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溶月甚至不知道,二舅舅什么时候离开的凉亭。
她走到雕栏处,凝视着忠勇侯府的方向,想着舅舅的话:
‘他面临的危险,多到你根本不敢想象!’
‘他面临的危险,多到你根本不敢想象!’
‘他面临的危险,多到你根本不敢想象!’
她慢慢伸出掌心,任由一颗颗泪珠落在凝血的凹处,钻心的疼!
一直跟着保护苏溶月的暗六,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哭的十分伤心,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跟谁世子爷多年,倒没觉得苦,这苏小姐竟还被吓哭了,到底是娇滴滴的姑娘家。
算了,还是赶紧报给世子爷吧。
......
傍晚,从方家出来的时候,二舅舅的话还一直萦绕在苏溶月脑中,吵得她呼吸一下,心口都疼的厉害。
她不知道该不该劝哥哥和卫瑾之,想了想,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劝......
到苏府后,刚一进门,秦氏就亲自迎了上来,她一把拽住孙儿的袖子,嘘寒问暖,好不周到。
谁都明白,秦氏是急于知道方家舅爷有没有应下苏离桓的事儿。
苏溶月没心思跟祖母虚与委蛇,福了福身子,就回了伴月斋。
晚膳后,苏溶月便站在廊下发呆,祈雨和碧灵挑着灯候在一边,她忽然觉得她们手中的灯笼,很刺眼。
她眉头轻拧,抬脚回了屋子,吩咐她们都回屋去,自己走到书案前,一声不吭的开始抄写佛经。
朱妈妈担忧的多瞧了几眼,满腹哄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红着眼圈回了下人房。
小姐长大了,凡事都有主意,不需要再事事问自己了。
她既心酸,又高兴。
自己渐渐老了,不可能陪伴小姐一辈子。
苏溶月无措的心,在佛经中找到了慰藉,终于安静下来......
如今,芦风院的下人,全被苏尘赶了出去,只他一个人住,他不想妹妹以外的人踏进自己的院子,便慢悠悠的扶着祖母去了松鹤堂。
在军营待了这么久,东扯西拉的话,张口就来,应付秦氏绰绰有余。
“......祖母,您也知道现在朝廷封笔,舅舅答应了,说等过完年就去找一趟祭酒大人。”
秦氏听了半天总算得了准话,心里踏实不少。“孙儿啊,这些年你父亲不易,为咱们一家老小操碎了心。”
见孙儿不接话,她又道:“辛苦舅爷上下打点了......”
苏尘恭敬道:“是啊,打点肯定是免不了的,至于这打点的银子......”
“哎哟......”秦氏忽然捂着额头,惨叫着。
“祖母!您怎么了?”苏尘面露讽刺,嘴里还连忙问着。
呵呵,想让方家又出人,又出钱,还出力,做梦吧!
多少年了,祖母永远只有头疾,这一招。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母亲一样傻。
秦氏的惨嚎,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苏尘体贴的端茶倒水,殷勤的很。
一直到门卫来报,说有个李军爷来找大少爷赴宴,秦氏急忙硬推着孙儿出了松鹤堂,苏离桓的事,让她很多想法都变了......
苏尘和老李快马加鞭赶到馋仙楼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一进包厢,便见首位上,坐着一个穿绛紫色锦衣的男子,他眉眼清冷,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清贵威仪。
此刻,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上把玩着一个空的白瓷酒杯。
一众将领正襟危坐在下首,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个个暗猜,这位爷今儿到底什么意思。
“啊!”老李一进门跟见鬼了似的,大叫一声,脚下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被上首那人直视过来的眼神一扫,忍不住心底打了个寒颤。
屋内气氛瞬间冷凝,个个幸灾乐祸的,等着看老李挨收拾。
苏尘心下大惊,忙拉着老李,上前行了军礼,“世......世子爷!”他娘的,死老李,吓老子一跳!
卫瑾之点点头,说了句:“坐吧。”就继续转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谢世子爷。”苏尘和老李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气,才在空位上端端正正坐下了。
不错,绛紫色锦衣男子正是卫瑾之,他听到暗六禀报了苏溶月和方二爷谈话的事后,就突然想见一见这帮兄弟。
只可惜,出现在包厢里时,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众人惊得不轻,一个个都以为他要安排操练......
其实,过年和兄弟们喝酒,不是稀奇事儿,每年都会喝上几场,像今天这样突然出现在包厢,倒确实是头一回。
他现在有点不敢去面对苏溶月,心里罕见的矛盾!
怕她哭,今日又是她的十四岁生辰,他不想惹她哭,偏偏她好像总被自己惹哭。
又担心她会不会冷静下来后,就被方二爷的话吓得退缩了......
又或者,她真的害怕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似乎,唯有成亲,能一下子解决很多问题。
酒过三巡后,卫瑾之才下定决心,他忽然起身,自罚了一杯,就朝门口走去。
训练有素的众人,也‘唰!’一声,全部站了起来。
他们紧张的看着那个背影,连呼吸都放到了最低。
当见到他忽然回过头时,齐齐松了口气,自觉的放下了酒杯,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老老实实准备回去操练。
卫瑾之够了勾唇角,朝老李扔下一句,“三日内,抄兵书一百遍。”便跨出了包厢。
算了,还是早些去见她吧。
她年纪小,万一被吓到,不定又得怎么哭。
等他出了酒楼的门,包厢才开始热闹起来。
“就......就这么走了?”
“走了,走了!”
苏尘大笑出声,“你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或许世子爷只是突然想关心一下手下。”
话音刚落,七八道声音同时响起:
“尘儿啊,你接触世子爷的日子,还太短啊兄弟!”
“世子爷七八岁的时候,就以抓奸细为乐......”
“十岁就敢一个人去打探情报,他自己不说,都没人知道。”
......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伴月斋
少女一袭粉衣,立在书案前,她素手执笔,神色虔诚且认真,在抄写着什么。
卫瑾之来到门口时,瞧见便是这样一幕——
他有些不忍打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眼见,她右手边的纸越来越高,她却不知疲累一般,蘸墨、落笔、挪开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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