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给的压岁钱,方菡娘姐弟三人自然不会推辞,乖巧的都收下了。
待几个小辈跟着家里大人过来时,方菡娘姐弟三人也都准备了红包给那几个小辈。
一时间,芙蕖堂里头大家的说笑声在冬日风雪里头传的很远很远……
大年初一,百官跟命妇都是要进宫去给皇帝磕头的,平国公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勋贵之家,即便是几位公子,身上也都领着职务,他们的夫人也俱都是诰命。
一家子除了几个小的,几乎是倾府而出,去了宫里头。
一时间,府里头就剩下几个小的,跟方菡娘姐弟三人。
这段日子阮芷萱跟方芝娘因着一同出去施衣施粮,两个小姑娘共同话题多得很,她们手挽着手去一边的罗汉塌上说话去了;阮芷汀年龄还小,自然是跟着姐姐的,今儿起的早,给老祖宗拜过年后,长辈们又都出门去了,她开始黏在姐姐跟前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阮芷萱含笑喊来了妹妹的乳娘,让她抱妹妹去西次间里头再歇个觉。
阮芷兰似是有些孤僻了,在角落里头耷拉着眼,谁都不看,手里头拿着个小金桔,在那慢慢的慢慢的剥着皮。
方明淮跟两个比他年龄还大的“侄子”出去打雪仗了,在外头的院子里闹腾的很,隔着厚厚的门帘都能隐隐听到他们的欢笑声。
方菡娘正在那同绿莺小声说话:“绿莺姐姐,你可认识打首饰的匠人?”
因着过年,外头一些银楼都歇业了。方菡娘想了想,还是把这事问了绿莺。
绿莺想了想,笑道:“姑娘这一问,奴婢还真想起有这么个人,就在咱们府后门那条小巷子往里头走二里地,一转弯,左手边有个矮门,里头有个老手工匠人,他之前是在银楼工作的,只不过年纪大了,身上毛病多,打不了太多首饰,就从银楼里退下来了。”
秋珠在旁边听着,对这人也有些印象,惊喜道:“你说得可是拐子李?”
绿莺笑着点了点头。
方菡娘一听这人还有些说道,也是有些感兴趣:“还是个有来历的人?”
绿莺见方菡娘对这人的来历感兴趣,笑着回道:“可不是么,那人也曾经是享誉京城的手工匠人,只是曾经给一个侯府里头的小妾打了件极漂亮的首饰,在宴会上压过了正室的风头,那正室怀恨在心,指使了娘家哥哥把那拐子李给狠狠的打了一顿,给打残了,正好拐子李年纪也大了,就找了个地方半隐居下来——姑娘,倒不是奴婢夸大,实是那拐子李打的首饰,比旁人的要好看得多,又别出心裁的很。只是他遭蒙大变,性子变得有些古怪,接不接首饰活,全凭他心情。”
绿莺是个聪慧的,方菡娘一问她匠人,她自然就想到了那颗南海天珠,怕是她们家姑娘想用那颗南海天珠打首饰了。
方菡娘抚掌笑道:“无妨。眼下银楼大多都歇业过年了,我又临时起意想打件首饰——他若不肯打,那就再另找旁人了。”
当即方菡娘也不墨迹,让秋珠带了装着那南海天珠的盒子去找那拐子李,她还点了四名侍卫陪她同去,怕路上再出什么岔子。
秋珠被方菡娘这般信任,手都有些抖了,嘴唇微微抖着,领命去了。
然而没多久,秋珠就有些焉了吧唧的回来了。
她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姑娘,那拐子李一看这南海天珠,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大。奴婢给他报了尺寸样式他也不肯打,只说若想让他打,必要戴这个首饰的本人前去。”
方菡娘讶然道:“倒是个极有性格的。”
一旁的小雅鼓着腮,愤愤不平道:“不过是一个拐子李!竟然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姑娘你不用搭理那人,整个京城的首饰匠人少他一个么!”
方菡娘却觉得眼下有真本事的人,大多都是有些脾气的。
索性大过年的,府里头也没什么事,不如走一趟过去看看。
方菡娘便领着秋珠,带着几个侍卫,直接去了那拐子李处。
拐子李住的地方,其实是间很幽静的小院子。
那拐子李一见到方菡娘,双眼放光,然而却不是好色的淫邪之光,更像是雕刻师见了美玉那般的激动。
他坐在小墩子上,拍着完好的那条大腿道:“那南海天珠,也确实只有此等姿色才能配得上!”
方菡娘听的赞美多了,倒是落落大方的很。
她微笑道:“听闻老师傅要见到我本人才肯打那首饰……”
拐子李看了秋珠一眼,有些嗤之以鼻道:“那是当然,好的首饰是要能将人的美貌气质给抬上几分的,自然要看了人才能确定如何打造。不然就如同让明珠蒙尘!”说完,还用力瞪了方菡娘一眼。
方菡娘无语,果然是个很有脾气的匠人。
“拿来!”那拐子李朝方菡娘伸手。
秋珠不愿意自己姑娘被人这般无礼对待:“你……”
方菡娘拦住秋珠,把装着那南海天珠的锦盒直接递给了拐子李。
拐子李深深的看了方菡娘一眼,一句话不说,从小墩子上吃力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拖着一条腿,进了布帘后的里间。
里间里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秋珠看了方菡娘一眼,见她家姑娘一脸镇定,甚至颇有兴趣的左右看起了拐子李摆列在屋子中的藏品,心知姑娘是个有主意的,眼下定然是又有了自个的主意。
秋珠便耐心的陪着方菡娘一起等。
这一等,就是一直等到了天色都暗下来。
终于,那拐子李兴冲冲的撩开布帘,从里间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手里头捧着一个珠冠。
那珠冠乍然一看,样式平平无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底托。
然而,珠冠的底托之上,却镶嵌着那颗硕大无比的南海天珠。越是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底托,反而越衬得那颗南海天珠熠熠生辉。
一时间,让人的眼神从那南海天珠上根本移不开。
拐子李眼中得意的很,口气却坏的不行:“拿去!”
秋珠这才完全服了拐子李的本事,恭敬的接过。
方菡娘笑吟吟的看了秋珠一眼。
秋珠心悦诚服的从怀里头恭敬掏出个荷包:“李师傅,这是给您的辛苦费。”
拐子李看都不看,嗤之以鼻的很:“老头子今儿打了这么一件首饰,已是很心满意足了。钱这种俗物,拿走拿走!”
根本不去接秋珠手上的荷包,甚至,还要赶客。
果然,有本事的人就是脾气大——方菡娘同秋珠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的出了院子。
一出院门,纵然稳重如秋珠,也有些兴奋,忍不住道:“姑娘,这珠冠,您若戴上,那必定是能让百花都失了颜色——您打算什么时候戴?”
方菡娘笑着摸了摸装着珠冠的锦盒,眸色深深:“快了。”
方菡娘口中的快了,确实很快。
正月初六,皇宫赐宴,广邀勋贵之家及朝中大臣来宫中赴宴。
明面上是这样说,其实谁都知道,天家几位皇孙到了说亲的年龄,这是让命妇们带着自家姑娘,去宫里头给人相看的。
这次宴会,即便是照顾久病的阮楚白的安二夫人,也不得不出面,同莫三夫人一起,领着家里头几个侄媳妇,以及正在说亲年龄的阮芷萱,阮芷兰,以及方菡娘,一起进了宫。
方菡娘头上便带着那顶在拐子李那做的珠冠。
方菡娘这珠冠一出,本来已经见惯了她的美貌的阮家人,都被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莹白的珠子发着润润的白光,映着少女洁白如玉的脸庞,衬得她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安二夫人心里头突然有些吃味。
若不是她的白儿生病,这会儿也该看姑娘说亲了。
到时候说不定能说个比方菡娘还要美貌几分的好姑娘……
一想起阮楚白,安二夫人心里头就苦涩的很。
若是能选,她今儿根本不想进宫。
她又没有女儿,去宫里头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还不如在府里头好好照顾她的白儿!
安二夫人只要一想起,白儿这几日病又重了,前几日勉强参加完团年宴后,回来就发起了高烧,她心里头就忧虑的很。
就这样,安二夫人心里头闷闷不乐,一同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方菡娘同安平翁主,阮芷萱三人在一辆马车上。
安平翁主看着方菡娘,眼里头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自豪:“菡娘这般美貌,宫里头此次花魁,怕是菡娘莫属了。”
这次皇宫赴宴,私底下有个选百花魁首的小名堂。
只不过这种事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各位夫人心里头都知道罢了。
阮芷萱看着方菡娘那娇美的脸,羡慕道:“姑姑长得真美,我若是有姑姑一半的美貌,怕是要笑醒啦。”
其实阮芷萱生得也极为好看,只是同方菡娘的样貌不太一类。
方菡娘看着阮芷萱,笑道:“香香生得这般美,怕是今儿就有人家要上门说亲了。”
阮芷萱不依的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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