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知怎的,我竟鬼使神差地替Yvonne解围。
但Yvonne却不领情,环起手臂,悲伤的面容勾出讽刺的笑,“是我打的,你心疼了?”不等乔宸飞说话,立刻又嗤了声,口气极为嘲讽地道:“可惜,你再心疼都得不到她。轮,也轮不到你!和我一样,你这辈子注定爱而不得。”
乔宸飞眼角狠狠一抽,阴沉的脸登时浮起怒意,紧盯着Yvonne的眸子里簇燃起怒火。
“宸飞。”
生怕他发怒,伤了Yvonne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我赶紧出声制止。
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乔宸飞便已迅速平静下脸,冷笑一声,“对,我是爱而不得,可即便如此,我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会要你。”看眼她隆起的肚子,“还有他。”
他语气近乎轻蔑冷酷的。
Yvonne讽笑的面容如被冰霜冻结了,她盯凝着乔宸飞,眼眶里全是水雾。明明心被刺伤了,可偏偏背脊挺得笔直,倨傲的神情比往日更甚。
讲真,看见这样的她,我不禁想到我自己。
我和Yvonne在性格上其实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们都坚强,更会假装坚强,即使被伤得体无完肤,在外人面前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好似没有受伤一样,也仿佛什么都伤不了我们。
面对挑衅,我们不示弱地还手,哪怕知道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却仍情愿被撞得头破血流,并无怨无悔。只为保持那份骄傲的,不容他人随意践踏的自尊。
其实这样的性格很不讨喜,有时甚至让人恨得牙痒痒。楼少棠就不止一次说过,曾经,每次当我嘴硬地对他撂狠话,把自己武装得跟个刺猬和他对着干时,他都恨不得咬烂我的嘴,扒光我的铠甲。不过他也的确那样做了,哪次我不是被他“咬”得嘴唇红肿,被扒得一干二净?!
想到楼少棠,我立刻收起走偏的思绪,把视线从Yvonne强撑不输的脸上转向乔宸飞,“宸飞,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和你谈。”
知道我要和他谈什么,乔宸飞表情毫无疑惑和意外的。
“抱歉小颖,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他不愿意和我谈。
我有些失望,却不放弃,“不会耽误你很久。”
“我真的有事。”他也坚持。
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眉心微皱,神色看似平静,却夹杂着焦虑、急迫还有些微的恼愤。
他没有骗我,他确实有事,而且是迫在眉睫且令他忿怒的事。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他深呼吸了下,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沉默了几秒,道:“我也不知道,我回来后再找你吧。”
说着,他抬腕看眼表,又皱了下眉,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下楼去了。
望着他急步匆匆的背影,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腾起来。
无奈地叹口气,我转过头,见Yvonne目光还定在乔宸飞消失的楼梯处,刚才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已滑落到脸颊,神色藏匿不住的幽哀。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心疼她了。
看眼她肚子上的手,这只手在刚才乔宸飞说不要孩子的时候就捂上了,像是一种本能,要保护孩子的。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发自肺腑地关切她。
听见我的话,Yvonne收回视线,忿恨地瞪着我,“现在你满意了。”又立刻阴笑,“不过,你把我的幸福毁了,你也同样得不到幸福。再过不久,你会比我更痛苦一万倍的,到时,我会笑着看着你哭,看着你把眼泪流到尽。”
我眉心一跳,盯凝她。她是在咒楼少棠坐牢。
对她的心疼瞬时被她恶毒的诅咒驱散得一丝不剩,很想怼她,但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见我不说话,她轻蔑地冷哼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第二次被门风砸脸,我已感觉不到疼,只觉心力交瘁。
下楼回到自己房间,我想给楼少棠打电话,可一想他现在正接受调查,手机是暂被没收的,秦朗也一样。于是只好坐到沙发上,边上网查看有关事件的跟踪报道边等消息。
可等待太煎熬了,不过10分钟就像过了几小时,我实在受不住了,决定还是去警局。
由于心情焦灼,我飞车,用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警局。
楼少棠和秦朗还在问讯室里,我坐在外边的长椅上,虽不似刚才那般心焦,但还是担忧不安,坐了一小会儿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在走廊里徘徊,走走又再坐。
这种坐立不安的状态维持了差不多半小时,问讯室的门终于开了。我抬眼望去,却只见秦朗一人出来。
刚点燃的欣喜瞬间熄灭。
“楼少棠呢?”我急走过去。
秦朗面色沉凝,“楼先生已被刑事拘留了。”
“为什么?”我眼皮惊跳,“现在不是还在调查阶段,怎么就刑事拘留了?”
来之前我上网了解过相关法律知识,虽说现在伤亡人数已上升至百人,但事故责任还没认定,楼少棠现在尚是无罪的,他们是无权羁押他的。
“建筑公司负责人和监理公司负责人,还有建材公司负责人现在一致指证,是楼先生指使他们使用劣质建筑材料并压缩工期,才导致工程粗制滥造,大厦倒塌。”
“不可能!”我激动得扬高声嗓,“这是诬陷!肯定是翟靳买通了他们!”
是翟靳做的,全是翟靳做的!
“是诬陷,可法律讲的是人证和物证,我们口说没有用。”秦朗比我冷静多了,“采购合同都是楼先生亲自签署的,这是事实,赖不掉。”
“合同是他亲自签署的不假,但材料不是他亲自过目的,肯定有人把材料替换了。”我虽然很慌乱,但思路还是清晰的。
“这个问题楼先生也有想过,但材料监管这块是乔先生负责的,楼先生不相信会是他做的。”
“乔先生?”我愣了瞬,迅疾反应过来,“你是说乔宸飞?”
“对。”秦朗道:“楼先生认为,即使乔先生再想要扳倒他,也不可能会拿整个“天悦”当赌注,他不会这样不知轻重。”
是啊,不会是乔宸飞。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会把“天悦”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楼少棠因此倒台,他也捞不到一点好处。而且他那么恨Yvonne,不可能和翟靳同流合污。
所以,还是翟靳做的。
我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极力压制住对翟靳越发高涨的忿恨情绪。
可是,现在不是去恨他的时候,而是楼少棠会怎么样?
“楼少棠会被起诉吗?”明知自己问的是句废话,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秦朗声音沉闷的嗯了声,“楼先生会被以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起诉。”
希望被打破,我心脏钝痛,紧抿唇瓣憋住眼泪,强行让自己冷静。
“胜诉的把握有多少?”
“还不好说,依现在的证据来看,很小。”秦朗语气颇为沉重地说,“不过我会去找新的证据。”
“怎么找?”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也要去帮着找。
“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等明天再告诉你。”
我点头,“他人现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半小时前已被转去看守所,你不能见。等满48小时以后,我帮楼先生办理取保候审,不过审批也要3天时间,所以楼先生最早也要3天后才能出来。”
“3天!”不,3小时我都熬不了。
“真的没有办法吗?5分钟也不行?”我想念他,急切地想见他!
秦朗无能为力地摇头,“楼太太,你的心情我理解,楼先生也知道你很着急,特意交待我让你别担心,说你最近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为重。”他看眼腕表,“走吧,我要去景苑向老爷子汇报情况,我们一起。”
“你觉得我现在能安心回家睡大觉吗?”眼泪滑出眼眶。都这个时候了,楼少棠还只顾及着我。
秦朗看着我,心情也很难以抒解的。微叹口气,沉默了几秒,说:“但如果你倒下了,楼先生会更担心的。你也不想让他担心吧?”
他一席话说得我无可抗辩。
是的,他说的没错,楼少棠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我不能让他为我担心,再给他添乱。
搓了把脸,把脸颊上的泪擦干。现在我不能哭,身体和意志更不能垮掉,我要振作,积极地帮助楼少棠找证据。
许是看出了我不再坚持,秦朗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我立刻说:“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你也累了,早点汇报好,早点回去休息,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秦朗想了想,点下头,“那好,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都开着。”
“嗯。”
秦朗走后,我坐在长椅上,脑中想像着楼少棠在看守所里的情景。
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看守所,只在法制节目里看过,那里给我的感觉就是阴森恐怖。
楼少棠生而矜贵,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呼风唤雨、睥睨众生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当成准罪犯关押在那里,这对他骄傲的自尊是何等侮辱!
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靠着墙壁在想我,还是在想解决对策?
我心里乱糟糟的,难受极了,拿出手机给乔宸飞打电话,想问问他回去了没。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我不确定是他没听见还是不方便接。
算了,等明天再找他吧。
我挂上电话,离开警局。坐上车,却迟迟没有发动,我不想回城南公寓,回去看见家里的一景一物都会想到楼少棠,我怕触景伤情;也不想回景苑,沈亦茹知道楼少棠被拘留,现在正急火攻心,看见我肯定又要拿我撒气,搞不好还会被她打。
我闭上眼睛倚在椅背里,明明说好不哭的,可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满脸。想到这一切都是翟靳所为,心中的怒火一下又窜烧起来。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找他算账!哪怕是抽他几巴掌也是好的!
我立刻睁开眼,擦掉眼泪,发动车子朝翟靳别墅飞驶。
车刚驶进别墅区,远远就看见别墅的灯亮着,翟靳还没有睡。
呵,他是高兴的睡不着吧。
我气愤,加大油门。
开到别墅前,门口停着一辆银色轿车,有点眼熟,瞥了眼车牌,我惊诧万分。
乔宸飞怎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他也知道了这事是翟靳干的,来找他算账?
这样想,我立刻下车。
乔宸飞不是翟靳对手,他们若起冲突,倒霉的只会是乔宸飞。万一翟靳下狠手,要了他的命怎么办?
我心慌至极,快步跑向别墅。
大门敞开着,我不作多想,直接闯了进去。
“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骗我!”乔宸飞盛怒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
我脚步猛得一顿,心也跟着窒了下。
“翟靳,你说过不会对‘天悦’下手,只针对楼少棠,可你现在都他妈做了什么!”
乔宸飞近乎咆哮。
我如遭雷击,惊怔地站在原地。
这事,这事……乔宸飞果然有份参与?!
我不可置信。
怎么会?!
嘭——
一声像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蓦地响起,紧接着就是玻璃砸落到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我从震怔中惊回神,疾步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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