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卫瑾之特意早早的去了福华阁，陪着祖母一起用早膳。
老太君显然食欲大增，早膳一下比往日多用了两个小包子和半碗清粥，众人都知道她有膳后消食的习惯，也就没拦着。
庭院里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偶有几株树木林立也都不高大，花树较多。
膳后，祖孙二人沿着西厅右首的月门进去便是一带走廊，走廊东边下了石子阶就是一方花圃，平日老太君走累了都会坐在廊下的杌子上歇息一会，偶尔会跟侍女念叨念叨哪些花草娇气，哪些花朵颜色好看。
今日有孙子陪着，老人家话也比往常多些：“上次溶月丫头给我抄的经书，我读着心绪都宁静了些，觉得很好，便亲手抄了一卷给你。”
见主子坐下歇息，侍女很快端了热茶上来。
卫瑾之亲手将茶盏放在祖母手边，笑着说：“折煞孙儿了，应该我给您抄才是。”
老太君眼睛斜着他，耍着笑腔道：“我给那丫头也抄了一卷，你回头给她带过去。祖母也不知道还能为你们抄几年，只盼着你们能早些回报‘一二’才好。”
卫瑾之自然明白老人家口中的一二，指的是一两个或者是多多益善的胖娃娃。
饶是他统领千军万马也架不住自家祖母这般打趣儿，脸立时红了个彻底。半天才迸出一句：“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孙儿眼里的讨饶，想了想才说：“上次瞧着，那丫头似乎有些怕我，你以后多笑笑，可别吓到了人家。”
“哪儿能啊，她年纪小，怕失礼了惹您不快，才有些拘谨，平时倒是话多得很。”
“那就好，咱们家不讲究那么多礼数，你不用担心以后有人给她委屈。”老太君眼明心亮，孙子看着面貌堂皇不怒自威的，其实把那小姑娘看的比眼珠子还重，生怕委屈了人家。
“孙儿记下了。”卫瑾之搀着祖母起身，也没有多解释，“我扶您去那边看看，您喜欢的蜀都海棠开的正艳。”
两人去赏花，剪了几枝芍药和海棠花回去，让侍女装在了几个花瓶里，老人家不喜用香料，每日都会亲自剪些鲜花放在屋子里。
过了会，侍女进来禀报西院的钦少爷带着少夫人来给老太君请安。
听到卫召钦的名字，卫瑾之眉梢挑了挑，他倒是来得巧。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了。”卫召钦一进门便对老太君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又朝卫瑾之拱拱手，唤了声大哥，模样很是温顺。
他身后跟着一个梳着妇人鬓的年轻女子，脑袋微低，说话也很小声，唯有身上的胭脂红湘裙增添了两分生机，“淑娇给祖母请安。”
李淑娇说完话，就低下头去，举止木木地，看着有些呆。
瞧着刚嫁进门几个月，就被折腾出了一对肿眼泡的孙媳妇，老太君觉得侯府委实愧对了这孩子。
今日又看她面色发白，脸上的脂粉颇为厚重，老太君心里的怜惜更甚，柔着嗓音道：“好孩子，快过来坐吧。”
“谢祖母。”李淑娇又朝卫瑾之福了福身，才缓缓去了老太君下首的凳子上坐下，她走的很慢，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老太君笑着颔首，等她坐下了才说：“我老了，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件衣裳的颜色就很衬你。”
李淑娇嘴唇微微一动，扯出抹笑来，不打算多说什么。
这笑在众人看来，离哭只差了一点点。
一旁的卫召钦早就急的心焦，暗骂娶了个蠢货回来。
他生怕老太君看出什么端倪，让自己在大哥面前丢了里子面子，连忙欢喜着说了来意：“祖母，孙儿是来给您道喜的，昨日大夫诊出淑娇有身孕了。”
老太君闻言大喜，身子朝李淑娇倾了些，“好孩子，当真有了？”
李淑娇点点头，眼中多了丝光彩：“不敢瞒祖母。”
得了准信儿，老太君合掌道了声佛号，口气很亲的询问了孙媳的饮食起居，膳食安排.....又吩咐侍女从她私库多取些补品，让小两口一会带回去。
趁着那边二人说话的功夫，卫召钦跟卫瑾之攀谈起来。
往常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更别提坐在一起喝茶闲聊，所以几句话后，卫召钦就有意把话头往朝堂上扯。
“大哥，坊间都说兵部尚书被御史抓住了把柄，保不齐哪天就下大狱了。”
卫瑾之看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此事。”
忠勇侯府与林尚书积怨已久，鬼才信他这个侯府世子爷没听说过此事！
卫召钦敏感的察觉到，卫瑾之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幸灾乐祸，又或者是觉得西院的人不堪大用，压根没打算帮衬家里的兄弟......
接下来的话，他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兵部尚书一倒台，必定会空出来许多空缺。
凭他卫瑾之的面子，给自己安排个职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时候不想着自家兄弟，他要便宜了谁去，总不能都叫外人白白钻了空子。
不行，他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卫召钦脑筋飞速转着，最后决定把李家搬出来，“......小弟听岳父大人说，林家这次恐难善了。”
“哦？此话怎讲？”卫瑾之似乎有点惊讶，嘴角边透出一缕笑纹。
卫召钦忙向前凑了些，把自己东拼西凑打听来的一股脑吐露出来，不知不觉就暴露了纨绔本性，不顾女眷在场，连林尚书与烟花女子的床笫私事都讲。
“也不知，扬州瘦马在床上究竟是什么滋......”
卫瑾之缓缓皱起眉：“三弟。”
堂堂侯府公子，一派污浊之地的轻浮做派。
卫召钦立刻反应过来，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小弟失言，大哥莫怪，大哥莫怪。”
“市井传言不可信，三弟莫要道听途说。”卫瑾之放下茶杯，补了句：“以后出门在外，更要谨言慎行才是，万不可被人抓了把柄。”
只要能保全林氏一族，推出去一个林尚书算什么。
不过是，两权相较取其轻罢了。
“大哥放心，我都记下了。”卫召钦立刻下了保证。
虽然他当了这么多年纨绔，可从没给长房父子添过大麻烦。
卫瑾之赞许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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