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妃娇媚的脸现出死灰之色,心知此番算是在劫难逃,只恨没能了结眼前这贱女人的性命。
刚出府衙大门,夏云依便冲了过来,哭哭啼啼闹着要随眉儿一同进宫,说她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可以做个证人,侍卫心想不就是个丫鬟,带去也无防,若是不带去到时皇帝要见证人时,自个儿也不好交差,便同意夏云依随行。
眉儿细声问她问何要跟去皇宫,夏云依只笑不答,心道,宫中凶险万分,她们此番进去,能否出来尚未可知,眉儿是为了她才走到这一步,怎能让她独自承受。
眉儿脸上的面纱在几番周折后终于落地,奇怪的是,于贵妃瞧见她真颜也没甚反应,这女人怕是吓傻了吧。
天晓得,人家于贵妃跟本没认出她来,之前绑她前去破庙时她扮清素,知道她不是自已要寻的人后更没将她放在心上,自然模样儿也记不甚清,她今儿这般花枝招展,于贵妃只是觉着有些眼熟而已,又一想见过她的画像,便不作他想。
在眉儿眼里,太子府是她见过最豪华的宅院,可今儿进了皇宫,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皇宫大的出奇,进了宫门坐着马车驶了许久才到第二道门,这时她们被押下马车,开始用腿走,顶着烈日,她们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头眼昏花口干舌燥,眉儿和夏云依都是曾受过些苦的人,这点苦头却还能应付得了,只是苦了这于贵妃,生平走过的路加起来怕是都没今儿走的多,从前出门都有软轿,那儿要用她那纤细的腿啊!
当她们走到御书房门外候审时,怕是已经过了午膳时间,那叫一个饥肠辘辘,可若是此时摆上一桌丰盛美食,她们又不一定能吃得下。
很快,她们被宣进了御书房,皇帝很希望是许夫人认错了人,许是模样有些像而已,可眼前的女人,分明便是自已宠极一时的于贵妃,她的娇艳美丽又怎会让人认错?“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帝王,遇着这种丑事也能定得住,若是摊上一般人家的老爷,怕是已经寻摸好武器好好抽这小贱人了。
于贵妃不吭声,眉儿初见天颜,也是紧张不已,夏云依见二人此番怕是都说不出什么,便壮着胆子道“回皇上,民女乃紫烟姑娘的陪嫁丫鬟,紫烟姑娘自入太子府后,备受恩宠,可一直谨言慎行,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今日民女陪小姐上街采买,却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姑娘提刀砍杀,嘴里喊着我家小姐的名字,还口口声声说小姐抢了她的男人,要杀了我家小姐,小姐无奈只得四处奔逃,刚好被巡街的捕头撞见,这才捡来一条小命,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眉头紧皱,死死盯着于贵妃,连他自个儿都感觉头顶冒着的烟是绿色的。
“于惜娇,你可有何话要说?”
事已至此,再没有隐瞒的必要,她若说谎抵赖,皇帝一样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知道她和太子之事的人不在少数,没人会替她保密。
可若要她道出实情,却委实羞于说道,只是凄笑着说“皇上,臣妾无话可说,只求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臣妾来个痛快。”
皇帝拳头紧握,指关节尽数泛白,指甲深陷皮肉之中,鲜血一滴滴落下,似这位年迈帝王的血泪一般。
“来人,将这一干人等押入天牢,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皇帝一字一句,痛心疾首,斩眼前这些人他不痛,他痛的是,终于还是要处置自已爱了三十几年的儿子。
夏云依急忙喊道“皇上,奴婢与小姐不过是柔弱女子,何罪之有,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皇帝此时那里还听得进这些,若不是这些女人,他用得着处置自已的儿子么?他恨不得立马送她们上西天,留她们多活一天算是天恩。
便这样,夏云依三人被丢进了天牢,铜墙铁壁的天牢,就算是黑老大也无法将她救出,难不成这回便要去西天见佛祖了吗?
当皇帝正气得七窍生烟之时,太子正窝在御花园赏花赏鱼赏美人。
当看到一队御林军气势汹汹朝他跑来时,他尚不知自已已身陷险境。
太子被绑了,整个在御花里目睹此过程的人都不敢至信,这个世上,还有人敢绑太子?
“逆子,你这个畜牲,你与于惜娇的苟且之事是否需要朕给你一一道来??”
太子刚刚被御林军困绑至死,心中怒气滔天,这辈子也没人这样对待过他,如今皇帝的一声震喝,他那满腔怒火顿时化做乌有,烟消云散,取而待之的是恐惧,他从未见过父皇如此严厉的苛责他,也从未见过父皇用这种如寒冰利刃的眼神看他,一时惊得竟说不出话来。
皇帝双手颤抖,毕竟年事已高,怎禁得起这番折腾。
“传朕旨意,废太子,将太子贬为庶民,一切原有家产充入国库。”皇帝话声刚落,突得一口鲜血涌出,喷了太子满脸,在太子惊恐的表情中,他缓然倒下。
太子废了,皇帝病了,朝野乱了,后宫沸了。
太子被废,那些原本支持太子登位的大臣位纷纷避嫌,避门谢客,绝不见与太子有关的任何人,并意图另寻良主,助其登上大宝之堂。
许多大臣对南阳王广纳贤将之风偶有耳闻,如今太子倒台,他们到真想会一会这南阳王,瞧瞧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对皇位有几个意思。
而君九王因历来行事过于低调,众位大臣深信他当真是个向往富贵闲人生活的清高王爷,即便他才高八斗,在他们眼里,不想做皇帝的王爷,都不是靠谱的王爷。
这本是西门昭该高兴庆幸的时刻,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他如今想的不是如何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而是在那大牢里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明明已经可以置身事外,却又偏偏主动送死,这世上怎有这样蠢笨的女人?
可她越是这样,西门昭越是为她纠心。
凌风请命独自夜闯天牢救出夏云依,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上一试。
西门昭思虑片刻后,决然道“一会随本王以探病之由进宫,入宫后你我分开,我前往探视父皇,你打点好我们插在皇宫里的人,三更时在天牢外的石林处碰面”
凌风没想到王爷会亲自动手,有了王爷相助,自是成功机率大大增加,当下便着手去准备进宫事宜。
皇帝的儿子深夜入宫本是须有圣旨召入方可,可如今皇帝病重,说不定就要翘辫子了,做为儿子的进宫一探于情理来说是可以放行,再者说,皇帝一死,做新皇帝的一定是众皇子中的一个,谁知眼前的十九王爷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下一任主子,故而,谁人敢阻之?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凌风的身子隐于黑夜之中,西门昭于皇寝外听候召见。
皇帝的贴身老太监脾气一直古怪得很,除了皇帝,他谁的账都不买,却偏偏对西门昭和颜悦色,这也得多圬了西门昭当初发的一次善心。
当初他还住在皇宫中时,太子成日以欺负众位小皇子为乐,这老太监罗公公有次实在看不过眼,便制止了一次太子施虐,太子对他怀恨在心,便寻理由让皇帝责罚罗公公,皇帝溺宠太子,自然不会为一个奴才而让太子不开心,便命人重大二十大板,事后太子还扬言不许太医为其医治,否则后果同论。
西门昭见罗公公为他们这些皇子受罚,而众皇子非但没有感激之意,反而嗤笑罗公公自不量力,连太子也敢得罪,阿谀奉承之意浮于表面。
西门昭却在夜深人静时给罗公公送去了上好金创药,并亲自为其敷上,每夜为其上药,直至痊愈。
自那件事后,罗公公性情大变,他除了精心伺候皇帝外,再不理旁的事物,谁的账他也不买,皇子们不论是谁,但凡有事相求于他,无论说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表面上对西门昭亦一般无二,暗地里却总能助西门昭一臂之力。
这回皇帝病重,罗公公心想,争储之战势必即将展开,自已定然要拼一已之力助西门昭王爷成其大事。
皇帝如今病重,众位皇子纷纷前往探视,但均被罗公公阻于门外,直言皇上吃过药已然歇下,并下旨不见任何人。
众皇子无奈,纷纷先行回府,待明于再来探视,以便在储君之位空虚之时让父皇记住自个儿的孝心。
西门昭亦随同众位兄弟欲行离开,却见罗公公趁着众人不住意朝他走来,他心知罗公公定有内情相告,便停下行动的身子假意整理衣装。
罗公公走过他身边,并未多做停留,而西门昭的手心却多了一张纸条。
西门昭若无其事的朝外走着,行至灯火明亮处见四下无人便展开纸条,只见上边写着:皇上病危,恐将大行。
西门昭神情森冷,他将手中纸条紧紧捏住,再松手时已化做飞灰。
如今形势紧急,各路贵妃娘娘们都在打着让自已儿子继位大统的算盘,而宋仙儿在后宫之中毫无地位,自然在皇帝心中亦同样不重要,若他要做皇帝,必须率先动手,否则时机一过,他将再无机会。
立于月下,他皱眉深思,似在谋略登位大计,又似在烦恼些什么。
三更将至,他匆匆朝天牢方向赶去。
凌风已经等候多时,见王爷赶到,忙递给他一面黑布巾,示意他蒙上脸。
西门昭摇头,道:“走吧,出宫。”
凌风不解,正欲相询,西门昭压低声道:“出宫再说,计划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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