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孟漓禾淡定自若的坐在草席之上,微微闭着眼。
阳光从牢狱的窗口射入,打在她的身上,愣是在她的周围形成一道光晕。
梅青方走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不由有些怔住。
这个女子当真就像是一朵清莲,无论在任何沼泽或泥泞,都可以清新淡雅,不沾染一丝尘埃。
让人不由心思向往。
听到脚步声,孟漓禾不由睁开眼。
见是梅青方,嘴角不由向上勾了勾,看到他手里提的竹篮,不由莞尔一笑:“怎么?给我送好吃的来啦?”
梅青方无奈的摇摇头,将竹篮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随后也一同坐下,苦笑着说:“大概也只有你,坐牢都能坐的这般淡定的。”
孟漓禾吐吐舌:“那大概也只有我,能坐到这般好的牢房。”
孟漓禾示意他看看四周。
草席上的皮褥,被子,随时可以供给的热水,干净可以换洗的衣服,还有这竟然光线不错的牢房。
孟漓禾甚至不止一次的觉得,她这哪里像坐牢,反倒像是找个幽静的地方度假。
这还真的是到了梅青方的地盘,假公济私到这种程度,她也是服了。
梅青方笑笑:“这牢房可不是我准备的,而是薛大人安排的,我不过是吩咐人添了些被褥而已。”
“还有这些酒菜。”孟漓禾瞧着那盖着盖子却往外不停散发香气的竹篮,丝毫不掩饰她的垂涎欲滴。
看到她这副样子,梅青方的眼底划过一抹宠溺,却也伴着一丝忧郁,不过全部转瞬即逝,只是打开盖子,将饭菜一一从竹筐拿出摆到桌子上,又分了一双筷子给她,接着自己也拿着一双筷子,才开口道:“吃吧。”
“啧啧,我就说我的待遇不错,住进这牢房还有当朝的大理寺卿陪我一同用餐。”孟漓禾接过筷子,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梅青方欲言又止,看着她已经低头大快朵颐,犹豫了片刻,也慢慢的吃了起来。
没想到再次与孟漓禾相聚,会是这样的场景。
陌生人,王妃,阶下囚。
他们还真的是经历了他无法想象的所有关系。
只是,这其中的酸甜苦涩,最终也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别叹气啦,吃饭就好好吃,又不是明天就上断头台。”孟漓禾头也不抬,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着。
只是,听到断头台,梅青方却更吃不进去了。
“对不起。”轻轻开口,梅青方放下了筷子。
孟漓禾皱眉,咽下口里的饭,无奈道:“是我得罪了人,你道什么歉?”
“若不是那天你出来见哥”
“喂!”梅青方还未说完,孟漓禾便及时制止,接着,转头看了下牢门外,似乎是怕隔墙有耳。
难得见到孟漓禾这么担心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暖。
这个女人自己身处大牢,都没有担惊受怕,却在担心他的哥哥。
当真是让人难以不被触动。
放柔了声音,梅青方道:“我已经让人全部去牢门外了,这牢里没有其他人。”
听他这样说,孟漓禾才松了口气。
这牢里非常之大,而且只关了她一个人,且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头所砌,所以如果是在牢门外,那他们的谈话应该是安全的。
不由看向梅青方,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把假公济私做到了极致。
不由故意眨了眨眼打趣道:“这位大理寺卿,小心我举报你假公济私。”
被她这小样子逗笑,梅青方也嘴角一勾:“无妨,反正我也只会为你如此。”
然而,话一出口,两个人均是一愣。
梅青方暗叫不好,他怎么就这么顺嘴就说出来了。
赶紧补充道:“谁让我这个大理寺卿也是拜你所赐。”
孟漓禾立即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方才的目光和语气都太温柔,差点让她以为
还好还好,梅青方是她最好的伙伴和搭档,她也希望一直如此。
“好啦,不开玩笑了,其实你这也不算什么假公济私啊,不过就是给我个好吃的而已,我一个王妃本来就该有这种待遇啊,反正又没有定罪。”孟漓禾吐了吐舌,故意轻松道。
梅青方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放下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对她的感情,他也想要尽数埋在心底。
不去给她平添烦恼,也不去奢望她的回应。
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辅佐也好,友情也罢。
总之,不会有超过这些的身份出现。
只是听到她提到定罪二字,眉头还是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终于还是说道:“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听到梅青方的话,比忧虑更提前一点的情绪,竟然是开心。
因为,她听到梅青方说“我们”。
这个大理寺卿,竟然无意识的把自己和她这个嫌疑犯捆绑在一起了。
所以,尽管听到他说很不利,还是没有冲击掉这份喜悦。
因为她有梅青方这个朋友协助,有宇文澈这个男人支撑,估计那个凌霄这会也在积极找线索。
还有什么,比这些力量更强大的东西?
或许因为她前世本就是刑侦师。
所以,她一直相信,邪不压正,再大的阴谋,只要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就如同那冷烟花,即使看上去再怎么逼真,只要你伸过手去,感知它的内部,你也能马上知道它并非真正的烟火。
所以,她不急。
只是淡淡说道:“直接说吧,他们又查到了什么证据?”
梅青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孟漓禾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又有很多不屑:“既然他们是下了圈套,自然会有后手,毕竟做戏也要做足不是?”
梅青方摇摇头,每次看到这个女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神思敏捷的头脑,都自愧不如。
“薛瑞又提审了丫鬟,按照丫鬟的描述,找到了据说和你在茶楼见面的男人,此人已经供认不讳,甚至还拿出你的一件首饰,说是你给他的信物,证实了当晚他与你一起杀害的苏晴。”
孟漓禾冷笑一声:“是不是还买通了茶楼的伙计,让他们指认当日与我在雅间的就是此人?”
梅青方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不错。”
“倒是想的挺周全。”孟漓禾不咸不淡的讽刺着,看来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策划。
只不过,才过了一天,就查出这么多,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还是说,他们想要急着掩盖什么?
“漓禾。”梅青方忽然叫了一声,“如果实在不行,不如还是让哥哥出面做你的不在场证人吧,那晚天黑,也不一定认得出是他。”
然而,孟漓禾却断然拒绝:“不行,万一被认出,他,我,你,王爷都有危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突破口。”
梅青方一愣,他真是关心则乱。
孟漓禾说的对,此事根本不是事关哥哥一个人的安危,他们均与他有联系,若是出了问题,势必会满盘皆输。
是他太急了。
可是
梅青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道:“方才薛大人才提审过此人,听说明天一早,他便要正式开堂。你可还有什么办法?”
孟漓禾却没有回答,良久,只是问了一句:“覃王可知道?”
梅青方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将目前的情况告诉覃王。”
孟漓禾颔首。
她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是一国王妃,否则若是普通人,恐怕此时已经被押上大堂直接审问,甚至人证物证俱在,她要面对的便是屈打成招了。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到底是谁部署这么久呢?
先不说她出府,也是私下和凌霄以及梅青骏之间的联系。
就说也要刚好苏晴出门这件事,也是凑巧的可以。
那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只是凑巧,还是说背地里,每一步都是陷阱呢?
不得不说,这一次,孟漓禾也看不清了。
只不过,现在,到底是谁害她并不是最最重要。
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
在这种人证物证齐全,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全部都吻合的情况下。
可是,如今,她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利器。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之前她那句趴在宇文澈耳边说的话实现。
所以,简单安抚了一下梅青方,之后便以要考虑案情为由将他送走。
毕竟,这里再怎么是他的地盘,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顾。
夜悄悄来临。
这是她在大牢待的第一个晚上,倒也没有想象的恐怖,毕竟,连停尸间都能自由进出的她,还能怕什么?
当然,只要没有虫蛇之类的就行。
而既然有梅青方安排,又怎会让她面临这点呢?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那颗避虫珠不是?
所以,她也干脆躺倒在草席上的褥子上,睁着眼看着窗口倾斜进来的月光,思考着。
然而,却听身旁,干草轻轻折断的声响,好像有什么重物踩在了上面。
孟漓禾顿时心头一紧,就算她不能被虫进身,但要是有庞然大虫在她身边,也是很恐怖的好吗?
接着,她就听到一个笑声轻轻响起,似乎还有点嘲笑的意味。
“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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