之间不知隔了多少的云春镇。
马车在这地上不算什么稀罕物,倒是他们的骏马气派了些但路人几乎习以为常并未对车辆报以多少注视的目光。
云曦看着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到了京郊的哪条街道上,两道商铺的旗帜迎风招展,各色各样的店铺皆有之。
她还以为云春镇与云林镇是差不多的样子,以现在看来两者光是经济条件差别就大了不止一点。
王氏似乎曾讲过刚嫁过来时娘家地方也是个穷乡僻壤所在,外祖家正也因为贫穷才被顾婆子瞧不起。
云曦一边看着这繁华的街道,一边忍不住向谢修平问:“我看这镇子两边街铺不似长久经风霜的模样,可是朝廷近几年在这新建了军队?”
假寐中谢修平立马睁开眼,往外看了看寻思片刻道:“四年前皇上下令命魏家小二接任沛州太守,看来这几年他的确将沛州多有建树,云春镇是沛州与介州中间的必经商道,能在短短几年间将这片荒土经营成如此景象,魏二也是个有脑子的。”
他所说的魏家正是先皇后的母族,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舅家。
魏二正是皇帝表兄弟,她从前在京城时也对那魏二公子多有耳闻。
但那时候京中贵女更为青睐魏家的长子魏棋华少将军,魏二相比他大哥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魏二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城太守,并且还将边缘小镇建设得如此繁荣昌盛。
提到这个,云曦不免问起魏棋华:“魏大公子如今可与蒋小姐成婚了?”
她记得当初两家已经快议亲了,提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那蒋家的小姐,能有如此好福气嫁给魏棋华。
不曾想,谢修平眸光暗了暗:“棋华……四年前在战场上殉国了。”
云曦一怔,不再说话。
五年时间过去改变的不仅仅是她,五年前五年后的故人早已不知变化多少。
她这个舅舅叫做王义民,镇上找人报出他的名字很快便寻找人给他们指路。
马上停在了沿路边的一幢宅子门口,云曦看着这要比他们家那小院阔气许多的宅门心中诧异。
原以为能让王氏回来都惦记着得带礼品的舅舅,家中应是不大宽裕才会记恼妹妹回来不带东西。
未曾想王家之气派出乎她意料。
“就是这户?”
“应当没错。”云曦抬手遮目,看见了大门上头还有描金粉的王宅二字牌匾。
她下车前转头叮嘱道:“你先别下来,我去敲敲门。”
“好。”待云曦下车后,谢修平同车夫道:“将马车驱到那边靠墙。”
车夫依言照做,马蹄哒哒不紧不慢地踩着步子走到墙下阴影处,从王家里头打开门第一眼不会注意到还有辆马车停在那边。
云曦敲门前回头望了眼,有时候谢修平这人精得好似她肚子里头的蛔虫般。
“咚、咚、咚。”
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个龅牙婆子,眼神疑惑问她:“你谁呀?”
“我找王义民,请问他家是住是这幢吗?”
龅牙婆子将门彻底打开,嘬着牙花子打量她珠连炮弹问道:“你什么人呀?找他做什么?怎么知道他住这儿?有什么事儿?”
“是他一门亲戚,请问大婶您是?”
“亲戚啊!”龅牙婆子怪叫了声翻了个白眼,嘴一歪“嗤”了声:“我还当是谁呢,家里有点油脂香味就引得四方亲朋好友带碗上门来,哎呀,这年头啊……”
云曦脸上维持着的一点笑意散去:“还麻烦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王义民住宅?”
“都找上门来了还问我是不是?难不成是从没来过?”龅牙婆子见她一身普通的穿着,挽着简单的发饰连个像样的钗子都没有。
瞧着她的眼神好轻慢又酸讽,好是看着那碗上门讨吃的乞丐,婆子往旁边一站摆摆手:“进来吧。”
语气如同招呼小猫小狗,云曦巍然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进来,傻杵那干嘛?”
“刚才您问了我哪位,现在我也想问问你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云曦微微一笑:“我竟不知王义民何时能有耐到这地步,家大业大是件好事,厉害到纵奴欺人就是另一方笑谈了,我同他聊聊可以帮忙往在宣扬宣扬此等美德。”
“呸,你才奴才!老娘是他丈母娘!”婆子跳脚骂完后又反应过来,指着云曦道:“你,你,别乱讲啊,什么纵奴欺人胡说八道!”
停了下,又歪着头仔仔细细打量她:“嘶……你到底是哪来的亲戚?可别上门来乱认人啊。”
这丫头怎么越看越眼熟,婆子脑子里头冒出张脸来,后退了步稀疏的眉头扭成疙瘩,嘴巴微微张开:“你不会是王秀芝那丫头吧?”
她皮笑肉不笑:“以前从不知道舅母家的奶奶,竟是帮有能耐的人呢。”
龅牙婆子真只当这是王家哪来的穷酸亲戚,未想到跋扈跋到自家人脸上了。
瞬时一张沟壑遍布的老脸黑里透红,试图辩道:“哎呀哎呀,是我的不是!这不是因为老有人来王家冒认什么劳子亲戚吗!我还以为你也是……”
“算了算了,原来是外甥女,快进来进来!”龅牙婆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云曦后退了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脸上笑吟吟的眼底却是没半点笑意:“还以为走错门了,现在这家里是舅奶奶你掌事?”
龅牙婆子脸上微僵,干巴巴地笑笑:“哪是我掌事,今个儿你舅舅出去,我过来帮忙做点事情,快些进来吧……”
“我母亲昨日回来探亲。”
婆子道:“哦,那不在这里。”她喏喏指出去:“你外婆他们住那边。”
一刻钟后,云曦找到破旧的老屋外面,陈旧的砖瓦上青草生长的正旺盛,年久失修的墙面土灰脱落,我露出里头的草枝稻梗。
窗户破烂,木门摇摇欲坠。
若不是外面晾着的衣服,路过的人不一定都要以为这是一座荒宅。
同王家气派的门面天差地别的一座小屋,看着这破败的房子,云曦才能相信王家当初真是因为贫困嫁女。
“这里?”谢修平走到她身旁,微微侧耳倾听,若有似无的哀叫声从房屋里头传出来。
“里面有老人。”
云曦尝试对着里头唤:“娘?”
里头有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谁啊?是秀芝吗?”
两人一道进去,房屋阴暗狭窄里头可谓是家徒四壁,仅有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子放在边上,脚短了三分之一拿几块砖头垫起来。
“秀芝啊,我口渴倒些碗给我。”
她还在这简陋的房中四处寻找,谢修平眼力好先找到了小炉上温着的水,倒了七分满。
掀开房间帘子,房中就两凳子一张床,头发花白脸颊瘦长的老人半靠在床头。
她眼半睁半合瞧见了点人影,微微颤颤伸出手来:“水……”
云曦坐到床边上,小心地将碗凑到她嘴边,发现她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胡英低头饮了个畅快,发现旁边还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目光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怔然道:“你们……你们是?”
“阿婆,我是云曦。”
胡英瞪大了眼仔细瞧这个外孙女,表情一点一点惊喜起来:“哎呀哎呀!我这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才多久没见我小云曦一转眼就出落得这般好看了,阿婆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云曦的脸,咧开嘴欢喜之心言溢于,转头见谢修平困惑了一瞬,随之将他给认成文州了。
胡英表急忙掀开被子想下床:“这是州儿吧?也长这么大了?我才多久没见你们呢不得了不得了!当真是岁月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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