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帆醒来后,迷迷蒙蒙的茫然了会儿,眨了眨眼,望着明显不同于自己床帐的房顶发了会儿呆,似是还有些没搞懂自己现在在哪儿。
慢慢的,林浩帆神色一变,显然想起了他昏迷前发生的事。
林浩帆慌乱的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跳。
结果可想而知,刚从迷药药效里醒来,身体里还残余着一些迷药,并不能好好控制自己身体的林浩帆头重脚轻的倒栽葱似得就往地上一头扎去。
好在谨王府派来看护林浩帆的小厮十分尽职尽责,林浩帆动静这么大的醒来,他几乎是立刻飞身扑了过去,扶住了林浩帆:“林小公子,您这刚解了迷药没多久,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林浩帆却把这个小厮当成了是肖卿的人,他刚稳住身形,就用力将那小厮推了一把,大吼道:“你们家主子呢?!让你们家主子滚来见我!竟然利用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小厮被推得一个趔趄,震惊的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林小公子莫不是被迷药迷坏了脑子吧,这胡说些什么呢?
竟然嚷嚷着要杀了他们家王爷!
小厮抬高声音喊了外头的侍卫,侍卫很快就推门而入,腰间的佩剑明晃晃的:“什么事?”
小厮小声道:“侍卫大哥,林小公子醒了,就是看着这个头好像还有些不太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您看看是不是去跟王爷说一声,再派个太医过来给林小公子看看脑袋?”
侍卫微微蹙着眉,上下打量着林浩帆。
林浩帆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侍卫腰间的剑上。
他往后退了两步,慌乱的左右看了看,直接从床柱子旁边的架子上把烛台粗鲁的扯了下来,将蜡烛拔掉,露出里头尖尖的铁制烛心,直指那侍卫跟小厮:“让你家主子来见我!方菡娘呢,他把方菡娘弄哪里去了?!--要是方菡娘出了半点差池,我不会放过你家主子的!”
小厮跟侍卫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林浩帆的眼神十分复杂错愕。
--看来这林小公子的确是伤到脑子了。
林浩帆却在此时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来。
那两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像是敌意警戒,反而更像是……看傻子的担忧眼神?
林浩帆有些迟疑。
他的眼神落到那侍卫身上,越发觉得不对……
林浩帆突然发现,这侍卫身上穿的侍卫服很是眼熟。
等下……这是!?
林浩帆浑身都僵硬起来。
这是……谨王府的侍卫?!
侍卫跟小厮看向林浩帆的眼神越发怪异,侍卫甚至打算赶紧出去让弟兄们去王爷那通传一下,再请个太医过来给这位林小公子看看脑袋了。
“你等下,”林浩帆有些艰难的喊住了侍卫,“你们是,谨王府的人?这里是,谨王府?”
侍卫恭敬的应了声是。
“哐!”
林浩帆手里头拿着的那个烛台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声。
完了。
林浩帆想。
他还不至于会认为这次的事,是姬谨行跟肖卿联手来耍他的。
他既然眼下出现在了小舅舅的王府里头,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姬谨行已经把事情全都解决了。
若是没有解决,按照他小舅舅的脾气,他现在定然不可能还这般全须全尾,总得受点什么教训了。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将林浩帆整个人都淹没了。
跟姬谨行相比,他根本没有一点点竞争力。
他拿什么去跟姬谨行争方菡娘?
林浩帆甚至不敢出声去问一问方菡娘怎么样了。
他在晕倒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是被肖卿利用了。
或许,那次他一直觉得怪怪的劫持事件,就是肖卿自编自演的。
林浩帆愤怒的一拳打在了床柱子上。
……他差点害了方菡娘!
他想都不敢想,肖卿这般处心积虑的接近他,通过他把方菡娘约了出来,会对方菡娘做些什么可怕的事!
他想都不敢想!
他也,没资格去想。
侍卫跟小厮惊诧又错愕的看着林浩帆一拳打在了实木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来确实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侍卫不再犹豫,给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厮看好林浩帆,快步出去找人通传了。
林浩帆懊恼的吼叫了一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轻轻的在他跟前站定。
林浩帆抬头,就见着他小舅舅姬谨行那张满是寒气的冷然面孔。
他还没等如何反应,就被姬谨行直接抬脚踹到脑壳上,踹翻在地。
林浩帆忍痛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见姬谨行浑身的杀气几乎犹如实质。
姬谨行冷冷的看着他。
林浩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声音:“她还好吗?”
她。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两人都知道,林浩帆问的是方菡娘。
姬谨行森然道:“你还有脸问?”
林浩帆咬了咬下唇。
是,他根本没脸问。
他根本没有光明正大的去追求方菡娘,却使出了那等下作的手段,栽赃污蔑姬谨行……最最不能被原谅的是,他害方菡娘陷入了险境。
姬谨行又道:“你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
姬谨行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林浩帆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姬谨行骂的抬不起头来。
是,他小舅舅说的没错,他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
姬谨行只丢下这两句话就走了。
林浩帆无地自容。
他在房中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他在房间里头留了封书信,托姬谨行转交给玉静公主,然后一个人离了京,取了个化名,去了边境。
玉静公主几乎哭到晕厥,但无论怎么派人去搜,都没有半点林浩帆的下落。
……
在林浩帆离京的第三日,肖卿死在了牢里。
他没有死于刑罚,也没有死于迫害,而是药的副作用再一次发作后,他没有熬得过那蚀骨的疼,一头撞死在了牢里的墙上。
听说血都溅到了牢房的房顶,可以想象的出,当时他撞墙自尽的时候,那股力气有多大。
姬谨行第一时间知道了肖卿的死讯。
他许久没说话,在寒风中立了半晌。
当报信的侍卫以为要陪他们家主子这般站到地老天荒时,姬谨行开了口,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葬了吧。”
这三个字,算是最后一丝,他给予那个所谓血缘上的弟弟的最后的体面。
肖卿最终被一袭薄席子卷着葬到了城外头的乱葬岗子上。
没有人知道,这几尺黄土下头,埋着一个曾经风华绝代的梨园名角。
……
在肖卿下葬的时候,江南某处水乡,一处狭小的民宅里头,一名梳着少女头,小腹却微微隆起的女子,坐在院子里,似有所感,抬头望了望京城的方向。
女子正是福安郡主。
远离了京城的喧嚣,她整个人那飞扬跋扈的刺儿似得的气质也抚顺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温婉了很多。
她遥遥的望着天,似是看着西京那边的某个人。
而她的右手,正有意无意的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慢慢的抚着。
门帘被掀开了,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从里头走出来,不是忠勇王妃又是谁?
她见福安郡主坐在石墩子上,虽然有坐垫,却依旧很是不赞同的蹙起了眉头,嗔道:“这么凉,凉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一边说着,她一边上前,将福安郡主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福安郡主任由母亲拉起自己,听着母亲碎碎的絮叨,两人一起慢慢的往屋子里走去。
似乎,就这样家长里短的走下去,也挺好的。
……
几辆马车,从西京的侧门里进了城。
一个小姑娘按捺不住的掀开了马车车帘,探出脑袋,满目赞叹震惊的看着京里头的繁华。
她兴奋的喃喃道:“京里头真是比我们那好很多啊!”
“嫣嫣,那样不好,坐回来。”
一个柔和的女声劝道。
小姑娘嘟了嘟嘴,却还是听话的放下了马车帘子,老实的坐回了马车里。
小姑娘生得娇娇的,小脸圆圆的,嫩嫩的,像一个散发着香气的豆沙包,可爱得紧,不是焦嫣容又是谁?
她知道自己在京里头要守规矩,这是在家时爹娘就已经教导过很多次的事。
只是她还没老实了多久,就又是忍不住兴奋问道:“快到了吧?娘,快到了吧?”
焦氏忍不住露出个笑:“该是快到了。”
她怀里头的大胖娃娃攥着拳头,看了看母亲,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焦嫣容忍不住笑着嗔道:“傻小子。”
焦氏笑道:“要让你弟弟以后知道,他四姐小时候天天喊他傻小子,说不定就要跟你大吵一场呢。”
小姑娘兴奋的有些坐不住,她强行忍住想要掀开车帘看外头风景的冲动,找话道:“娘,你也是,怎么不给大姐写信,跟她们说今儿咱们就能到京,让大姐她们来接我们一下呢?”
那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多看一会儿外头的风景啦。
焦氏嗔道:“你呀,脑子里还光想着玩。你大姐虽然即将成为王妃,但这种节骨眼,一言一行肯定更受到旁人关注,咱们来京城,可不是给你大姐添麻烦来的。”
方长庚在一旁不住的点头,很是欣慰,妻子自打接受了他的三个儿女后,替他的三个儿女也想的很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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